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平地习剑
张晨岚为什么把许泱泱单独叫走,又去做了些什么,沈宁毫不在意。
横霜在空中挽了一朵瑰丽的剑花,她挥剑横扫,紫色衣袖在空中翩跹。银白剑气随着剑势激荡而出,就斩在近前那颗梨花树上。
瀛洲岛四季如春,这颗水桶粗的梨花树干上被凌厉剑气斩出了一道深刻剑痕,枝头云朵似的梨花受力,如雪般纷纷扬扬的从上头飘落下来。这些娇柔洁白的五瓣花,就这样随风落了她满身,沈宁有些怔愣,连忙后退一步避开了花雨。
少女空着的左手正在拂去肩上坠落的梨花,谢泽从莫何的房间出来,正瞧见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身侧经过的弟子们向他躬身请安,谢泽浑然不觉。那声音也罕见的停止嘲讽,反而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景相似,人非昨。”
这话却比往常那些叫嚣的言语带给他的伤害更大,谢泽只觉胸口巨震,血气上涌,被他硬生生阻在喉头。
眼下这番景致,同她往昔在孤辰峰上练剑的时候有何不同?她执剑起舞,而自己手抚七弦作伴,琴声悠扬回荡,合欢花随风飘落。
人非昨
阿宁还是阿宁,何谈人非昨?
“阿宁。”他甫一开口,便已经后悔。但面前的少女已经闻声回转,面上神色未收,带了一点熟悉的娇憨。
“师兄。”沈宁持剑作揖,发鬓上还带了一朵梨花不曾来得及摘下。
谢泽走至近前,伸出手去,想要完成这样一个惯常做的动作。沈宁却不知其意,她伸手拨动发梢,那朵待摘的梨花就这样受力坠落,轻飘飘的跌到了地面上。
谢泽的右手无力的垂回身侧,指尖只能与练剑服的衣线轻轻摩挲。他面上罕见的带了一些迷茫,心湖上也一片安静,在这梨花吹落的美景之中,他好似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偶人,只能怔怔看着沈宁秀美的面庞发呆。
“怎么了师兄?”沈宁观他神色,轻声问询。
冰层被少女的音色一下子戳破,露出了里面活生生的骨肉。谢泽看着这张熟悉的容颜,脸上又不自觉的带上了笑颜:“无事,见你练剑勤勉,修行又较往昔精进许多。”
夸奖历来最能让人开心,沈宁自然也不例外。她微笑起来,双眸弯弯似月牙,玫瑰色的唇瓣鲜润欲滴,娇艳惑人。
她小小的谦虚一番:“不过是日常习剑罢了,离二位师兄的境界还差的远呢。”
又想起谢泽在娄城时不适的模样,不免抬头细细端详师兄,见他脸色苍白,面露疲乏,也不知道是否真如秦亦所言,是练功出了岔子。
“师兄近日,可是身子不适么?我瞧着连着好几回,你在夜间休憩都开了护殿屏障。”
沈宁面带愁色,是真真切切的在为他担忧。谢泽温柔的看着,只觉心中十分熨帖,声音还不曾有所言语,他自己却想着
失而复得,已经是无上的幸事了,为何还要拘泥于修道一途?
“无事,不过修行已到瓶颈,只要能够破开此节,也许能够升境。”此等繁杂之事,怎么能说出口来让阿宁忧心。
沈宁也确实浅浅的笑了:“恭贺师兄,修行又将再上一层楼。”
这样一来,自己同师兄们的差距又远了。她将手中长剑举起,借着日光细细查看剑身,横霜寒光烈烈,一望已可想见出剑时的风姿了。
“若不是在逐鹿原上遗失了执妄剑,现下也不必如此辛苦习练,唯恐不能胜过裴子初。”她有些丧气,唇瓣略微抿起。
“裴子初?”谢泽有些诧异:“你怕不能胜过裴子初?”
“嗯。”沈宁点点头,“听闻此次宗门大比,瀛洲岛岛主首徒裴子初是夺魁大热门,月前也步入元婴境了。”
“我亦略有耳闻。”沈宁现下还是金丹后期,如何能敌元婴境的裴子初。谢泽心中不忍,见她想要与裴子初一较高下,唯恐她在大比之中受伤。
“为何要赢裴子初,你要争夺魁首?”
