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中禁止早恋但可以追星哦
中考后的那个夏天，分外漫长。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事，所以有了度日如年的错觉。
成绩放榜的那天，我爸比我还紧张，骑车载着我一早赶去学校查询成绩，596。听完，我爸陷入长久的沉默。当年，县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是617，我差了二十一分。班主任解释说，仍然可以去重点高中，不过除了学杂费，一次还得交五千块钱的择校费。
“要是李诗婷考试前专心点，或许分数能过录取线呢。”班主任意味深长地瞄了我一眼，我羞愧难当，狠狠低着头，眼睛里噙着泪水。
考试前三个月，我忽然爱上了看言情小说，额，台湾出版的有剧情尺度还特别大的那种。直白点就是某些片段直接描述了器官相互碰撞。
我看得如痴如醉，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复习，就连考试前一晚，我还将小说夹在书本里偷偷看，不料被前来巡查的班主任逮个正着。
“都什么时候了，还看这些东西。”班主任夺过我手里的书，恨铁不成钢地用书砸了下我的脑袋。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在我的中考成绩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回到家，我爸把成绩告诉了我妈，两个人长吁短叹。五千块钱，在零几年，是我家小半年的收入。
有了弟弟后，我妈一直没有出去工作，做了家庭主妇，因此一家三张嘴全靠我爸一个人养活。何况我弟还不到四岁，每个月的奶粉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我爸的压力之大，我自然可以感受到。
“爸，我还是别去上学了吧，我想去厂子里打工。”我懂事地主动提出分担家里的压力。
我妈态度摇摆不定，拿不准主意，我爸厉声叫道：“你要是考个两三百分，不用说我也要把你送进厂子里上班。可是你考了将近六百分，你是读书的这块料，钱的事你不用管了。”
报到当天，我爸载着我直奔一中，除了五千的择校费，还有学杂费，书本费以及住宿费，零零总总一共交了八千多块钱。看着点钞机哗哗的滚动，我爸眉头都没皱一下。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摩托车后面，搂着我爸的腰，哭着发誓：“爸，到了高中我一定好好学习。”
我爸淡淡地“嗯”了一声。
知道我爸一次交了八千多，姥姥直接气炸了：“不是，你们怎么想的，一下交这么多钱。你们把豆豆供到初中已经不错了，还不如现在让她辍学打工呢，攒攒嫁妆钱，过几年把她嫁出去。一个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干嘛。”
我妈和姥爷同时撇嘴，谁也没有接话茬。暗地里姥爷向我妈吐槽姥姥：“你妈这辈子不识字，也没吃过不识字的亏，她不知道做个睁眼瞎有多难。读书好，豆豆会读书，你们就供着，钱不够跟我要。”
被姥姥当面指责一通，我妈咬着牙对我说道：“不为别的，就今天你姥姥这番话，你也得好好读书，以后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看她以后还说什么。”
然而天不遂人愿，高三结束后姥姥因为糖尿病并发症引发肾衰竭，去世了，所以她没能看到我考上大学，做了记者，在杂志和报纸上发表了很多文章。在我心中，这一直是个遗憾。
我妈更绝，每次去给姥姥烧纸钱，我妈都会额外烧些报纸或者杂志：“妈，你活着的时候不识字，到了那边可得好好学啊，你看看，这都是你外甥女写的文章。那时候你还不让她上学，咋样，豆豆有出息了吧。”
两个舅妈目睹了我妈的行为，哭笑不得：“二姐姐，你也太记仇了，这都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还念念不忘呢。”
我想，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姥姥从来没给我妈托梦过吧。
开学后，生活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马若琳也上了一中，还分到了隔壁班。从初二转学后，我便渐渐和马若琳失了联系，这次意外重逢，我们两个谁也没有想到。
虽然我们这个县城很小，但也有将近百万的人口。有些人，一旦转身，真的就是永远再见了。马若琳也很欣喜，我们两个下课后有说不完的话题。
一次，我们两个手挽手结伴去校园里的超市，经过28班时，一道惊喜的声音倏地响起：“李诗婷？”
我们两个好奇转身，一个男生猛地从教室里蹿出来。
