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霖城
房间的窗户被利器刺破，一把浑身银光的弯刃匕首直直地刺向许愿。
许愿反应迅速，指尖一动，噬心回光便飞到他面前，挡开了那致命的飞刃，发出“铮”的一声。
抬眼一看，窗外是一女子，身着凤冠霞帔像极了刚出嫁的新娘。但一双眼睛睁得极圆极大，黑色的瞳仁骇人无比。
“大家小心！”许愿伸手接住噬心回光，喊出一声之后便吹奏笛音。笛声形成短暂的屏障，抵挡住了再次飞来的匕首，匕首发了疯般不断刺砍着笛音气流形成的保护。
江移柳率先挡在床前护住了师父沈卿，随后召剑而出，与那匕首对抗，一时间剑光刀影难分高下。
越行潇作为最脆弱的一位，自觉地去到了角落。但此时，祈郅给他施加的保护被几人的法力波动扰乱，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凤冠霞帔的女子从窗外翻进，动作诡异，仿佛没有厚度的纸片。这时，许愿才反应过来这女子恐怕也是柳烁召出的剪影。
“啊……啊……”
她的喉咙似乎已经坏了，只能发出非人的嘶哑□□。
现下逃也不是办法，沈卿被魔珠重伤，越行潇又是个凡人。不解决她是不行了，许愿这么想到，随后气息一顿，笛音骤转，在江移柳的牵制下，女子的匕首根本无暇顾及化作风刃的声音。
这首曲子是许愿的杀招，平时试炼切磋都不会使用，只因它是“噬心”，乃是得到噬心回光后独创的招式。
笛音婉转沉凄，带起恶鬼嘶鸣的风声，几条细小的气流扭转在一块，如脱弦之箭击开还欲阻拦的匕首，此时女子已经在劫难逃。
“……”
许愿却并未下杀手，笛音一偏，那十成的力便收回来四成。女子被击飞，插入胸腔中的笛音风刃还未消散，喷涌而出的血液也清晰可见。
她果真不是简单的剪影。
“呃……”
许愿没有收回剩下的笛音，反倒是看着那女子挣扎，一双恐怖的眼睛呆滞地旋转着，看向门边。
等待不过十秒，房门便又被人推开，首先被扔进来的就是柳烁，他已是重伤，浑身上下被琴索捆住，被祈郅扔到了女子身边。
“解决完了？”祈郅看向许愿。
许愿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与无厌教勾结魔族？”祈郅看向柳烁，淡声问道。
“呵，问这么多做什么？”柳烁不愿回答祈郅的问题，倒是放松自己蹭到了女子身上，直到两人相依偎才面上显露出微笑。
只听他轻轻朝女子说了一句:“你出来做什么，现在知道疼了吧。”
女子依旧是发出瘆人的声音，眼神却转向了沈卿。呃呃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好，我知道。玉，你也想快点好起来对不对。我不会怪你的，没事的。”柳烁说罢，看着女子变得安静之后才转向祈郅，眼神和方才的温情截然不同。
“看够了吗？”
祈郅这才开口，“没意思，你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只能搜魂了。”
说罢，便抬手五指收紧，那琴音绳索便化作了刃将柳烁尽数分割，转而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女子一同抹杀，“这女子只是魂体，已经失了心智。”
祈郅将柳烁的魂魄抽出，连同女子的魂体一同放入了刚刚装萧儿魂魄的戒中，祈郅修过鬼道，对这些也熟练。
许愿从头至尾也没有阻止过祈郅，比起他们害的人，简直死有余辜。
无论柳烁是为了什么走上歧途，都不可饶恕。
说到魂体时，许愿才猛地想起一个人，转过头去寻找。
只见越行潇已经站在了角落里，身体无力地靠在墙边，面色苍白。
许愿立即扶住了越行潇，转头问道:“师尊，他好像被刚刚的战斗影响到了，还能再加一层法术保护吗？”
祈郅似乎犹豫了一瞬，但还是点头，一言不发地给人又加上了保护。手上动作虽然随意，但终究是没有亏待越行潇。
越行潇得了保护，这才呼吸过来，却又因为猛然的空气呛了几声。
“咳咳……”
许愿用手扶住他，看人呛得眼尾发红，不禁想到:说这是一位小姐他都信，哪家客栈雇厨子这么没眼光？
“……”
江移柳这才注意到他们二人换回了身体，刚刚情况紧急，他一直没来得及想这位大美人是谁，没想到就是那位越行潇。
“没事吧？”江移柳关心道。
越行潇摇了摇头，又借着力站直了身子，“你们打架不懂得收敛威压，差点就把我压死了。”
许愿闻言一愣，看了看越行潇。这人不是凡界来的吗，怎么知道修真者其实可以在战斗时收起释放出来的威压？只不过一般没有人会收敛。
但是许愿也没提出这个问题，眼下要紧的是追寻事件的真相。
祈郅没有过多的仪式，仅是将周围封闭起来后便开始搜魂。同样是使用琴音，这次倒不是杀机四溢的琴声，而是一种带着柔和的催眠曲，让人昏昏欲睡，却又在即将睡去时被入侵魂灵而刺痛。
不知是有意无意，许愿被祈郅带入了那段记忆中。
