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选择
“日和大人, 你回来得正好！”
在久违的外勤过后，前台的高桥时子小姐叫住了我。
“首领正在办公室等您，让我在您回来之后立即通知您。”
森先生找我？
“谢谢。”
我朝她点头致谢后, 登上了电梯。
……
“首领。”
我敲了敲首领办公室的大门。
“啊日和君, 你来了。”
我推门进去。
森先生难得地在镜前整理衣冠, 没有与爱丽丝腻乎在一起。
而爱丽丝则整个人趴在长桌上，双腿欢快摆动着，正拿着蜡笔在纸上涂抹着。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吗？
我在脑中回忆着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今天与异能特务科有一场很重要的会面哦。”
森先生提示道。
我恍然大悟。
……原来计划要开始了吗。
虽然现在还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计划。
但为了异能开业许可证, 我可是受了不少罪……
“异能特务科那边点名说要见你，看来日和君在东京的行动为港口黑手党建立了不错的形象啊。”
森先生笑着说。
“对对。”
爱丽丝从桌子上跳下来, 红裙裙摆翻动如花朵绽放。
“日和非常能干的, 比林太郎能干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脸上带着笑, 兴奋地给我展示她最新画作。
“快看，日和！这是我的得意之作哦！”
“爱丽丝酱……”
森先生幽怨地看过去。
我十分自觉地接过画作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画上大概是我的单人像, 金色短发与蓝色眼睛很好辨别出来。
仍旧是熟悉的火柴人画风。
这么多年过去了爱丽丝的画技仍旧一点都没有进步呢。
我在心中吐槽道。
“那么, 日和君。就由你担任首领保镖与我同行吧？现在是谈判的时间了。”
森先生笑着这样说。
“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想必已经在楼下的会议室内等着我们了。”
……
“森首领，好久不见。我代表全体异能特务科成员向您问好。”
异能特务科的这位长官身材高大，面容严肃。
但有着非常显眼的光头。
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头上，反光刚好照在我脸上, 将刚进门的我双眼晃了一下。
“种田长官, 好久不见。”
森先生坐到他对面的座位上。
我则站到座位斜后方，沉默地盯着站在那位种田长官身后的人看。
我知道异能特务科肯定在港口黑手党安插了间谍。
……但我确实没有想到会是他。
黑发黑眸，圆框眼镜, 嘴角一颗黑痣, 看上去很有书卷气。
赫然是常与我在lupin酒吧见面的坂口安吾。
他注意到我盯着他, 有些心虚地转开脸，别过头不去与我对视。
……太宰知道吗？
他应该知道的吧。
我在心中叹气。
其实坂口安吾是间谍也没有关系。
毕竟在这之后，港口黑手党与异能特务科的关系便不在对立了。港口黑手党将得到对方的承认，成为合法的异能力者集团。
只是交个朋友，偶尔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应当是被允许的才对。
……但这也不是我被隐瞒下来的理由！
这样想着，我也赌气似的不去看坂口安吾。
“这位就是‘大和晴’先生啊。”
种田先生朝我开口道。
“我已经听说了。您在东京所做出的贡献十分令我钦佩，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港口黑手党原来也拥有如此正直的人才。”
言下之意，我并不适合港口黑手党。
“种田长官，慎言。在你面前的这位并不只是当初与你们合作的‘大和晴’，同时也是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日和。”
森先生语气严肃。
“如若你们消息更灵通一些，应当知晓他的全名是‘森日和’。”
言下之意，我是港口黑手党的人，这一点无法改变。
“现在让我们来谈正事吧。”
森先生不再谈论关于我的事情。
“眼下，异能特务科正因为欧洲著名异能犯罪组织mimic入境而头疼吧。”
闻言，种田先生面色有些难看。
我想这大概是觉得官方竟然要拉下脸求助于不法组织的缘故。
欧洲异能犯罪组织入境……原来这就是森先生当初所说的机会啊。
mimic……这个组织我也算略有耳闻。
毕竟是异能战争时最著名的丑闻之一，即使被各国联合压下了消息并不为世人所知晓，但港口黑手党内部仍有他们的部分资料。
官方其实并非没有足够的能力处理这件事。
事实上，官方组织内有一支几乎战无不胜的“猎犬”部队，若是他们出手，将mimic赶出岛国并非难事。
只是……
mimic前身为欧洲军人，本身只是可悲的、战争的牺牲品。
若由官方组织出手清除，很容易于道德舆论之中占居下风，在国际上落下把柄。（注一）
身为一个没有超越者庇护的异能弱国，岛国的国际地位很是尴尬，也正因如此，异能特务科必须谨慎处理此事。
所以，身处黑色地带的港口黑手党成为了处理mimic的最佳选择。
mimic组织的确拥有让异能特务科拿异能开业许可证来交换的实力。
他们不仅拥有到处胡作非为的能力，同时也有着令各国忌惮而不敢出手的理由。
……但是，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来横滨？
