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章
谢景渊坐在房间, 周围摆着一圈木料。最近观中无事,周围村镇也很太平,他就有时间给苏妙妙做拔步床。
窗户开着,一只白猫突然跳上来, 抖抖耳朵, 再弹掉猫爪上沾的灰土。
收拾干净了, 苏妙妙来到谢景渊身边, 柔软的猫身挨着他蹭了一圈,最后窝到他肩头。
苏妙妙一开始是看他的手,慢慢地就歪过脑袋, 盯着他的脸。
苏妙妙问:“道长,为什么别的道士可以成亲, 你们观里却不允许?”
苏妙妙晃了晃尾巴:“突然想到的。”
谢景渊便解释道:“祖师爷创立本观时并不戒婚姻,乃是后来一位观主所改, 然后一直延续至今。”
谢景渊深知她一旦好奇什么,就一定会刨根问底,得不到解答, 她会坐立不安。
涉及到那位前辈的秘辛, 谢景渊传音给苏妙妙道:“他老人家年轻时曾订有婚约,后来女方悔婚,他老人家难免情绪失落,为了避免其他同门也遭受情伤之苦, 他老人家做了观主后,便更改了此条观规, 命观中弟子潜心修炼,不得再动凡心。”
苏妙妙皱眉:“他自己不被女方喜欢, 别的道士可能有人喜欢啊,他这样岂不是要所有清虚观弟子都陪着他一起不开心?”
谢景渊看着她这张皱眉的猫脸,有点走神。
“道长怎么不说话?”苏妙妙抬起一只猫爪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谢景渊:“……修改观规有利有弊,难言对错。”
苏妙妙:“可是,万一有道士遇到一个他非常喜欢的人,那姑娘也非常喜欢他,难道就要因为这条观规被迫分离?”
苏妙妙很替玄诚着急,那姑娘既然被家里人催婚,如果玄诚再不去提亲,姑娘就要嫁给别人了。
一着急,苏妙妙就从谢景渊肩头跳了下来,竖着尾巴,围着他转圈。
谢景渊怕看到不该看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
苏妙妙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跳到他怀里,双爪撑着他的胸口,抬头道:“那个观主可以修改观规,道长是新任观主,你也可以把观规改回去,对不对?”
谢景渊看着她清澈的猫眼睛:“无缘无故,为何要改?”
苏妙妙:“有缘故,就可以改了吗?”
谢景渊心跳一乱。
她该不会……
苏妙妙就看到他又走神了!
这么严肃迫切的事情,道长怎么能不专心呢?
苏妙妙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
她的爪垫软软的,连拍两下,谢景渊只觉得痒。
他抓住一只猫爪,垂眸问:“有何缘故?”
苏妙妙嘿嘿一笑,猫头凑到他耳边,窃窃私语起来:“刚刚我在山上,看到玄诚与一个姑娘在一起,他们……”
谢景渊:……
玄诚才十八岁,是他的师弟辈,这么早就遇到了喜欢的人?
“玄诚都哭了,道长帮帮他吧。”
苏妙妙毕竟偷过玄诚的发簪,现在玄诚遇到麻烦,苏妙妙就想他能得偿所愿。
谢景渊将她按到怀里,摸了摸猫头:“这得看祖师爷的意思。”
换了一身道袍,谢景渊洗净双手,前往供奉祖师爷的偏殿。
苏妙妙乖乖蹲坐在门外,看着他持香朝祖师爷拜了拜,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将三支香插进香炉。
三支香燃烧的顶端微微黯淡,随即,又恢复如常,散发出丝丝缕缕的轻烟。
谢景渊叩首,退出偏殿。
苏妙妙跳到他怀里:“祖师爷怎么说?”
谢景渊:“他老人家默许了。”
苏妙妙笑道:“祖师爷肯定很高兴,他老人家一开始就不戒这个,被那位观主擅自修改观规,祖师爷可能还生气呢。”
谢景渊想,更改观规的观主乃是祖师爷的一位血脉后人,就算祖师爷不高兴,也不会为这点小事降下责罚。
上完香不久,玄诚脸色苍白地回来了。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无论苏妙妙告不告密,玄诚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主动来见观主,扑通跪了下去。
“出了何事?”谢景渊端坐在蒲团上,苏妙妙躲在他后面的道袍下偷听。
玄诚看看观主,低着头坦诚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该一再与她见面,致使动了凡心,触犯观规。”
谢景渊语气宽容:“知错能改就好,只要你以后不再与她来往,一心修炼,此事我会为你保密。”
他刚说完,苏妙妙生气地在他后背挠了一爪子,明明都答应修改观规了,道长怎么还这么说!