沈宁面露赧然:“是为了争夺魁首更是因为听说瀛洲岛会拿昆仑镜出来做彩头,想要有个机会取镜一观罢了。”
她心中权衡,只是言尽于此,不想把取镜的原因和同方知浔的往事告知谢泽,左右这些事情与师兄也没什么关系。
“你若是不曾出事,修行现在也许在他之上。青玄宗历来都在大比上出尽风头,此次也有诸多优秀弟子参与,你若是想要看看昆仑镜,届时让魁首借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薛无异王越都参加了此次比试,就算他们都落败了,沈宁要是想瞧瞧昆仑镜,他直接向岛主林彦开口,借来几天便是了。
他心中想要沈宁少些磨难挫折,便是修习一直止步金丹,终生也有他护佑在旁。
若是能
若是能与她长长久久的居于孤辰峰上,抚琴舞剑,了此残生,也是幸事了。
沈宁却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谢泽:“师兄认为,我不能胜?”
“你自然能胜。”
谢泽还未回答,已经另有旁人接上了话头。
方知浔正撩开垂落的藤萝枝条,水蓝色的身影从葱郁绿意后头显现,他长身玉立,一路行来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弟子们的视线。
他展开手中白玉骨扇,一朵梨花正轻巧的落在扇面上,给冰冷骨扇增添了一抹春意:“金丹胜元婴,如何不能?”
他面上带了一丝讥诮,好似这些境界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谢泽转头与他相对,面色也略微有些冷凝。
方知浔一出现,谢泽心湖之中平静的声音又开始翻涌。声音极度不满:“又是他!为什么只要他一出现,阿宁的注意力就永远都会转移到他身上!”
谢泽现下已经能和声音完美共处,甚至感觉它已经渐渐掌握了自己的思想,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方知浔嘴角逐渐勾起,他二人分立沈宁两侧,面上神色却截然不同。
“阿浔。”沈宁对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浑然不觉,反而笑盈盈的对着方知浔打招呼。
来了个支持她的人,沈宁自然高兴:“师兄你瞧,阿浔也说能胜。只要我勤练剑技,也许就能在大比之中胜过裴子初,夺得魁首。”
她这一赞同不要紧,谢泽只觉心湖上方的声音嘶吼翻涌,震耳欲聋。两侧太阳穴上的青色血管被吵的突突直跳,他顿感头昏脑涨,疼痛再也遏制不住。
想要分出灵力来压制声音,又觉喉头血气上涌,只得一心一意压制血气。
声音叫嚣不休,疼痛又来势汹汹,若是再不退场,只怕稍后会被沈宁看出端倪。
谢泽只好仓促的摆了摆手,转身离去,沈宁甚至来不及跟谢泽告别,就见师兄颀长的身影已经朝铃兰院的小径上走去了。
径旁那些个小弟子躬身见礼,谢泽也毫不理会,眼见师兄的身影已经被藤萝架子淹没,她就听见身畔噗嗤一声,方知浔已经笑出了声。但他白玉骨扇徐徐展开,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倒也没有旁人发现他面上的笑意。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道。
“你的师兄。”他回想起方才透过皮肉所见的景象,嘴角笑意更是扩大:“很是有趣。”
无情道剑尊生出心魔
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么。
他将视线收回,重新投注在面前的少女身上,见沈宁闻言神色懵懂,一头雾水的样子,自然略过这个话题不谈。
他用骨扇轻轻一点横霜的剑柄:“今日剑法,练了几回了?”
“今日么”话题陡然被转回到日常作业上,沈宁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不过练了一回,就被师兄叫住了。”
她立刻提起横霜,退开几步,站到了梨花树的外侧:“现在马上开始练!”
方知浔点了点头,便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紫衫少女拔剑而起,重新在树下练起了原先那套回雪剑法。
沈宁身姿如风中拂柳,纤细灵巧,出剑又极快。不消片刻,便从回雪剑法的最后一式,连接到了上回曾在秘境对战巴蛇时使过的天罗地网式。
此番剑身上毫无灵气倾注,剑势未曾像上回那样笼成天罗地网,但见她挥剑迅捷,剑招细密,可见实战之时此招威力巨大,沈宁剑术精湛。
方知浔本在看她舞剑,渐渐的眸光却越过她,投射在了后头的厢房门上。
是青玄宗掌教莫何暂居的房间。
虽然此人现今仍然闭门不出,但给他的感觉和记忆中的那人很像,果然称得上是座下首徒,名不虚传。
而且现在这位莫何掌教,不正立在窗前,隔着这扇薄薄的雕花轩窗,释放出神识在悄悄窥伺他们吗。
有趣。
白玉骨扇在方知浔手中轻轻的点着,扇背一下一下敲击着掌心,带着些许轻微的凉意。
宁宁的这两位师兄,倒是一位比一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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