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日礼物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她还靠在吕布的肩上，吕布已闭着眼睡着了。
董瑶看他还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却呼吸绵长，分明睡的很熟。
她也不敢乱动，怕吵醒他，只仰头看着他睡着了的样子。
他的睫毛时不时会颤动一下，连睡觉都会将唇紧抿着。
她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他的脸。
他嘴角微动。
董瑶忙收手闭眼装睡，心里像炸开了一朵花。
等了片刻，上方毫无动静。
董瑶这才小心睁眼朝上面看去，正对着一双澄亮的眼睛。
“阿瑶。”吕布无奈。
董瑶脸色微红，嗔道：“原来你早就醒了。”
“我可不敢比你迟醒。”
董瑶知道他是在说十三岁时，她趁他熟睡，偷偷给他画了一个大花脸，还让他顶着大花脸在街上走了一整天。
她将靠在他肩膀的头移开：“你居然这么记仇？一点都不配当我的侍卫！”
“当你的侍卫可要被你逼着抄九九乘法表一千遍。”
“那是你分内之事！”董瑶得意的笑。
“是是是。”吕布告饶。
董瑶看着外面逐渐放晴的天空，心情大好。
“吕侍卫，要不要陪你家小姐出去逛逛啊？”
吕布拱了拱手：“小姐吩咐，怎敢不从？”
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
街上的行人又多了起来，小贩也赶紧大声叫卖招徕客人。
吕布和董瑶一路从城东走到城西再走到城北。
城东的萝卜糕董瑶已经吃过了，于是吕布去给她买了城北的豆浆。
豆浆被装在锅里用火温着，飘香四溢，吸引了整条街的人，店铺外排了长长的队伍，吕布也只好跟着排在人群后面。
董瑶在店外等他，眼尖的发现豆浆铺的隔壁居然新开了一家首饰店。
那小贩十分机灵，眼见董瑶朝自己店里打量，忙出来招呼着。
“小姐，要不要来本店看看？小姐您那么漂亮，我们店里有好几样东西很适合您！”
老板嘴里抹蜜似的哄着董瑶，董瑶眼见队伍还长着，便跟着老板进去了。
店面不是很大，首饰却新奇有趣，看得出这个老板很会做生意。
董瑶随意挑了几样试戴，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后又放下。
老板见董瑶没什么要买的意图，赶紧从柜子里翻出了几样更新奇好看的首饰。
“这些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东西，您看看可有喜欢的？”
董瑶依着老板的话一眼扫过去，目光锁定住了一条极细的银链。
这银链虽细，样式也普通，但却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让董瑶想起了被水浸湿的月亮。
老板察颜观色，立马捧起了银链。
“这链子其实是一对”
吕布买完豆浆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董瑶正站在街边傻笑。
“阿瑶？”他走上前去轻唤道。
一连唤了几声董瑶才回过神来，转脸看他时双颊有着点点绯红，让吕布想起初春刚刚缀上色泽的桃花。
他的呼吸顿了一下。
董瑶拿过他手上的豆浆喝了一口，赞了一句好喝，又和吕布一起逛完了城北的所有街道。
天边一抹霞光晕染在云层中。
两人回了河东高校，一起登上了最高处，并列坐着看夕阳一分一分的沉下去。
云层卷舒自在，被霞光染成一匹红绸，洋洋洒洒的倾斜于整个天幕。
两人或许一时被这景色所迷，都静静的没有说话，董瑶只能听到风拂过耳际的声音。
河东的太阳一向很圆很亮，此刻缓缓西沉，很像一个……
“半熟的鸡蛋黄。”董瑶突然出声。
“什么？”吕布偏过头不解。
“你看那个太阳像不像个鸡蛋黄？戳一下就会流出来。”
吕布失笑，抬起头来一看：“哪有人这样比喻的？”
董瑶也笑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亮闪闪的银链。
她对吕布道：“伸出手来。”
吕布依言伸出右手，董瑶将银链戴在吕布的手腕上。
吕布抬起手腕看了看，用左手拨弄着：“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
“我的生日不是早就已经过了？”
“那你就当我补送的。”
吕布“哦”了一声，不再问下去。董瑶经常会心血来潮的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吕布早就习以为常，反正董瑶要做什么，他受着就好了。
“不许取下来。”董瑶又道。
