第57章 冬衣

女子经过院子时，见大远门处放着一个竹篮，正是他今日在山中丢弃的。女子心中微怔，难道是那几个人追上来了？转念一想，若是他们追来，早就破门而入，岂会就放一个竹篮在院中。她朝竹篮走去，见里面放着今日采买之物，心中微喜，又到院门外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附近有人。

        女子心中疑惑，不知是什么人把她采买之物归还，既然是好意又为何不现身？

        天色渐暗，视线逐渐模糊，在清冷的山林只有寒风刮过的呼啸声，和竹叶乱撞发出的唰唰声。

        昏暗的夜空少了一抹清柔的月光，也少了浩瀚的璀璨星河，许是下雪的缘故，若大的山林并未有一只走兽在林间觅食，也未听闻一声飞鸟哀鸣，给孤寂的长夜又增添了几分落寞。

        被黑暗包围的山林，只有一座农舍发出微弱的光芒。农舍的一间屋内，点着一盏油灯，灯盏前一道倩影坐在桌旁，摇曳的灯光将女子孤独的影子拉长，在空荡的屋中更显孤单。

        女子手中拿着剪子和一块粗布，剪子在粗布上缓缓剪开，又拿出针线在粗布上针起针落不知要缝制何物！

        不久后，女子的身影移步到窗前，用手中缝制好的粗布挂在透风的窗上，抵挡外面呼啸的寒风。

        修补好窗子，挡住了屋外的黑风，但也挡住了站立在青竹之巅那位蓝发青年人的视线，只是女子浑然不知。

        她得身影又辗转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青铜炉子旁，将今日在集市上采买的木炭放入炉中，拿出火折子轻吹几下，火折子燃起火苗，点燃木炭，再将刻有狐狸图纹的炉盖轻轻盖上。屋子逐渐回暖，女子也笑颜逐开，熄了灯火，解下外衫，安然入眠。

        负手立于青竹之上的唐三，此刻青丝与外袍早已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酥，整个人如风雪中的雕塑，但他并未觉得冷，面容反而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女子睡下后，唐三才进了院子。他只静静站在修补好的窗前，默默守护着安然入睡的她，直到天色微亮方才离开。

        城中的集市仍是繁华，天刚亮，街道两旁的商贩已陆续赶来，如平日忙活着各自的营生。唐三在来往的人潮中行色匆匆，直奔昨日那家布庄而去。

        掌柜一看到他，连忙放下手中的算盘，笑脸前去相迎。

        “公子，今日可是还要些什么！”

        唐三道：“铺中可还有现成的冬衣可售？”

        掌柜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呵呵道：“有有有，公子随我来！”

        “公子今日是要男子的冬衣，还是女子所穿的冬衣？”

        唐三并未回答，直接往颜色艳丽的货架走去，仔细打量衣裳的料子和样式。

        掌柜见他今日的神采奕奕与昨日截然不同。昨日面色黯然不说，还一副不管不顾随意之态，今日倒是上心的很。好奇问道：“公子今日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唐三只是嘴角微微扬起，对掌柜道：“这些衣裳的料子略粗了些，可还有别的！”

        掌柜有些犯难，“昨日你的那些朋友已将本店的成品皆数买尽，现在铺中就只剩这三两件衣裳了，公子若是不急我令绣娘赶工过两日便可制成！”

        唐三道：“我急用，现在便要。”

        闻言，掌柜伸手捋了捋胡须，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后对唐三道：“公子稍后，我这还有一件衣裳，因所用材料颇为珍贵，售价要比普通衣裳高出数倍，所以没有摆放在货架上，只在库房内收藏着，我这就去取来给公子瞧瞧。”

        不久后，掌柜拿了一个与他身躯同宽的锦盒走了过来。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一件白色斗篷，质地柔软，纯洁似雪。

        掌柜自夸道：“这件衣衫用的可都是上等材料，不但能防寒，还非常轻巧，不像普通冬衣那般厚重！不是老朽我自卖自夸，像这种料子的衣裳只怕连宫中的王妃也不得一件。”

        这衣裳，唐三看着也觉甚好。买了冬衣，见布庄外有卖木炭的商贩，又前去买了些许木炭。

        还未晌午，唐三的身影再次来到山中的农舍前，此刻他却有些犯难，这些东西该怎么给当他是不轨之徒的胡列娜？

        正发愁，四合院的大门突然打开，唐三立刻消失在原处，隐匿到竹林中。看着胡列娜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自问：她这是要去哪？