“宋玉琨，你也来一中了？才一个夏天你怎么长这么高。”马若琳说道。
我看了看眼前的男生，个子很高，微胖，五官很好看，大眼睛圆圆的，鼻梁又高又挺，额头饱满。这是宋玉琨？我调取过往的回忆，发现此时的他和记忆中的宋玉琨完全对不上号。
“嗯。”宋玉琨有些羞赧，“一个暑假我长了7公分。”
“李诗婷，你还记得我不？”宋玉琨眼神灼灼，目不转睛盯着我。
“有点印象。”我尴尬地讪笑。
“你们两个要去哪？”
“超市。”
“走，一起去呗。”宋玉琨自然地加入到我们的行列。
一路上，宋玉琨默不作声，听着我和马若琳叽叽喳喳，不停回忆以前的事。初中后，他便和我分在不同的班级，当然话题插入不进来。
上午课程结束，在食堂里宋玉琨抛下同伴又跑来找我和马若琳。谈过三段恋爱的马若琳，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意图，斩钉截铁附在我耳边小声提醒：“李诗婷，宋玉琨喜欢你。”
“不会吧。”我讶异道，“我们两个平时可没什么交集。”
“打个赌。”马若琳眼里精光一闪，拱了下我的肩膀。
“赌什么？”
“赌宋玉琨喜不喜欢你。”
“切，无聊。”
“输了，我送你金在中的海报，外加一本写真。”
“成交。”没办法，面对欧巴的盛世美颜，我只好答应。“不过要怎么赌？”
“这还不简单。”马若琳自信地抬头挺胸，朝对面的男生挑了下眼神：“宋玉琨，你是不是喜欢李诗婷？”
马若琳声音不小，周围人都听到了，纷纷侧目好奇张望。被众人的眼神围着，宋玉琨整个人局促不安，嘴唇紧紧抿着，坐着的身子也变得僵硬。我看到他的耳朵瞬间通红，顿觉不好。
“嗯。”宋玉琨垂头，小声肯定道。
这顿饭我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立刻仓皇而逃。看到我狼狈的背影，宋玉琨眼神很是受伤：“你说，我真的有这么不堪嘛？”
马若琳于心不忍，换了个位置坐到他身边开解：“不是，你不知道，李诗婷这是害羞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喜欢李诗婷的。”马若琳一边开解，一边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从六年级我就喜欢她了。”
“什么？这么早？”这次轮到马若琳诧异了。
“嗯。”想到曾经，宋玉琨眼神灰暗，人也无精打采。“当时我还写了一封情书，被李诗婷狠狠拒绝了。我以为她是嫌弃我胖，后来拼命减肥，可是没想到我瘦了以后她还是不喜欢我。”
马若琳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我觉得不对，李诗婷好像不知道你喜欢她。”
虽然赌赢了，但马若琳说答应的金在中海报和写真，她还是会送给我。午休时间，马若琳陪我一起去了学校对面的文创店，那里有时下最流行的当红明星的周边，韩流明星占据了半壁江山。
看着海报上浓妆艳抹的男人，马若琳发自肺腑地疑惑道：“你为什么喜欢这样的？”
“你不觉得他很美吗？妖孽般的美。哦，再多看一眼，我的命就快没了。”对着海报，我深深花痴道。
其实，店里的东西都是盗版的，但是当年我们哪管得了这么多，只要看到偶像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而且我们这个小县城，落后破败，信息滞后，连像样的正规音像店都没有。
虽然东西是盗版的，但价格是实打实地贵。咬着牙，马若琳帮我选了一本写真集。
“他们是韩国的组合吧？那你能听懂他们的歌吗？”马若琳又问道。
“听不懂。”我如实回答。
“那你追个什么劲。你看周杰伦、蔡依林还有孙燕姿，不也挺好的吗，而且听他们的歌你还能听得懂。”
“你确定周杰伦的歌你能听懂？就他那吐词不清的歌，我不太感兴趣。”
“李诗婷，你崇洋媚外。”
“拜托，这算什么崇洋媚外？追星自然是要自己喜欢才追啊，这和国籍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权利和自由！”
和马若琳大吵一架，我气鼓鼓抱着海报和写真回了教室。马若琳同样嘟囔囔，跟在后面。
坐到自己座位上，我撕开写真的包装，专心欣赏金在中姣好的容颜。马若琳坐在一旁，见我不搭理她，没话找话：“唉，宋玉琨说，他六年级的时候给你写过情书。”
我的手指停留在金在中的腹肌上，使劲戳戳戳，心里恨不得立即扑在他本人身上，切身感受这肌肉的触感。
“啊？什么，情书？怎么可能，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哪收过什么情书。”
“真的？”马若琳半信半疑。
“废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当即，马若琳杀到宋玉琨的28班，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十分钟后，马若琳回来愤怒不已：“这傻叉，把给你的情书夹在一本书里。我问他什么书，竟然是本《从零开始学快板》。”
