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谈心
“阿瑶，快到家了。”
吕布不想提到这个话题，董瑶今天却一定要搞清楚。她不顾身体的疼痛，从吕布怀抱里跳了下来：“为什么那天你跟貂蝉两人的氛围那么奇怪？为什么今天张飞一提到貂蝉你就急着要走？你跟她怎么了？你们不是在交往吗？”
“我……”吕布避开她灼热的视线，开不了口。
“奉先，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句话，董瑶几乎是恳切着说。
吕布眼里像晴雨不定的天空剧烈变化，揉杂着回忆往事的愉悦和难以言喻的愧疚，但最终都化成眷念的爱意。他哑然出声：“我跟貂蝉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
从凤鸣寺回来，董瑶足足将养了一个星期才下床，又花了四五天调养，等她回到东汉书院上课时已经过了半个月。
其间曹操还派人送了华佗的药来表示慰问，董瑶不由感叹，世家出来的子弟就是跟她董家这种暴发户不一样，在曹董两家都快掐起来的当下，他居然还不忌讳的送东西来做人情，处事滴水不漏。如果今天的情况反过来，董家别说送东西了，没趁机补上一刀都算脾气好的。
不管怎么样，华佗的灵丹妙药加上御医的细心调理，董瑶今天终于能去上课了。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早早地赶到学校，为的就是避开吕布。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貂蝉好好聊聊。
回想起那一天，她从吕布口中知道了所有的情况，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
于情上，她是董家的人，心知兵不厌诈这个道理，没办法去责怪董卓和吕布的不择手段。于理上，貂蝉诚挚善良，真心错付，又实在无辜。
因此她只能说：“奉先，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吕布摇了摇头，眼里悔恨与愧疚交织，“我只求貂蝉能够原谅我。”
董瑶一路走进了东汉书院，又上了楼层。
转角时，却发现貂蝉站在栏杆前眺望远处，静静地任风掠过她的发丝。
她视线低垂，一向温柔沉静的脸上凝集了一丝哀戚，令人想将她薄弱的身躯拥入怀中，搜罗天下的珍宝来换她展颜。
吕布喜欢的貂蝉就是这样的吧，单薄的衬衣和裙裾如蝴蝶般翩飞，美丽的不可方物。
董瑶突然心生恻隐。
貂蝉如此温柔善良，却连番遭受诸多变故，可谓命途多舛。但她何其无辜，只因她东汉书院校长养女的身份和这惊世的容貌，注定让她卷入这追名逐利，群雄并起的乱世之中。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妒红颜吧，这样完美的女子在动荡的年代中必然成为男子们利益场上的牺牲品。
董瑶喟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貂蝉转过头来，讶然：“董瑶同学？你回来上课了？”
董瑶点头，她又问：“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受了伤呢。”
“我没事。”
貂蝉“哦”了一声，两人一时无话。
董瑶心中踟蹰良久，终于进入了正题：“貂蝉，你现在对奉先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
“奉先？是吕布让你来问的？”貂蝉脸色忽而沉了下来，转身欲走。
“不是！”董瑶抓住她的衣袖，“是我自己，我只想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阿爸派给奉先的任务，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他，他现在真的很痛苦。”
“吕布痛苦？难道我就好过吗？”貂蝉偏过头冷冷道。
董瑶闻言放开了手，低垂着眼：“对不起，是我们董家欠你的……”
貂蝉见她内疚的样子不似作伪，心里忍不住一软，咬了咬嘴唇：“你不用这样，我知道这与你无关。”
“貂蝉，你既然知道这与我无关，那你应该知道奉先也有他自己的不得已。”她眼神一亮，定定看着貂蝉道。
貂蝉看着董瑶恳切的眼神，只觉得像有一颗流星倏然而过，沉默良久，她忽然道：“董瑶同学，你是不是喜欢吕布？”
董瑶一怔，顿觉隐藏心底的柔情又被搅的天翻地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的说中她的心事。
“我”她嗫嚅着嘴唇，“你怎么知道？”
貂蝉却笑了：“喜欢一个人，是怎样都藏不住的。那天我和你在东汉书院校门遇到吕布，我就猜到你喜欢他。”
