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丑得批爆！
1993年
“滴……滴……滴……”
病房里只有一张铁架床和各种电子仪器，只听见心率仪夹杂着微弱的呼吸声。
灯光映照着稀疏白发，勉强看得到床上躺着一副躯体。
木架窗户被风吹开，不知何时出现三个身影，仿佛本就应该在那。
“你……们来了”床上那人虚开眼，手腕轻抬。
“你本可以再多活一阵子的”其中一个女人伸手握住，轻声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来”老人继续说着。
“你这人咋就这么倔！”另一个女声气急。
“呵……老耗着你们……不好”老人咧咧嘴。
“我……”第一个女人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开口道“你还有什么想做的？”
……
“死了？”沉默许久，旁边的女声问。
“我还想……看看……你们古……古装，像电……视里那……样”，似思考许久，老人突然开口，嘴巴用力咧开，似想笑，浑浊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光亮。
“嘿你个龟儿！老子大发慈悲来看你，给我整这个！活够了是不嘛？管子给你扯求了！”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忍不住开骂，打破了一点沉闷。
“算了，给他变一次吧。”女人无奈。
没有想象的华光一闪，也没有电视中的转圈
两女的服饰很自然地变幻，白衣白裙，头梳发髻，俨然“白娘子”形象，另一个自然是“小青”。
男的沉着脸没动静，被拍了一下手，嘴里“啧”了一声，方才不情不愿地变成头戴法冠、身披袈裟的和尚。
“老子再说一遍哈，我不是和尚！是法师！给你续个命又不干，死求了该背时！”
老人的笑容终于散开，似用尽力气地说出：“嘿……呵……阔以……谢谢你……”
“滴…………………”
仪器上的绿线不再跳动，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白娘子”低着头，久久握着那只干瘦无力的手，最后轻轻把它放回被子里掖好。
“姐……”，“小青”轻声劝道。
“我没事，毕竟相处几十年，看他走了有点难受……对了，最后一个在什么时候？”，“白娘子”说道。
“差不多两年后吧”，“小青”说道。
“尽快完成收尾工作，我们又要换个身份了”
话音刚落，三个身影又突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
……
……
二十年后
早晨，蜀州艺术大学某栋506宿舍内，阳光一束束打在地板上，混合着点点尘埃，映照出艺术类大学独有的自由和慵懒。
宿舍六个铺位，上床下桌，薄被下支起五跟长短不一的旗杆，挥舞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活力，与宁静的氛围相得益彰。
“嘎嘎嘎嘎~嘎嘎嘎……”滑稽的鸭子叫闹铃打破这份宁静，只依稀听见一两处呼吸倏地急促，直到闹铃渐渐停止，床上几人依旧一动不动。
“嘎嘎嘎嘎~嘎嘎嘎……”几分钟后，铃声再次响起。
陆筠森躺床上闭着眼，熟练抄起一个可爱的泰迪娃娃扔到对面床上去，有气无力地喊道：“老马！起床了！”。
其他几个床位纷纷复议，随即掏出各自的宝贝砸向老马，伴随着来自各地的方言骂声。
众所周知，每个人身边总有那么一位，TA们无论艰难困阻，始终对床抱有深厚的革命情谊。
打骂无果，其他几人也彻底清醒，穿着裤衩挨个下床洗漱，狭窄的阳台只有一个洗漱池和厕所，四个人挤在一起争抢位置，免不了兄弟间刀剑相向。
老马依旧稳如老狗。
陆筠森出生在果城，个子高、瘦，两个月前作为美术专业特长生考入蜀州艺术大学，长这么大第一次到蜀都生活、第一次住校、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军训……
一切都如大部分新生一样，对大学充满浓烈的好奇与期盼，特别是老师都说过的那句——大学生活好。
宿舍四人带上课本晃晃悠悠去食堂，这时候学生们的积极劲还在，上课、记笔记、去图书馆这些好学生flag依旧坚挺。
“大哥，你说那孙天佑还来不来了？”陆筠森边吃包子边说道。
宿舍六张床，本应六个人，但开学到现在，那位名册上的孙天佑一直没出现。
“你问我？”，“大哥”吮口豆浆，斜吊着眼回问。
“大哥”本名周小，嵋市人，圆头圆脑，年龄最小，个子最小，大眼睛大脸盘子，纯种蜀州人。
开学时宿舍几人合计起外号，其他几人没想出来，一看大家都是一米七、一米八的个子，倒是统一戏称一米六的他为大哥。
“我觉着够呛，都开学俩月嘞，听说女寝那边也空了几张床”江小圆接话。
江小圆身材特壮实，一米八的身高，整个一晋省大汉。但配上又白又嫩的娃娃脸，怎么说呢……可爱的男孩子？
“咋？江哥想去凑合凑合？”胖胖的于伟打趣道。
江小圆瞅着旁边走过去的一群女生，待她们走远，才低声说道：“嘿嘿……我去凑合？那兄弟没俩月就得瘦得跟陆少爷样，还是让他去吧，咋祸祸都那样。”
“你们两个发。春噻？我这是不长肉”被鄙视的陆筠森不服，眼睛边瞅边说道：“再说了，刚上大学的女生一个个前平后瘪的，没感觉啊，要找就找……”
话没说完，随机眼睛一亮：“嘿，你们看前头这个！”陆筠森下巴左前方一支，只见一抹高挑背影快步走过。
牛仔裤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前后摆动，饱满挺翘的臀部随着步伐左右轻晃，往上倏地收紧，上身套着半透明白纱衬衣，内里透出淡青色吊带背心，若隐若现地吸引着各方视线。
话说蜀艺号称男女比例3：7，小姐姐一抓一大把，但开学两个月了，遇见的相貌清秀者不少，活着的女神却连根毛都没看到。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个亮眼的背影，眼睛自然跟着一颤一颤地挪不开。
........
