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宣告胜利
“呐, 织田作。”
太宰治突然开口。
此时正是午餐时间，石川啄木却难得地没有来到咖喱店。
或许正因此，孩子们才没有离开二楼, 将一楼空荡荡的店面留给了两位港口黑手党成员。
老板则早在为太宰治上好餐后便自觉走向后厨, 给了他们交流的空间。
“你不觉得最近的事都很奇怪吗。”
“唔？”
织田作之助口中嚼着咖喱。
“是在说刚刚提到的mimic吗？”
“对。我刚刚也有提到，mimic作为主要活动范围为欧洲的异能组织, 就算是被‘钟塔侍从’追杀离开了欧洲, 特意来到日本的行为也实在过于令人匪夷所思。”
“安吾失踪之前那几天，我们在lupin有过一次聚会, 那时日和的表现很奇怪，最后交给安吾的那份文件也……”
“我觉得, 或许我们可以给他们更多信任，太宰。”
织田作之助打断了他的话。
“尽管现在‘安吾是否为间谍’的事情仍存疑，但是日和绝对是值得相信的。他不会做出背叛好友的事。”
那是个各方面都值得信赖的孩子。织田作之助想像不到日和会做出背叛朋友的举动。
更何况, 他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被人惦记的东西。
“……”
太宰治陷入沉默。
“现在安吾失踪且疑似为mimic派来的卧底, 日和又与此事脱不开干系。我知道在这种时刻要你付出信任很难, 但我想他们也有自己这样做的理由。”
身上缠绕着绷带的少年似是被这番话安抚了情绪，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不少。
“你说的对, 织田作。”
“叮铃铃铃——”
太宰治从口袋中掏出电话。
……
当我赶到现场时, 战斗显然早已结束。
织田先生肩上扛着芥川君，动作小心地避开芥川君的伤, 正在朝港口黑手党大楼走。
“织田先生。”
我出声叫住他。
“日和？你是……”
“听说mimic袭击了芥川君管辖的仓库, 所以……我来送芥川君去医务室吧。”
织田先生了然。
朝织田先生点头致意后, 我便接过了芥川君, 将他送往了医务室。
通往医务室的路我非常熟悉, 同样也带着芥川君走过不少次。
他进步的速度很快, 有不少次我必须要带着贯穿伤走出训练室的大门, 接下来几天内文件处理都要依靠远藤有纪听我口述处理，以免可怜的钢笔刚握到手中就被我捏碎。
正因如此我想过很多种芥川君可能介入mimic事件中的原因，比如自恃实力强大主动上门，比如因部下被杀或因所守据点被毁。
但是在听到他所说的事情经过后，我才发现我还是低估了太宰对他的影响。
如此令人无语的原因实在……
“所以，你杀死了太宰设埋伏才能留下的活口，将那些人全部杀死，为了向他证明自己并不需要那些人的情报也能解决事情，单枪匹马找上了敌方首领，并战斗失败被织田先生救了回来？”
我依靠他模糊的描述与事情的具体经过进行了总结。
“……”
他不说话，眼神心虚般转向墙面。
“……”
我也被这一系列操作整得不知说什么好。
讲道理我知道他对获得太宰认可的执念有些深，但是会因此做出如此愚蠢的行径，实在令我有些心寒。
如果他有把握顺利从安德烈·纪德手中全身而退，我也不至于这样想。
现在就是——
有一种平时教的东西都被狗吃了的复杂心情。
可从平时的训练来看，芥川君并非完全的莽夫，在战斗时能够迅速举一反三灵活使用异能力。
正因如此我对现在的情况更加无语。
“或许你需要完全脱离太宰的指示行动一段时间。”
思索片刻后，我做出了决定。
“之后我会向首领申请将你调往黑蜥蜴部队，那里也是我与太宰升至准干部前待过时间最长的地方。”
“但是，日和大人……！”
他有些急切地开口，目光中写满“不服”。
“太宰并非只有你一个可用的部下，现在的你也远称不上被他认可的程度。”
更何况，不久之后港口黑手党内将再无“太宰干部”的存在。
至少要将芥川君的执念狠狠打压一下。
从现在芥川君的行为来看，首领对他的约束力甚至不如太宰。
“港口黑手党三大守则第一条，芥川君，你没有忘记吧。”
“……”
他沉默地低下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太宰那家伙在他心中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
从远藤有纪的情报中，我只获取了极为有限的讯息——例如在碰到太宰之前，芥川君在贫民窟内便以冷血与强大异能力出名。