吕布点了点头，情不自禁的摩挲了一下：“阿瑶，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董瑶的脸也变成了半熟的鸡蛋黄，伸出手指勾了勾自己左手腕跟吕布一模一样的银链，回想起首饰店老板的话：
“这链子其实是一对，据说戴上的人会心意相通，这辈子跟牛皮糖一样怎么分也分不开！”
怎么分也分不开
董瑶心中念着这句话，突然鬼使神差道：“奉先，跟我一起回东汉好吗？”
天际已经从另一端一分分暗了下来，将上空切割成了两块，一边的蓝黑浓稠如墨，一边的淡蓝还透着云霞。
吕布也如这天空一般黯淡下来。
他犹豫了许久才颤抖着嘴唇道：“阿瑶，我不敢。我一回去便要伤害许多人，五虎、曹操，还有……”
董瑶不由得拽紧了手中的银链：“阿爸他，是不是用貂蝉来威胁你？”
吕布闭了闭眼：“我不知道我这样对不对，我不想伤害他们，我总觉得他们没有义父说得那样坏。可是我更不该质疑义父，义父他对我恩重如山……”
“所以你故意承认了是你帮赵云偷了解锁器，即使你知道是我做的？”
吕布抬头看着上空，没有说话。
从他踏进校长办公室、看到桌子上的蛋糕那一刻，就已经知道偷解锁器的人是谁，但在董卓质问他时，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为什么？”董瑶接着问，“只是为了找个理由逃离东汉吗？”
“阿瑶，”他转过头来，“义父怀疑的人只能是我，你不能被他怀疑。来东汉以后我感觉到，义父跟以前不一样了，即使是你，我也怕义父会做出什么事。”
“何况我自己也不是问心无愧的，”吕布苦笑，“曹操来问我的时候，我也动摇了……”
“那一刻我居然想背叛义父，阿瑶，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配留在董家，留在义父身边……”
吕布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董瑶突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奉先，你是河东的第一将才!你是我阿爸最得力的部下!"
董瑶的心几乎揪成了一团。
她从来没看过吕布这样颓废丧气的样子。他一向都是骄傲的，意气风发的，像夜晚的星辰一般夺目，登高凌驾于整个河东，也用他柔和的光芒照耀着河东。
现在的他，被感情和忠义折磨的再也没有以前的样子。
“奉先，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可是我的侍卫，你可是董瑶的侍卫！”
“你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你还有我，你还有我……”董瑶哽咽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只重复着那句话，甚至她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她只是迫切的想让他知道，吕布从来不是孤单的。
“阿瑶，”他轻轻地按上了她的手，“谢谢你。”
直到这一刻之前他都很怕再回那个地方。东汉书院，给予了他最美好的希望，又把他打入深渊。义父一次次的逼迫，貂蝉一次次的冷漠，都让他恐惧，让他无地自容，让他心里有如刺骨的寒冷，痛楚如藤蔓般一节一节缠绕着。
貂蝉，曾是他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和热。她的微笑，她的善良，让吕布的心也暖了起来，好像看见她，就可以被阳光照耀。而当他视为唯一的太阳也陨落时，他的心仿佛也彻底坠落深渊中。
他以为，世间上，他只有自己一个了。
而现在自己手心里传来的热度，却在提醒自己，他其实还有她。
吕布一直觉得董瑶和貂蝉不一样，貂蝉温柔善良，给了他许许多多的温暖。而董瑶任性又爱玩闹，需要自己将她护好，需要自己来为她遮风挡雨。
今天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董瑶也会在绝境中为他传递一丝热。
因为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
“谢谢你。”他转过身去，拭去了她的眼泪，“东汉书院，我们一起回去。”
董瑶凝视着他，然后牵住了他的手，心跳得很厉害。
吕布没有放开。
他们站在河东高校的最高处，就这样携手俯瞰着城内星星点点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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