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催债
作为温市进夏的第一场雨,这雨可以说是吝啬至极了。
从上午的天空变成青灰色开始到这毛毛细雨淅淅沥沥地下完为止,总共不过是两个小时而已。相比于温市长久以来的下雨节奏,这次跳的应该是圆舞曲。
可圆舞曲又有着属于圆舞曲的律动
整个城市陷入进这徐缓流畅又委婉沉醉的动听舞曲中,左摇右摆,雨丝相继渗入,让整个城市的颜色又深了几分,湿哒哒的,容易给人一种静谧的假象
行李箱的轮脚连接不断滚动的声音响彻在周围是一片建筑工地的小路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成为了远处施工队一下一下锤重物的声音的连接线。
透过一座座被绿色的安全网包裹的半成品高楼看过去,一个身着校服、后背书包、手拉行李箱的靓丽身影在这片沙土气沉重又危险重重的区域行走总让人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是武清雅。
周围的器材和沙土被布遮挡,只是杂乱无章的小路上的尘土被雨水粘连的凝结成泥块,大肆往轮脚缝隙里乱窜,有的甚至努力跳跃到了行李箱的外层。
武清雅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这些了,因为今天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最开心的一天,经过在校近一个月的‘封闭’生活,她终于得偿所愿回到家中。
还记得前几天给妈妈打的电话,哽咽的感觉记忆犹新,而今天她终于可以面对面见到妈妈和弟弟,而不是隔着经过电话传来的变得机械模糊化的音调。
左拐右转,按着模糊的记忆,穿过还不是特别熟悉的似是路也或是可以被勉强成为路的空地,武清雅终于站到了她熟悉的居民区前。
不如城中心的‘规章建筑’那样的整齐宏观大气,这里都是些温市早年建造的‘老古董’。
斑驳的高墙显露着历经年代的风风雨雨,几处或大或小的裂缝让仍旧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早就见怪不怪。
比着大拇指和食指一掐,几米的大长条缝隙在眼里不也就那么几厘米了么,不怕。
去年刚来到这里的武清雅看着这些缝隙面露惧色时,楼下乘凉的大爷就是这样操着方言笑哈哈对着她说得。
好像确实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但也没有道理。
这里乱吗?
乱。
武清雅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
原来随时都能有危险发生的电线可以乱成像被猫抓后的毛线球一样随意放在电线杆的一边,最多拿起来挂在高些的地方防止过路的人绊倒;
原来在外窗上扶着栏杆抓着这一头的树枝再找到另一边随意坚固的地方就能用根线做起晾衣杆,不,可以称为是晾衣绳了好几件看起来厚重的衣服交叠挂在上面却比店家吹嘘的能挂十斤衣服却在挂了四件后就折了的正规晾衣杆好用;
原来在这个城市里还有这里一群脸上写着不同故事说着不同话的人汇聚在一起塞到这样一个走着走着在下个拐口突然出现一面墙的地方;
原来,这些许许多多不一样的事情构成的原来让以前活在蜜罐中的武清雅嘴里尝到了别的不同的味道。
看到自己的家拐个弯口后近在眼前,武清雅拿出兜里的纸巾抽出一张,她弯腰将仍旧干净平整的校服裤脚上不小心粘上的几滴泥水滴使劲搓了搓擦去。
接着又取出一张仔细擦了擦行李箱上的泥痕后左右又仔细看了看,看自己调整好状态后大步拐过了旧楼阻挡的拐口。
眼前的一切宽敞起来,而争吵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我说过了,我们现在还没有钱,明明之前都说好了——”女人着急反驳的声音传来,因为急躁而略带哭腔的声音让人能立刻听出她心中的无奈与委屈。
可女人还没说完,就被厉声打断。
“没钱?那什么时候能有?就这样拖下去吗?我们就不用养老婆孩子吗?”