周遭的环境突然变了模样，原本因为打斗而破败的房屋焕然一新，烛光摇曳，印照着一对新人的侧脸。
男方是柳烁，而他对面便是那位不一样的剪影傀儡女子。
记忆中的女子倒没有了那双可怖的眼睛，而是一个拥有温婉可人面貌的小姐。凤冠霞帔实在是吸人目光，此时的柳烁便被她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但许愿想到那女子即使成为傀儡时，也是这副装扮。
果然，下一个画面便是一场刺杀，身份无法辨认，唯一刺眼的是小姐身下的血泊，柳烁失声大喊着她的名字，淑娴，记忆断了。
随后而来的是柳烁开始炼制剪影傀儡的记忆，他将那些女子全都杀死，抽出魂体后将肉身制成傀儡。只有淑娴的魂体还留在体内，所以她是最特殊的那个人傀，平日里只待在房内。
因为日复一日的控制与挽救，淑娴逐渐变得没有理智，疯狂，姣好的面容也变得可怖，唯一不变的是她还认得柳烁。
难道柳烁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持这样的现状吗？那些被他抽出的魂体去哪了？
画面再次变换，柳烁不知去到了何处，周遭一片漆黑，在此就连许愿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柳烁的声音响起。
但却能够听出来是一段对话，只不过那人掩盖了自己的声色。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带她回来？”
“待到事成，我们拿到了那块玉，便可复活，急不得。”
“只要那块玉就行了吗？”
“你不要以为自己能够使用那块玉！……你只需要每个月上供魂体便行了，到时候自然会让你家那位回到你身边。”
“……”
记忆停了下来，一片黑暗中微微亮起的地方是祈郅的身影。
“师尊。”许愿并不知晓祈郅让自己看到这些回忆的目的是什么，用迷茫的眼神看向祈郅。
“愿儿觉得，柳烁是为何走上了歧途？”祈郅问道。
许愿思索了一番也答不上来。可祈郅硬是要他给出一个答案，许愿便只能回答:“大概是因为爱吧。”
祈郅点了点头，“爱确实让人沉醉，但也最容易让人走入歧途。”
许愿总觉得祈郅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讨论这个话题，内心正疑惑着:“师尊的意思是所有的爱都不可以吗？”
天音宗并不禁止弟子之间谈情说爱，但也有人坚信大道无情，不谈情爱。祈郅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他之前与闻杳的事情一直都瞒着祈郅。
想到闻杳，许愿又是一股不知所谓的欣喜。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让许愿感到难受，总觉得自己被人控制着。
“当然。”祈郅说罢，又接着道:“你要是懂得为师的意思便好。”
许愿没接话，也许祈郅是发现了他和小师弟的事情。可他不过是对小师弟好了一点，就连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拥抱，至于让祈郅这么警惕吗？
况且，越行潇都替自己将小师弟拒之门外了。
正迷糊着，祈郅又开口说:“不管是谁，你都不能放任自己的爱恨。”
这句话一出口，许愿便愣了，在那一瞬间他想起的不是别人，正是越行潇。
“知道了吗？”祈郅又问，将许愿的愣神看在眼里。
许愿眨眨眼，将脑内越行潇的脸赶出去之后低下了头，“徒儿知道了。”
“那我们出去吧。”祈郅说着，关闭了这个记忆幻境。
二人回到房间，只见他们二人不过去了瞬息的时间，越行潇他们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许愿再看了一眼越行潇，他的面色好了许多，一程下来倒是为难了他，脸白一阵红一阵的。
越行潇对上他的视线，依旧是不明所以。
“……”许愿僵硬地转过视线，又看向了江移柳。
江移柳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许愿不再去看越行潇，总觉得身边祈郅的眼神都要将他盯穿了。
“没什么，我们刚刚已经看到了柳烁的记忆，他应当不是无厌教和魔族的人，但也不是全无关系。”
许愿说起正事，便不再像刚刚那般窘迫。
“我想，这背后应该还有事情没有揭开，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沈长老带回宗门取出魔珠，并且让管辖霖城的五合门再派人来接替城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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