我想不通。
“我想，种田长官应当知晓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森先生双手交叉，手肘撑在桌上，嘴角勾起。
似是已将所需之物收入囊中。
“——异能开业许可证。”
闻言，坂口安吾的表情有些惊愕。
他猛地转头看向森先生，死死盯住对方的脸。
种田长官发出冷笑。
“森首领，你也知晓自己在狮子大开口吧。”
“这就看这件事情是否值得以此为交换了。”
森先生摊手。
“除去港口黑手党，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吧。”
“……”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
“……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把柄收回许可证。”
……
谈判成功。
这本该是我期待已久的事。
但是，但是——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难得地产生了恐慌的情绪。
在异能特务科的人走后，森先生仍坐在原地。
我知道他在等我先开口。
今天是个大晴天，我又披着吸热的黑色衣服，按理来说应当会感觉很热。
但此刻，我只感到凉意缓慢地顺着脚踝爬上我的脊梁，使我如坠冰窟。
“森先生。”
沉默良久，我还是说出了我的猜测。
“是你将mimic引来的吗。”
是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
森先生以某种理由将mimic引来横滨，而联系mimic自身的经历与理念来看——
被祖国、被世人所抛弃的他们，如同苟存于人世的“灰色幽灵”。
他们所求的无非是永恒的安宁。
可中也现在在国外出差，我又不能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得太过强大以引来忌惮，使得之前在东京所建立的形象崩溃。
我死死盯住森先生的脸，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森先生究竟要将谁派去处理mimic组织？他又是用什么理由将那群幽灵招来的横滨？
我心中升起强烈的、不详的预感。
森先生不紧不慢地端起红茶抿了一口，回复道：
“不用如此紧张，日和君。”
他放下茶杯。
“这个资料的权限被我封锁得很好，所以你大概并不清楚那位安德烈·纪德所拥有的‘强大的异能力’具体是什么。”
消息封锁……为什么？
我双手紧紧攥起，指甲陷进掌心。
痛感让我不去胡思乱想，集中精神倾听森先生的话。
“他的异能力名称为[窄门]，是能够预测接下来几秒内发生的事件的能力。”
……不，等等。
这个能力？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不，再怎么说都……
为什么是织田先生？这不应该。
织田先生有着“不杀人”的坚持，他不可能会接受这个任务的。
况且相似的异能力之间会形成特异点，谁都无法保证到时候会出现什么事情。
我不相信森先生不知道我与太宰都和织田先生关系亲近的事，如果他真的要牺牲织田先生换取利益，那么太宰会怎么做？
而将这件事告知于我的森先生，他的目的……
……
原来如此。
我有些悲伤地想。
森先生将计划告知于我，是因为这件事将交由我来做。
织田先生将在我的计划之下走向灭亡，太宰也应当被我赶出港口黑手党。
而我？
在做完这些事后，毫无疑问我将同之前一样陷入异能失控的状态中。
我的感情是不被需要的。
于港口黑手党而言，一个完全遵循最优解行动的强大异能力者自然比一个性格软弱的异能力者更好。
所以太宰已经不再是港口黑手党内不可或缺的人了。
没有了[人间失格]，没有人再将我的异能失控取消的话，我将成为港口黑手党最坚实的后盾。
是“港口黑手党最忠心的走狗”。
……
“您一定要我做出选择吗。”
我努力维持着平静，但声音似乎仍不可避免地有些颤抖。
“日和君。”
森先生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冰冷无情。
“我想这是最好的选择。”
……
森先生说的没错。
这是于港口黑手党利益而言的，最优解。
“当然，这件事的选择权在你。”
他这样说。
“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
……
……
失望，痛苦，愤怒，悲伤……
我理应被这些情绪所充斥。
“你所效忠的港口黑手党正需要你，你还在等什么？”
可港口黑手党需要的真的是我吗。
除去感情，除去我作为人类的心。
那个人真的还是我吗？
我在心中纠结着。
我的灵魂似乎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抗拒着失去情感，另一半则理智地分析着森先生的用意，仔细地同我讲着最优解。
我以为我会拒绝的。
但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我看到森先生的脸上扬起了满意的笑容。
……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的首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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