董瑶用手指搅动着衣角：“很明显么？”
“嗯，你一看到他，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董瑶从前听人家说起过，喜欢一个人你不会刻意想到他，只是在练武的时候突然想到他背上的温度，在做数学题的时候想到那一页页满满的九九乘法表，在阴冷的天气想到他在雪夜里跪了一整夜，在晴好的天气里想到他牵着你走出凤鸣寺……
而当你见到他时，他就变成了发光体，在人群中怎样都不会被掩埋，你总是不自觉的追随他的身影，脸上憋不住笑意，眼里明亮的像点缀了揉碎的星子。
董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个样子的，但她知道吕布现在的情绪只会因貂蝉而牵动。
“奉先现在眼里心里都是你。”
貂蝉无力的摇了摇头，眉间满是哀愁：“现在我爸生死未卜，我真的没有心思再去考虑这些事，我只希望他能好起来。”
董瑶没有接话，因为她知道自己阿爸的作风，必然是斩草除根，不会让王允有机会回到东汉书院重掌大权。
看来无论是上一辈的恩怨还是这一辈的纠葛，她跟貂蝉都注定要成为敌人。
“董瑶同学，”貂蝉道，“我突然觉得董伯伯也不是一个那么坏的人。”
“啊？”董瑶蓦地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她话里的意思。
貂蝉解释道：“看你我就知道，董伯伯一定很疼你，无论世人觉得他如何的阴险狠辣，对你来说，他一定是一个好父亲。那说明他心中还有亲情，还有爱意，还有良知，”她对董瑶温柔的一笑，“只要一个人心中还有一点点的温暖，那他也不算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董瑶看着貂蝉眼中温和的笑意，觉得眼眶发热。
人人都说董卓作奸犯科，是个遗臭万年的千古罪人。
只有她才知道，当她还小时，那个叱咤风云的董卓会任由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尿了自己一身，会陪着她玩幼稚的过家家，放任她在自己的头发上扎两个小纠纠，直到今天那纠纠还一左一右的竖在头上。
无论她创了什么祸，董卓都能保护她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直到今天她也只哭过两次，都是因为吕布。
董卓是天下的罪人，却是她最好的父亲。
“谢谢你，貂蝉。”董瑶动容，“你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貂蝉眨了眨眼：“你知道吗？你刚刚转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因为你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董瑶好奇：“那你想象中是怎样啊？”
“我想象中董卓的女儿啊……”貂蝉拖着下巴道，“那一定是个穿着黑色的皮衣和皮裙，左手拿着蜡烛，右手拿着皮鞭，然后一脸杀气……”
董瑶听着她描述思考，皮衣，鞭子，蜡烛……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啊！
“这……”
貂蝉看她一脸难色，忽然笑出了声。
“我开玩笑啦！”她正了神色，握着她的手，“阿瑶，如果你喜欢吕布的话，请一定不要放弃这段感情。”
“貂蝉……”
“我是说真的，”貂蝉打断她的话语，“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是吕布一个人真的太孤单了，他身边很需要一个人。我是王允的养女，他是董卓的义子，我跟他根本不适合，而且我经历这么多事情，是不可能完全放下所有芥蒂去跟他在一起。”
“那你对奉先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董瑶急道。
“或许有吧，”貂蝉望向对面的楼说道，“但我现在或许应该珍惜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人。”
董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五虎将匆匆而过的身影。
“所以吕布，就拜托你啦。”
“好。”董瑶点头。
貂蝉抿嘴一笑，看了看对面的五虎将转身离去。
董瑶了然，只是突然好奇起来，不知道貂蝉属意的人是哪一位，这个人居然能把吕布在貂蝉心中的位置挤下去。董瑶拖着下巴想了想，却是觉得没一个能及的上奉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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