        风雪益大，走在屋外寒风侵肌，冰冷刺骨。胡列娜的脚步并不快，也非直奔一个方向而去，她左顾右盼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唐三只在她身后看不到的地方默默跟随，不敢上前打扰。

        许久后，胡列娜手上捧着一捆未被雪浸湿的枯树枝，虽已冻的双手通红，她并没有打算回去，而是继续在林中寻找柴火。

        走着走着，她的身影到了一片空旷处，四周皆是高大的松树，当中立着一座坟墓。坟前的墓碑刻着几个大字：母亲鸢儿之墓，父亲云生之墓，下方刻着几个小字：子邪月叩立。

        对过往一无所知的白衣女子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捧在手中的柴火也掉落在地。她缓缓向这座坟墓走去，用手轻轻拂过墓碑上刻的字，神色茫然。

        鸢儿、云生他们是谁？是那座院子的主人吗？他们为何会埋葬在荒山之中？为何我看到他们的名字，胸口会这么痛？

        这些疑问一直在女子心中徘徊，挥之不去。

        在林中的唐三也看到了这种墓碑，暗自道：原来她的父母就葬在此处，看娜娜的神色应该已经不认得他们了。看到这一幕唐三心中的愧疚感又隐隐浮现，若不是因为他，若不是为了救他母亲，胡列娜怎会落地如此地步。

        白衣女子走后，唐三来到坟前，这块墓碑让他深有感触，不禁想起墓碑上这二人死前的情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二人先后惨死在猎狐人手中，临死前他们的眼中的不舍与不甘，都深深刻在他的心里。

        他肃立在墓碑前，屈身向前鞠了一躬，郑重起誓“请二位放心，我定会让娜娜想起从前的事，不会让她再在自己亲人面前，形同陌路，也绝不会让她再受到一丝伤害！若是遇上猎狐人我唐三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知过了多久，胡列娜捧着柴火从新回到农舍中。唐三犹豫许久还是不敢直接把衣裳亲手交给她，如果还跟昨日一样直接放在院中又担心她会起疑，念于敏之一族的白鹤日落之前会到城中，他决定还是先回御之一族，到瞑昏再回到此处。

        已是午后，在御之一族的泰隆，自昨日回去之后，就时刻关注唐三的动向。这不唐三前脚刚一踏入大门，在院中等候多时的他就急忙上前，问道：“三少，你怎么道现在才回来？人找到了吗？”

        唐三淡淡一笑，“找到了，谢谢你！泰隆。”

        听唐三说找带面纱的主人，泰隆也很开心！他一边跟着唐三往议事厅的方向走，一边问道：“那面纱的主人长相如何，是不是和我猜想的一样，是位容貌绝美的女子？”

        唐三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随既取出一个如荷包大小的魂导器，伸手在魂导器上轻轻划过，一只毛色如雪浑身泛着银光的小狐狸浮现在泰隆怀中。

        “你先帮我照顾好这只小狐狸，我去找你爷爷和牛皋前辈商量点事。”

        泰隆看着怀中的小狐狸一脸不解，三少从哪弄来这么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看它的样子好像是受了不轻的伤。

        他撇了撇嘴，微微摇头，轻叹一口气后把小狐狸抱回屋中。

        傍晚，在铺满皑皑白雪的高墙空巷中走过两道身影，这二人，一人身穿白色斗篷，一人身穿黑色斗篷。二人在飞琼中前行，脚踏之处，寒酥未融，也未在空巷中留下任何痕迹，就如从未有人经过此处。

        御之一族的碧瓦朱檐下有三个身影正看着院中落雪，又透过庭院的拱门看向远处，似在等待着什么。

        身影辗转，身穿斗篷的二人最终在一个宽大的宅院前停下脚步。宅子前是两尊石狮子，同人高，气势凌人。大门上有一块匾额，匾额上只刻了一个御字。走上台阶，身穿白色斗篷之人扣响青铜狮子门首，很快就有个年轻人走出来。

        开门的年轻人颇有些眼力，眼前二人衣着虽普通，蓬帽下的两张面孔却带有不凡的气质，特别是那位身穿黑色斗篷之人，只站在那，就有一种威严，让人不敢轻视。

        他屈身拱手道“前辈可是敏之一族的族长白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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