再比如说他有个妹妹也在港口黑手党，虽然没有异能力但天赋很不错，现在正在秘密进行暗杀训练。
但无论太宰对他来说是怎样的存在，已经同家人一起加入了港口黑手党的他，再想轻易离开几乎是在痴人说梦。
“首领命令是绝对的、不可违背的。”
既然不去考虑离开的事，那么这一点，希望他能牢牢记在心中。
“……是。在下明白了。”
见他点头同意，我不再继续说下去。
从芥川君口中已打探到了足够的情报，因此我直接起身离开了医务室。
根据他的描述来看，织田先生已经与安德烈·纪德见面并交手，接下来那份情报就应当派上用场了。
同时太宰大概也得到了我带芥川君回到医务室的消息，若是他对我怀有足够信任的话，他便不会在意识到资料问题的情况下仍选择出手拦截，安吾就将会毫无阻拦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织田先生和孩子们的资料按计划中那样送出去。
……
杀人诛心呐。
而想出这个计划的我。
……恶心。令人恶心。
至此mimic计划基本已能宣告胜利。接下来便是收尾工作了。
……
织田作之助从便利店走出来。
高大的红发男人怀抱着购物袋，购物袋内满是为孩子们准备的零食。
他走到咖喱店的门口，一如既往地推开门，等着老板对他说“欢迎回来，孩子们在二楼”。
然后他就会上楼，而幸介会带头跳到他身上试图将他制服，他则会将那些孩子聚在一起，用“港口黑手党成员残酷的拷问手段”挠得他们大声求饶。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大概也再也不会发生了。
织田作之助手中的购物袋掉到地上，零食散落一地。
这个称不上装潢精致但干净整洁的小店，此刻乱糟糟地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恐怖袭击。
——或者说，真的遭遇了一场恐怖袭击。
椅子七零八落地躺倒在地，柜台上零星的弹孔与血迹看得人不寒而栗。
而柜台后面是咖喱店老板的尸体。
织田作之助瞳孔猛地收紧，动作迅速地冲上二楼的房间，大声呼唤起五个孩子的姓名。
过去孩子们无比珍视的物品散落一地，不明目的地的地图被小刀定在床板上。
他意识到什么，猛地朝窗外探出头去。
看到孩子们在不远处的面包车内挣扎的身影，他跳出窗户，跌跌撞撞地朝那边冲过去。
“砰——”
火光，热浪朝他席卷而来。
面包车的残骸、绑架者与被绑架者残破的肢体迸溅开来。
……
又是雨。
我可能开始讨厌下雨天了。
下属们将爆炸现场团团围住。
见到这么多穿黑西装的壮汉围过来，人群自觉四散开。
我则并不意外地在人群之中看到了站在原地眼神死寂而绝望的织田先生和难得看起来有些脆弱的太宰。
我朝他们走去。
……憎恶，憎恶我自己。
“关于这件事，我，我很抱歉。”
沉默片刻后，我缓慢吐出两个字。
“节哀。”
“他们的……请交由我来处理。”
织田先生仍愣在原地。
他低头与我四目相对，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茫然。
……诅咒，诅咒我自己。
“织田先生。总之我知道你想去做什么……我没有立场阻止你，但我希望你能不……”
……伪善的行为令人作呕。
太宰全程沉默地站在一旁。
“我知道是你，日和。”
织田先生开口道。
“我应该相信太宰的。事已至此，就不要再和我说些什么了。我想不通我有什么值得你们算计的地方，但是你做得很成功。”
“……”
“店长和孩子们……我会交给石川君，但是我不再信任你了。现在，趁我还没转变主意，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
我没有离开，反而站在原地，将右手伸进口袋。
注意到我这一动作的织田先生则迅速地掏出枪对准了我的额头。
“你在对日和大人做什么？！”
不远处指挥下属将孩子们遗体救出来的远藤有纪恰好转身看到这一幕，厉声呵斥道。
“远藤，闭嘴。”
我不知道此时的我究竟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但是现在大概没有人会在意这种无所谓的事了吧。
“只是一份临别礼物。”
我伸出手，手中所持之物赫然是那张银之手谕。
“凭此可以随意调用港口黑手党的军火资源。接下来的事就看你自己了，织田先生。”
我露出笑容。
“祝君，武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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