谢景渊眉峰微动,随即又恢复如常。
玄诚仍然低着头,双手却渐渐抓紧膝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杏眼桃腮的笑脸。
她叫樱桃,家住陈仙镇,有次来清虚观上香,遇到一个外地纨绔子弟,幸好他路过救下了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樱桃人如其名,是个笑起来很甜美的姑娘。玄诚第一次见她笑心就乱了,明知道不应该,却狠不下心躲着她。
要断了往来吗?
断了,她就要嫁给别人,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到那时,她肯定还会哭吧?
眼泪滚落,玄诚重重地朝谢景渊叩首,声音颤抖地道:“我喜欢樱桃,还望观主成全。”
他不忍心离开清虚观,可他更不忍心辜负一个好姑娘。
谢景渊还没开口,苏妙妙的猫爪又贴上了他的背,锋利的爪刃随时都要挠下来一般。
谢景渊反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对玄诚道:“此事关系甚大,容我与两位师叔商议后再做定论,你先退下吧。”
玄诚心情复杂地告退。
门刚关上,苏妙妙就从谢景渊的道袍下钻了出来,凶巴巴地瞪着他。
谢景渊解释道:“我总要试试他对那位姑娘的心意,若他心志不坚,说明他不是那位姑娘的良人,断了也罢。”
苏妙妙恍然大悟。
谢景渊将她抱到怀里,对着窗外道:“无论男女,都有负心之人,功名利禄皆是诱惑。”
苏妙妙甩甩尾巴,人的感情,果然好复杂
谢景渊去见了孙师叔、王师叔。
孙师叔眉头紧锁,按照观规,妄动凡心且执迷不悟者,是要受鞭笞,然后被逐出清虚观的。
可清虚观不是什么大观,如今算上观主一共就剩十个人,其中玄灵还是个小孩子,再走一个玄诚,损失太大。
王师叔也舍不得玄诚,玄诚的天分,乃是观里几个年轻弟子中最好的。
谢景渊观察他们的神色,提出一个解决办法:“若两位师叔都想留下玄诚,我可以恢复祖师爷时的观规。”
孙师叔“啊”了一声:“这,这如何使得?”
谢景渊:“您的意思是,祖师爷定的观规不妥?”
孙师叔一听,脸都白了,一边望天一边急着辩解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师叔性子急躁些:“那你是什么意思?赶玄诚下山?咱们俩眼看要入土的人了,再走一个玄诚,统共还剩七个年轻子弟,人都没了,谁来继承祖师爷的香火?”
孙师叔看看他,再看看谢景渊,转过弯来:“这么说,你们俩都同意修改观规了?”
谢景渊:“我听两位师叔的。”
孙师叔:“那,那我先去问问祖师爷。”
三人就一起去了偏殿。
这次由孙师叔烧香,只见三支香烧了一点,突然火光一盛,朝孙师叔喷了一脸白烟,随即又恢复如常,静静地燃烧。
孙师叔呛了好几口,不解地看向王师叔与谢景渊:“祖师爷这是何意?”
王师叔:“嫌你摇摇摆摆,不够尊敬他老人家吧。”
孙师叔连忙又给祖师爷叩了几个头。
谢景渊想,传说中祖师爷耐性不太好,先前已经听他说了一遍,孙师叔再去唠叨同一件事,祖师爷怕是不爱听了
观主与两位师叔都同意的事,过了几日,就由孙师叔召集所有弟子,宣布了新的观规。
理由也是现成的,观中人丁凋零,恐后继无望,如若哪个弟子有凡心,成家了也可以替祖师爷延续香火。
玄诚面露喜色。
其他几个弟子互相看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大家平时都恪守观规,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被勾动凡心。
有了新的观规,谢景渊还专门拨了一笔银子,要在灵山脚下修建房屋,留着分给成亲的道士及其家眷居住,届时道士白日来观里做事,晚上便可下山与家人团聚。
玄诚感动得无以复加,第一时间跑去镇上,向樱桃的爹娘提亲。
樱桃爹:“谢观主真是心善,竟然专门为了你与樱桃的事改了规矩。”
樱桃娘:“这下好了,等你们俩一成亲,以后整个清虚观都是咱们的亲家,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樱桃嫂子:“别说人了,连妖邪都不敢靠近咱们家大门!”
樱桃只笑盈盈地看着玄诚。
玄诚脸一红,又说了一个好消息:“观主还说了,要在山下给我盖房子。”
一家人更高兴了!
玄诚前脚才走,后脚樱桃娘就喜滋滋地去找街坊们显摆,清虚观可是大靠山呢!
一传十十传百,才到晌午,整个陈仙镇的百姓就都听说了此事。
待到下午,便有媒婆喜气洋洋地来了清虚观。
谢景渊还以为是樱桃爹娘安排的媒人,与两位师叔一同去见媒婆。
媒婆将他上下一打量,笑眯眯道:“观主果然好俊,怪不得王员外家的小姐一听你们改了观规,就火急火燎地催我来提亲!”
谢景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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