“别说你了，我要是收到这本书，也会看都不看的。这啥玩意！”马若琳气得快要炸了。
误会解开后，宋玉琨对我倍加殷勤，每天动不动带着零食往我的教室跑，在食堂时也要争分夺秒和我凑一起。那些零食自然被我送到了马若琳那儿，在发觉腰带紧了以后马若琳怒了，揪着宋玉琨的耳朵跑到一边：“你这么大个白长了，还是只长个子没长脑子？天天送什么零食啊，你要真送东西也得学会投其所好吧。”
受了马若琳指点后，宋玉琨恍然大悟，隔天带着一个粉色的小盒子来到我座位上。打开后，是一款精致的mp3。
我连忙把礼物退回去：“这个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不贵不贵，一点也不贵。就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里面我下了好多东方神起的歌，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听一听。”宋玉琨豪气万丈地把盒子推了回来。
“宋玉琨，这个我真的不能收！”我义正严辞拒绝。
“唉呀，我前两天过生日，你就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宋玉琨，你脑子病还是钱多烧的，你过生日送我礼物？谁家过生日不收礼物还往外送礼物的。”我匪夷所思道。
“算了，她不要给我。”不知何时，马若琳也来到我们班，看到盒子的礼物后，一把拿在手里。
宋玉琨张口想要说什么，在收到马若琳眼神的警示后把话默默咽了回去，等两个人走后，马若琳懊恼地看着无所适从的宋玉琨：“你脑袋不能转个弯？我们俩天天黏在一起，连寝室也在同一个，给我不就是给李诗婷吗。”
高中的寄宿制学生，和我初中时一样，也是两周回家一次。但不能回家的周六和周日，我们只上一天半的自习，周日下午学生可以自由活动。
“李诗婷，你什么时候可以结束？”马若琳无聊地翘着二郎腿，看我奋笔疾书。
“马上。数学练习册还剩这点题就彻底结束了。”
憋了一周，我们两个都想彻底放松放松。放松的方法很简单，去网吧！可别误会，我和马若琳都不会打游戏，她去网吧是和□□好友聊天，我去则是看东方神起的mv。
这是一家很隐蔽的网吧，里面的大多数都是未成年的学生，昏暗的房间里，呛人的烟味久久无法挥散，一个个的电脑屏幕闪烁，穿着学生服的学生手指按着键盘啪啪作响。
找到我们两个的机子，我和马若琳各自忙自己的事情！等待消息的空隙，马若琳好奇看向我的屏幕，mv里，五个人劲歌热舞。
马若琳在自己的电脑上搜了一下：“原来，他们几个就是东方神起啊。”
“哇哦，他们还挺火。李诗婷，你是怎么喜欢他们的？”
我回忆了一下，“初三的时候去买笔记本，当时书店里正好播放他们的mv，我一看到金在中就像灵魂被击中一样，忽然喜欢上了，没有原因也找不到什么原因。反正看到他，我心里欢喜，可以忘记所有的烦恼。”
眼睛瞄到某个标题，马若琳拍了拍我：“李诗婷，啥是王道？”
“王道，就是同性之间的友谊。”思索了下，我没有告诉马若琳“王道”真正的含义。额，这个说法也没错啦，嗯，就是纯纯的友谊。
“哦，是这样啊。”
结果五分钟后，马若琳一声惊呼：“这写的什么啊这是……怎么在中和允浩接吻了？？他俩不是男的吗？”
我顿时发觉不妙，起身站到马若琳身后，果然她正在看一篇金在中和郑允浩的豆花王道文。而马若琳，俨然一副被雷劈中惊呆了的表情，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我关上那个页面，不开心道：“你不要看这种东西。”
不管对象是谁，我本人对这种王道文以及后来的同人文，一向不喜。我真的无法接受现实世界真实存在的一个人，因为作者的臆想而被迫表现出各种各样的形象。在我看来，这对别人独立的人格是莫大的侮辱！
见我动怒，马若琳收起好奇，不再追问，专心聊天。
下午上课前，宋玉琨盯着一头金发兴冲冲跑来教室找我：“李诗婷，你看，我特意做的金在中同款发型。”
额，怎么说呢，画出不成反类犬。这样的发型放在别人脸上简直就是灾难，金在中之所以好看，那是因为他360度无死角的脸蛋啊。
我痛苦地捂脸：“宋玉琨，求你了，别糟蹋我的在中，好吗？”
宋玉琨头发长度本身偏短，然而他选的发型要求头发及肩才能做得出来！是以出来的效果，看着令人啼笑皆非。虽然，宋玉琨的五官不算丑，可还是别扭。说不出哪里怪，但就是不好看。
很快，我们班外面围了好多学生出来看热闹。
不等我发话，他的班主任已然杀了过来：“宋玉琨，你赶紧去理发店把头发给我染回来！还有，以后都给我剃成平头。”
你瞧，连发型自由都不能拥有的高中生，还谈什么早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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