带头的人肥头大耳,手指中夹着的烟还冒着星光,出口语气粗犷,口气咄咄逼人。
他肚子上缠绕出的几圈将贴身的衣服勒出条条折痕,普通棉质面料的深色条纹衬衫被抖落的点点烟灰点出些许缝隙。
可,总而言之,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看似还长着些青茬的光头还有左边少掉的一只耳朵空出的头边的空白。
这带头的刚说完,旁边立即窜过来一个脑袋,猴头猴脑,附和出声。这人虽语气是带着些商量的柔和了许多,但还是莫名的让人心生厌烦。
“就是啊,嫂子,不怪我们宝哥话说得这么重,我们也是为难啊,兄弟们也是得靠钱吃饭过日子的啊。”
文琴如紧盯着周围的人,语气坚定回答道黑猴:“我知道,我知道大家着急想拿回自己的钱。可是不瞒大家说,现在家里情况确实是紧了些,我还有女儿儿子要上学,现在才勉强将生活稳定下来。”
文琴如倚靠在门上,她往旁边偷瞄了一眼,看着自己家的窗户是紧紧关闭的状态后心里松了口气,背在身后死拽着门把手的手攥着又紧了几分。
心里有底,语气便较之前铿锵有力了几分,商量道:“我们之前谈好了,你们给了我几年时间来将钱凑齐,现在还没到我们谈拢的时间,等到我把孩子供着念完书,到时候肯定将钱凑齐送到你们眼前——”
文琴如说着,看着眼前的刘柴宝将手中的烟递到嘴边抿了一口后吐了几口烟气,朝她的方向摆了摆头,黑猴的男人从他身后钻了出来,后面剩下的几个男人也都小幅度往前走了几步,文琴如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稀薄了几分。
“嫂子,我们的意思是说——”黑猴搓了搓手,脸上笑嘻嘻的却如一个冒牌笑面虎,“积蓄肯定是有的吧,有多少拿出多少来就行,我们,也是为难啊。”
黑猴眉毛一挑,“再说了,嫂子,光让我们哥几个站在这里多不好啊,进去坐坐呗。”
“砸了。”将嘴里烟把拿出来的刘柴宝留下轻飘飘一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从人堆里走了出去。
“宝哥都发话了,那,对不住了,嫂子。”
看着眼前刚刚还装着笑面虎的黑猴脸色突然变得阴冷起来,嘴角渗着冷笑,文琴如心里刚感到不妙,手臂上突然感受到一阵疼痛的感觉麻住了整条胳膊,让连重物都没怎么提过的她吃痛地皱起眉。
“放手!你们这是私闯民宅!信不信我报警!”
那边出去的宝哥声音再次传来,不知道为何有些着急,语气也重了几分,命令道:“饭桶们,速度些,赶紧动手,砸了!”
文琴如被往外拽着拐的胳膊被她死死用手和门把手连接在一起,就在更加疼痛的感觉袭来之际,胳膊上突然一松,让她有些感觉是紧绷的弹簧突然崩掉的意识传来让她身体随之放松,耳边响起的熟悉的声音让她睁开了原本紧闭的眼睛。
身着校服的身影随着温暖的光线一起进到眼睛里,文琴如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眼前的倔强的背影,眼里突然热了起来,可接下来涌出来的感动更多地变成了浓浓的担忧。
“谁还想打?”
武清雅单手握着木棍,棍头点地,她死死盯着眼前倒在地上的男人面若寒霜,一字一顿,语气生硬,像是怒火即将爆发前的预兆。
就在刚刚,在楼下满心欢喜想要立即跑上来给许久未见的妈妈一个大大拥抱的武清雅看着眼前一群挤在自家门前的黑影后心道不妙,瞬间意识到又是之前的那群人来催债了。
这群人在武清雅眼里不像是讨债的工人,倒像是街头那种浑身充满野蛮暴力的地头蛇,一言不合就开砸。
如若不是去年暑假时候的武清雅在瞒着妈妈出去打工,回来后看见一帮人浩浩荡荡离开和自己家里余留的稀碎惨状,一直相信人与人之间都是好声好气平和交谈的她不敢相信有些人是这样来谈事情的。
在旁边的建楼边随便捡了个趁手棍子的武清雅没有犹豫,丢下身上的书包和行李箱甩到一边,三步并两步就顺着侧楼梯跑到了屋门前的早已生满红锈的铁质走廊上。
本来拿着棍子只是为了吓唬人,没想到还真让她没克制住情绪用上了,就在她看见一个黑高的男人不客气地用力扯自己妈妈胳膊的时候。
上次妈妈看着自己的家被砸却没拦住还撞出了许多伤口的时候是怎样的呢,武清雅当时忘了考虑这些事,她只想着怎样找到工作怎样多赚些钱上了,她忘了妈妈的情绪,是不会比她这个当女儿的少,甚至多得不能再多
武清雅感觉到自己心一跳,双眼突然温热了起来。
略掉旁边正扶着楼梯看向远方抽着烟的刘柴宝,武清雅加快步子向前快跑了过去。
脚步声和咚咚咚踩空心铁片地面的声音引来了那边几个男人的注意。
等着黑猴转头的瞬间,木棍的一端直接甩到了他的胳膊上让他闷声吃痛叫了一声,就在手掌与文琴如的胳膊松开的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快速抽打后身侧突然有个横杆贴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横杆突然发力的刹那间,他感觉到一股力量涌上了他的身体将他快速推了出去。
脚下不听使唤,被身体拉着急速后撤,双脚捣腾不过来,在捣腾过来之时却是他被自己左脚拌右脚摔倒在身后自己的同伙身上之时。
“哎呦,什么东西?”
黑猴愤懑了一嘴后连忙坐直身体,拼命甩着被打红而疼痛不已的右手,他抬头看见了站立在文琴如面前的铁黑着脸盯着他看的武清雅,那眼神让他冷得打了个哆嗦。
“所以,谁还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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