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猫咖老人
顾叙每次做玛奇朵时，总是会下意识加点巧克力碎，好像有个人就坐在对面。
香扑扑的咖啡永远要趁热喝，唐时看着面前的咖啡杯，上头的巧克力碎加得满满当当，快溢了出来。
“你还记得？”唐时坐在顾叙对面，就像记忆里的一样。
顾叙发愣的看着唐时，摇摇脑袋，失落道：“没，只是想起来谁跟我说过，玛奇朵要加巧克力。”
唐时握着咖啡杯一怔，这是他跟顾叙说的。
“没有加方糖吗？”
那时的唐时还没毕业，在宿舍里里赶论文。喝了口顾叙带的焦糖玛奇朵，提出了抗议。
“很苦？”顾叙手里拿着杯美式，没想到唐时这么爱吃甜。“你那杯已经加了很多糖。”
“至少加三块方糖。”唐时又抿了一口，被苦得脸都皱成一团。
顾叙见状，从书包里取出一块巧克力，问道：“巧克力行吗？我给你加点巧克力。”
唐时点点头，看着顾叙白净的手将巧克力扳成碎块撒在表面上，大小不一的巧克力在热气腾腾的咖啡中慢慢融化，香味盈满了宿舍。
唐时迫不及待的接过咖啡尝了一口，眼前一亮。“还挺好喝的。”
顾叙无奈。
唐时捧起面前的咖啡杯，再次喝了一口。笑道：“挺好喝的。”
顾叙也捧了杯玛奇朵，低头微抿一口。
邵文喜待在二楼，看着新婚的小夫夫俩，好笑得摇了摇头。这对小夫妻，真的是……
猫咖晚上不营业，6点半准时下班。
唐时拉开车门，率先请自己的老婆进副驾驶。
“我开车吧？\"顾叙也拿到驾照了，提议道。
“你累了一天了，怎么能开车？”唐时低声哄着顾叙，将人骗进了副驾驶位。“下次你来接我下班，给你开。”
顾叙这才乖巧进去。
6点街边的路灯准时亮起，汽车行驶在黄昏之下，四周都是车子。暖气被打开，车里的温度缓缓上升，顾叙觉着热了，将棉袄脱下，舒舒服服的靠在座位上。
顾叙看着飞速倒退的楼房、绿植、行人，似乎在催眠自己，慢慢觉得困了。
唐时在旁边一直关注着，眼瞅着顾叙小鸡啄米般的点脑袋。等绿灯的功夫，将空调调热了些，又打开了车载音乐。顾叙听见声音，睁开眼思考了一下，最后不抵困意靠在椅子上又睡着了。
唐时看看顾叙挣扎的全过程，又心疼又好笑。待会下车被冷醒了可就难受了。
冬天的车里永远是暖和的，唐时孤零零的一辆车在高架上慢慢开着，等到家后，夜已经彻底黑了。
唐时没停火，车里依旧开着空调。
“顾叙，顾叙——起床了。”唐时轻轻笑着，将人给喊醒。
“唔，到了？”顾叙慢慢睁眼，犯困道。
“到了，快把棉袄穿上。”唐时熄了火，将棉袄敞开，伺候着顾叙穿上。
顾叙刚睡醒，脑子还昏着，唐时说什么便做什么。
等到唐时开车下门，车库的冷气吃了顾叙一脸。
顾叙在副驾驶挣扎了一下，准备开车门。唐时已经率先帮他打开了。
“好冷。”顾叙望着唐时，低声道。
“回家就不冷了，乖。”唐时忍着笑意，将睡懵的顾叙一步一步请到电梯口，打开房门，已经打开的空调热情的迎接着主人，叫顾叙又困又饿。
这间房子比对刚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不少东西。
唐时喜欢吃糖，餐桌、客厅、卧室，不少地方都放着装了巧克力和糖果的铁皮罐子。顾叙则买了一套咖啡机在厨房，客厅还有一套小的。
两人用的餐盘牙刷都是成双成对的。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煮？”顾叙肚子饿了，打开冰箱就想翻吃的，还不忘唐时，扭头问道。
唐时失笑，他知道顾叙睡醒后要好久才能恢复过来，但没想到这习惯变得更严重起来。还……挺可爱的。
唐时揉揉鼻子，“我来煮，你要吃什么？”他站在冰箱旁边，十分自然的揽过顾叙的腰，低声问。
顾叙看着没啥东西的冰箱，“超市。”
吃超市？唐时哑然。
顾叙又道：“没啥吃的？”
“你又不爱吃蔬菜，保鲜室当然没吃的。”唐时牵过顾叙的手，将人拉后退一点，打开了冷冻室。“吃饺子吗？”
顾叙摇摇脑袋，下意识的想远离冷冻室，但还是伸出手一抓，拿了袋冷冻虾尾出来。
“这个？”唐时拿着龙虾尾，问：“还要吃什么？”
顾叙看着装得满满的冷冻室，摇摇头。
唐时无奈，将门关上，又冷鲜室拿两个土豆，准备做饭。
两个大男人，一碗瘦肉蛋花汤和一盘土豆蒜蓉龙虾尾。
淘好米，电饭锅开始工作。
顾叙虽然现在脑子不太好使，但煮咖啡的手艺本能反应还在。悠哉悠哉的煮了两杯咖啡，送到了厨房。
唐时锅里正焖着龙虾尾，一扭头看见顾叙又在那喝咖啡，满脸无奈，“顾叙，晚上喝咖啡睡不着的。”
顾叙捧着咖啡，小心吹了吹热气，假装没听见。
唐时叹气，又是这招……
煎过的土豆配上蒜蓉龙虾尾，料汁包裹着每一颗虾肉，小葱点缀其间，红绿相互映衬着。蛋花汤冒着白白的热气，黄色的蛋花在肉汤里灵活的翻滚着自己小肚子。
顾叙盛好饭，拿起筷子刚准备开吃。
