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看梅如看画 （4）

　　蜉蝣不可置信地看向虬鬤客。

　　“那校书蜉蝣怎么办？”山吕幽面无表情地一指蜉蝣，又指了指身后的那堆孩子还有几个他们方才救出的百姓：“那这么多孩子和老百姓怎么解释，他们都经历了邪教，他们都是人证，还有这是忠勇王千金，还有方才离去的侍郎和太傅，他们都经此事，请教堂座，我等该当如何。”

　　虬鬤客眯起了眼光，长叹一声：“冤孽啊。”

　　这时东玉摔下去的洞口再起动静，有一大块青石塌了下去露出一个大洞。

　　小猴子兴奋地跪倒在大洞口，对着下面大喊：“大嫂嫂。”

　　众人精神一振，最先跑过云的是虬髯客，就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他已精准而冷酷地踢中小猴子的后背，小猴子还未及发声，已往下跌去。

　　众孩子一片恐惧的尖叫。

　　“那些被救出的百姓已深中幻药，竟然自相残杀，将这些孩子全部杀死，最后甚而公然击杀内卫，”虬髯客冰冷地盯着众孩儿：“于是我等被迫自卫，西营内卫全部壮烈牺牲，此结局完美合理。”

　　蜉蝣立时挡在众孩子前面。

　　山吕幽怒喝道：“师傅，你疯了，方才那可是忠勇王的孩子，忠勇王是我东营武士啊，他是我大塬朝的英烈。”

　　“那又怎的？”虬髯客冷笑：“忠勇王身为大塬朝的武士，不过尽了本份，已尽享哀荣了，作为东营武士，他和他的女儿自然也要为咱们东营想想！”

　　蜉蝣取出吹针对准虬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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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的拥有相同面容的少年男女不断爬到东玉身上，将她拉坠，巨大的扬尘迷了她的眼，她闭目抽出唯一的吉星，拼命插住一块断石，坠势方止，她急喘气低头看去，好在悬空的脚上空空，那些少年已失去了踪影，方自松一口气，准备掏出火折看四周施轻功上行，忽地头顶又传来塌方之声，一丝光明传来，仿佛是神睁开了一丝眼缝，东玉咳着血，努力抬起被灰尘堆满的脸，方睁眼，却见有个小身影尖叫着掉了下来。

　　是小猴子。

　　她怎么掉下来了？

　　东玉拔不出深插在石壁中的吉星，只一个弹指，便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双手，随同小猴子一起下坠，终于在空中接到她，然后反转身，风声呼呼吹过，她试图抓住经过的石壁，快速地坠落中，却无法摸到任何东西，她只得紧紧抱着小猴子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肉垫子，二人同时摔落在地。

　　巨大的碰撞之声传来。

　　混身的巨痛慢慢地漫延开，东玉只觉自己像个四处破漏的米袋，混身上下哪哪都有大米渗出，口中满是血腥味。

　　好像以前自己也这样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被人恶意地摔落，可是她依稀记得那时她落在成堆成堆的已开始腐烂的尸体上。

　　她呛着息的血，想爬起来看看自己这一次有没有这么幸运，可是她却无法动弹。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活着。

　　东玉怀中的小猴子慢慢爬起来，只见周遭一片黑暗。

　　小猴子呜呜低泣起来：“大嫂嫂，我们是不是到了阎王殿，这里为什么这么黑？”

　　黑吗？东玉迷迷糊糊地想着，她努力睁开眼，可是什么也看不见，想从怀中取火折子，可是全身上下都不能动了。

　　难道真得死了吗？到了黑暗的地下世界吗？

　　东玉想开口安慰几句，可是一开口就是吐出一大口血。

　　黑暗中小猴子看不见，她的小手轻轻摸索着，找到东玉的脸，所触到东玉的嘴里不停涌出粘稠的液体，明白东玉受了重伤，更加惊惶：“大嫂嫂你在咳血，你是不是快要死掉了？我害怕。我想回家，我想娘，想奶奶，想小兽，想小雀，想咱们家的破园子里的鸡和小灰鸭子，还有专来吃小鸭子的黄鼠狼。大嫂嫂，我害怕。”

　　东玉想小猴子能说这么多话，应该是没事，这让她稍微安定了一会，她努力调整着呼息，感觉毒手竟然还能动，便慢慢举了起来，她睁开眼，往自己的眼前挥了一挥，她恢复了夜间视物，她的信心  又增添了一分，她调整一翻，勉力出口道：“别怕，大嫂嫂没事。“

　　小猴子高兴地从东玉身上跳下来，东玉的左手轻拍小猴子的手：“别怕，我们应该是落在方才的那个神殿。“

　　好在那几个臭道士已经全给她干掉了，她从怀中取出一根火折子甩了甩，渐渐照亮四方。这才发现四周木石嶙峋，唯有方才被东玉踢掉顶盖的大香鼎里铺满香灰，也许有神明保佑，东玉抱着小猴子适才从如此高处跌落，竟没有摔到石尖或断木之上。幸运地不偏不倚地掉入厚厚香灰之中，里面不乏有无数火云桥的死难者的骨灰，也许是死神的一丝怜惘，也许是这些死难者泉下有知，他们骨灰减缓了从高处跌落的巨大冲撞。

　　小猴子懂事地看火折子有限，但爬出香鼎捞了两根木材燃起，然后扶东玉慢慢爬出香炉，靠在一处只剩半截的大木幢。

　　小猴子满脸泪痕，在满是尘灰的小脸上冲刷出道道泪痕。她无限惊痛地看着东玉和她身下慢慢溢出的鲜血。东玉明白过来，自己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东玉感到很冷，脑子也越来越混沌，她轻挥手，让小猴子来到身边，轻轻拥住，她闭上眼柔声安慰道：“别怕，上面的内卫全是嫂嫂的兄弟姐妹，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小猴子恐惧地说道：“可是方才有个紫脸的老爷爷说要把我们全部杀人灭口，他把我踢下来了。“

　　东玉渐渐睁开眼睛，露出冷到极点的目光。

　　小猴子抽泣地说:”大嫂嫂，那些坏人为什么要伤害我们呢，为什么好人来了，他们也要杀我们呢，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慧慧说她爹娘老是嫌弃她是女孩子，所以她总是抢着干所有的伙计，可是她爹妈还是把她买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们，都要杀我们呢。“

　　“你说得不对，小猴子，这世上有人要杀女孩子，就一定会有人要救女孩子，”东玉慢慢说道，感受着喉头一片腥甜，笑说：“别怕那个老坏人，我的兄弟姐妹现在一定就在想办法打败那个老坏人，就算晚一点，我死了，你也不能灰心，知道吗？你可以靠吃我肉，喝我的血活下来，一直等到好人来救你。”

　　说罢胸部巨痛，咳血更多，好像很久以前，她和小猴子一样大的时候，也曾经被困相似的情状，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也许她就是依靠这种方法活了下来，兴许因此她这辈子才会疯疯颠颠，小猴子一定也能活下来的。

　　“别客气，小猴子，大嫂嫂这身体和脑子精贵着呢，你尽管喝大嫂嫂的血，不过你一定要保大嫂嫂一个全尸哦，特别是大嫂嫂的脑子，你不知道，有一个戴面具的老爷爷定好了我的脑子，有个像瘦竹竿一样的叔叔要我的身体，他们都想要研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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