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降魔金刚杵（4）

　　“我西营后辈里，就数你最是多智，本座本来很是看好你，奈何你年岁越长妄念越多，心眼越歪，这便欠了火候，你若能学你师兄沉下心思磨练一番，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且不在你师兄之下。”

　　穷奇道声不敢，头伏更低，暗想师傅每回惩戒，越是严重便越是和颜悦色，他胆战心惊地静待辛追下文，果然只听辛追欢欣鼓舞道：“彼岸染局的花销本是两营共同分担的，两营各走秘帐，月头一并交于银王，虽比不上重火堂的花销，数目倒也不小，往后咱们这笔款项便从你的大金楼子走罢。”

　　穷奇这回明白为啥辛追要拉着他一块去彼岸染局，抬起头悻悻道：“那那那得多少银子啊。”

　　辛追：“下个月头你便知晓了，反正于你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车内的穷奇仍在苦苦挣扎着，车外的桔令稳健地赶着车，穿过朱雀街时，眼角忽地飘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刻停了下来。

　　桔令眯着红肿的眼睛，沿着车厢壁打着暗语：“东玉和鉴真师兄正穿过五味子街，若卑职现在和穷奇师兄跟去，可一举擒拿。“

　　车壁传来辛追轻叩声，长长短短，桔令灰心地读着：“不管，赶在坊门落下前回堂子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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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猴子在不停地跳跃，想追到前面那个小姑娘，一起玩，可是她怎么也追不上，她的小脑袋越来越混沉，那个小女孩的笑声不时从前方漂来，她最后也跑累了，那个小女孩倒停了下来，在她前方背对着她。

　　这个梦真奇怪！

　　小猴子气喘吁吁地叫着：“你是慧音吗，你是大嫂嫂的朋友慧音吗，你别跑呀。”

　　“慧音是谁？”

　　前方发出变调乖戾的声音，像是一半是小女孩，一半是个成年男子，说不出的怪异，小猴子愣在那里，那小女孩猛地转过身来，这下小猴子看清了她的脸，  她长着一张破旧斑驳的木脸，原来这是一个木人偶，只眨眼功夫，小木偶来到小猴子面前。

　　小木姬对着小猴子微歪头，小木脸极慢极慢地扬着一丝狞笑，立刻她全身斑驳的木纹动了起来，仿佛一方河水不停逆流的诡异景象，小木姬猛地伸出一只木手，悄然抓住小猴子的手，小猴子只觉小手被一股冰凉紧紧抓住，仿佛死神之手。

　　小木姬叽叽咕咕地戾笑起来，可听上去却像在哭泣：“快跑快跑，慢了一步，心被挖走。”

　　小猴子吓得退一步，一脚踏空，仰面往下跌。

　　小猴子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有只小虫子爬过鼻梁，她爬起来，原来她已不复在热闹的朱雀街上，四周一片死寂，昏暗的灯光的。

　　有人的确紧紧的抓紧了她的手，她低头一看，握住她的也是一只冰冷的小手，她的身边干草跺里依稀躺着一个小身影，小猴子鼓起勇气，慢慢拂开干草，露出一个气若游丝的小姑娘，光线很暗，可有丝正巧照到那小女孩的没有一丝毛发的脸上，小猴子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腊黄的小脸上两只眼睛一只紧闭，另一只已被挖去，只剩下一个深深的血窟窿。她几不可闻地说着什么，小猴子俯下身，这才听到她在说：“阿爷，阿爷。”

　　从未见过的几只大虫子在小女孩子眼睛的血窟窿处来来去去。慢慢延着小女孩和身体，游到她的身上。

　　她使劲甩开那只小手，往后爬跪着远离了那可怕的场景。

　　这是一个恶梦，小猴子想着，我一定在恶梦里。

　　她记得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的，如果做恶梦了，就直接在梦里闭上眼睛说：“小猴子快醒来”，再睁开眼睛，恶梦就会结束了。

　　于是小猴子颤声说着：“小猴子快醒来。”

　　她害怕地闭上眼睛，然后再慢慢睁开，她希望她眼前是母亲温暖的脸，长姐的斥责，她最想看到的是外表阴狠可背后却有一道彩光的大嫂嫂。

　　她不停地闭眼睁眼，那句：“小猴子快醒来”也越说越快，可是眼前永远是昏暗的铁栏杆，还有那越来越多的从黑暗中闪现的小身影，细瘦的小身子顶着光脑袋，不仅是眼前，她们的呼吸还出现在她的脑后，好像小小的恶魔从四面八方涌来。她们慢慢靠近小猴子，最后小猴子临近崩溃，她睁开眼欲放声大叫，有一只小手及时捂住小猴子的嘴巴，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小声些，天使最讨厌哭声。他一不高兴就要过来挖我们的心了。”

　　那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尖细地，颤抖地，带着无限的恐惧。

　　小猴子心跳如雷  ，感到自己和捂着自己的那个身体都在轻轻颤抖，她镇定下来，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慢慢转过身来，眼前是个小女孩，和她个子差不多大少，穿着灰白色的短衫裤，五官细巧，可匪夷所思的是她没有头发，连脸上的眉毛也没有一根，似乎混身上下没有一根毛发，好像一棵光光的土豆，可是她的身材这样小，显得头又特别大，仿佛缠着一圈厚油布的细烧火棍。

　　小猴子本能地别开眼，害怕地蹲了下来，抹着眼泪：“小猴子不要做恶梦，我要醒过来，我要回家，阿娘，阿姐，大嫂嫂，我要回家。”

　　那小女孩子似乎毫不意外小猴子的反应。只是苦笑了一下：““刚来的时候，我也以为这是个梦。”

　　“新来的醒了吗？“

　　“快让她闭嘴，不然会吵醒仙使的啊！”

　　又有几个细弱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微弱传来，小猴子又往后挪了挪，却见草地跺里四处慢慢地站起来几个小身影，  同样的，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衫子，被剃光了毛发，没有头发，眉毛，似乎连汗毛也没有了，就像一颗颗光溜溜的土豆，也因为此，很难分辩她们谁是谁，仿佛所有作为人的个性鲜亮色彩被人恶意抹掉了，可是凭直觉，小猴子却感觉到他们都是女孩子。

　　那个女孩怕吓到小猴子，微微后退一步，在那个只有一只眼的小姑娘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为她驱赶着脸上的虫子，苦笑着说：“可是这个梦根本不会醒，…..。”

　　这时忽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牢门打开，所有的女孩都娴熟地快速分开，眼神闪烁着极度的恐惧。

　　唯有小猴子不明所以地骇在原地，还有方才那个说话的女孩子也没有动，反而挡在那一只眼女孩面前，混身抖得像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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