四位绅士鬼鬼祟祟悄声品头论足，不敢明目张胆，却没注意前方女子脚步微顿，又继续前行。
大家都是刚进大学不久的生瓜蛋，不好意思去搭讪，眼看女生越走越远，各自面上不显，心里却抓心挠肝。
“一枚合格的美少女得经得起全方位的批判性观察，我觉得她急需一个向我们证明自己的机会！你们说给还是不给？”陆筠森侃侃而谈。
几人对视一眼，暗探自己格局小了。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我们就用老规矩去批判她！”说完就快步向前走去。
只见陆筠森以稍快的脚步刚刚超过那个女生一个身位，忽而很凑巧地听身后传来一声“老陆！”
闻声，他很自然地微笑转身，并快速往女生脸上瞄去，同时答道：“诶……”
“漂亮不？”那个声音接着道。
“？？？”
女生闻言看过来，四周的目光唰地定格在他脸上，陆筠森的笑容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它是那么的漫长，且难熬。
陆筠森十根脚指头瞬间以800匹马力狂抠鞋底，这感觉，这感觉就像只穿了条裤衩走到春熙路广场上被无数人围观，妈耶！尴尬得呀匹！
他保持微笑，向女生点了下头，装作若无其事般，摆着僵硬的双腿往回走去。
“尴尬，有时只作为人生必不可少的磨砺，它会让我更加成熟，且优秀！——鲁迅”
陆筠森走到三人面前，说出一句：“个人觉得，丑得批爆！”
……
第一节是大课美术鉴赏，几个班100来人凑在一个教室。如同扎了马蜂窝一样，嗡嗡嗡的谈话声萦绕耳边，也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讲啥。
由于刚才的插曲，几人追追打打到教室时，最后几排已经坐满，只能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
不知什么时候形成的传统，大学教室的最后几排永远是必争之地，无关学习与否，仿佛用“安全感”三个字就能概括这种心态。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丝毫不影响同学们讨论学术的热情。
周围没有熟人，四人只好各自玩手机，忽觉嗡嗡声消失。
陆筠森抬头一瞧，嗬！一抹如春日桃花般的姣好面容映入眼帘，套上黑色职业裙将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尽显纯可欲的极致魅力，真是好车……啊呸！美人！
“各位同学好，我是美术鉴赏课的代课老师，我叫白玉书”老师拿起话筒微笑着说道，同时拿起笔在白板写上自己的名字。
“由于李老师怀孕后行动不便，从今天开始暂时由我给大家代课，希望各位多多指教”
白玉书嗓音不似小女孩般清亮尖细，也不像成熟女性那样低沉磁性，就像一杯巧克力般丝滑柔顺，一个字——舒服！
好似刚刚反应过来，整个教室突然爆发出高亢的欢呼声，尤其男生声音贼激动。
“卧槽！你要全整这水准的老师，那我上课可不困了啊”
“呐！我拍照发空间了，人生的第179次真爱终于绽放！”
“不晓得你们争个啥，白老师睡觉打呼噜我会跟你们说吗？”
“难道真的是缘分？昨晚我就想着一位姓白的老师，上天就给我安排了”
……
眼看同学们对“学习”的热情如此高涨，连其他教室都有人探出头观望，白玉书“欣慰”地抬手按了按：“好了，各位同学请安静，现在开始上课，上节课李老师带大家深入了解了立体派风格的代表毕加索……”
但有真·美女老师buff加成，同学们始终亢奋且积极，你能想象一副毕加索的《公牛》观后感能让某个男生从生理卫生吹到罗密欧与朱丽叶死后化成蝴蝶双宿双飞吗？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白玉书脸色僵硬地走出教室，但众绅士仍然回味无穷。
“诶，你们发现没，刚才上课的时候她一直在瞟我”陆筠森趴门望着走廊上那抹倩影说道。
“嗯，我也发现了，她假装视线在我们几个中间扫，但我晓得她在悄悄看我，你说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于伟趴着门，无法自拔。
“可能是觉得我比较白，她也姓白，我俩莫名其妙地有缘”江小圆趴着门感慨道。
周小趴着门，撇了他们一眼，揉着屁股道：“哈麻批！”
“麻烦让一下”忽然，陆筠森听到背后传来百灵鸟般的声音，欣然转身，旋即瞪大了眼。
牛仔裤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半透明白纱衬衣透出淡青色吊带，一双桃花眼映出别样风情，是你！越野车！
几人闻声回过头，惊艳之际也都认出这身打扮，眼神古怪地在陆筠森和女生之间扫来扫去。
女生走过几人，仿佛忘了早上的插曲。
忽又顿足，折返回来，斜睨着陆筠森道：“你说我丑得批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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