唐时先盛了碗肉汤，递到顾叙面前。“先喝汤，暖肚子。”
餐厅的暖灯开着，投落下一地阴影。
汽车穿梭过梧桐投落下的阴影，顾叙依旧坐在副驾驶，被唐时送去上班。
“便当放在后备箱了，微波炉两分钟。今天星期六人多，我可能去不了公司。”顾叙松开自己的安全带，俯身摆弄着唐时的领带。
“没事，我下班接你。”唐时低头看着顾叙的发旋，他们出院后一直在忙，顾叙的头发也就一直没剪，还是乱糟糟的脑袋，长了后，从鸡窝头变成狮子头。
“剪头发去。”唐时忽然道。
顾叙放下领带，看着唐时喷满发胶的脑袋，笑道：“好啊。”
顾叙大概是最早来的，唐时7点半就要到公司，猫咖八点营业。但顾叙想蹭唐时的车，也跟着一块六点早起。
猫舍里，猫咪们早早起来了。看着顾叙拿了大铁盆，倒上好几碗猫粮，拆冻干、罐头，混在猫粮里头。
邵文喜到后，发现猫咖的门已经开了，走进猫舍就看见顾叙挽着袖子，拿着猫砂铲在铲猫屎。
“这小丫头的伙你帮她全干了。”邵文喜无奈道：“怎么来得这么早？”
“唐时上班早。”顾叙嘴上说着，又铲了一坨猫砂扔进垃圾桶。“我也不好晚睡。”
“老板？”小姑娘探个脑袋进来，“早上好！”
“小刘同学，铲猫砂这活，顾哥帮你包了。”邵文喜笑道。
小刘眨眨眼，脑子飞速转悠着。“我去把大厅地拖了。”说完，充满干劲的又去拖大厅了。
“这丫头……”邵文喜无奈摇头，对着铲猫砂的顾叙道：“我来铲吧，你去弄糖糖的孕妇餐。”
顾叙陷入沉思，猫也有孕妇餐？要吃什么东西？“买条鲫鱼？”
邵文喜取猫砂盆的手一抖，哭笑不得道：“糖糖笼子旁边有罐羊奶粉，拌在猫粮里头。看看能不能涨奶，没有奶小猫难活下来。”
母猫没有奶水，小猫只靠宠用的羊奶粉很难活下来，毕竟羊奶营养没有母乳高，还是大冬天的。
顾叙点点头，转身去另一间猫舍。
在大厅拖地的小刘看见门口晃悠着一个大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发现人走后，继续拖地。
星期六中午大约是猫咖最忙的时候，隔壁大学的小情侣会约好了一起来猫咖约会。
顾叙从烤箱取出新鲜出炉的蛋糕，拿透明罩子罩住，防止猫毛飞了进去。
猫咖的椅子都坐得差不多了，小刘擦完最后一张桌子，端着咖啡杯走了过来。“顾哥，店门口有个老大爷待这一上午了。我上午来上班的时候就看见了。”小刘指着门口的黑衣服的老头，小声道：“他是不是流浪汉啊？”
顾叙顺着小刘指的方向看过去，觉得那老头背影有点眼熟。
那老头一直鬼鬼祟祟的在猫咖门口偷窥，站在路灯下与顾叙的目光撞个正着。顾叙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脑子里似乎有道声音。
“要不是大冬天里我把你捡回来，你能上得了大学？早就去喂了野狗。”
“五十万，你给我五十万，我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大学门口，老人不顾颜面，扯着顾叙的衣袖不跟放他离开。路人渐渐围了过来，对着忘恩负义的顾叙指指点点。老人像是得到了什么人撑腰一般，更加拽紧了顾叙，生怕他走了，冲着人群大声嚷嚷。
“大家看看，我养他到二十多岁，现在连几万块钱都不肯交给我。”
顾叙按住太阳穴，突然跌坐在吧台扶椅上。
“顾哥，怎么了？”小刘被吓个不清，手足无措的呆愣在原地。
顾叙努力接收着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片段，“没事，突然记起了些东西。”顾叙手撑着吧台，勉强靠住发软的身体，看着吓白了张小脸的小刘，勉强笑道：“去，把老板喊下来。”
“好。”小刘得了命令，撒腿子就往楼上奔。
顾叙抖着手，勉强从口袋里取出医生开得处方药，这药是饭后吃的，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顾叙按照药量吃了三粒，倚在吧台上，慢慢休息着。
邵文喜匆匆下楼，上午还好好的人，现在突然脸色苍白的待在他面前。
“老邵，我先回个家。晚上我值班。”顾叙抬头望着邵文喜，笑了笑道，脑子突然多了一大堆记忆的感觉并不好受。
邵文喜知道顾叙失忆的事情，试图想活跃一下气氛，无奈耸肩道：“你的吧台就由我来继承了，你晚上还是在家休息吧。”
“你继承不了多久的。”顾叙笑道。
顾叙上班不习惯带太多东西，带着自己的便当盒，手机上搜索最近的公交站点，准备坐公交回家。
“小叙。”
顾叙回头，对面一个满口黄牙的老头快步走了过来。
顾叙抬眼望去，只觉得眼熟，像极了在学校门口拉扯他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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