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场正式的告别
接下来一个星期，他都刻意避开了时七，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但他又忍不住问沈予凛时七的情况
然而沈予凛也不知道，成功保送后他就基本不回学校了
转来一中本就是因为他，现在他要走，沈予凛自然不愿意一个人待在这边
用沈予凛的话说就是孤苦伶仃的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
沈予凛看见了时七的妈妈，许卿
失明后的沈予安能够轻易感知其他人的情绪变化，这次也不例外。
“沈予凛，发什么呆呢？”
“啊……就是有一件事……算了。”他叹了口气，犹豫不决的，很是反常
“有屁快放，什么毛病？”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人，你也知道的。”
“……”
其实他心中也猜到了，但还是等着沈予凛说出来
“时建明的妻子，许卿。”
沈予凛为什么会知道许卿的身份呢，这一切还得从沈予安做完手术后说起
时建明因为抢救无效盖上了白布，而沈予安的手术却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许卿一直守在他的手术室前
直到宣布时建明死亡的时候才离开了一会儿，随即又陪他们一家人等着他的手术结束
沈家人对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她陪着小心翼翼，却又迅速给出了一套解决方案
她道：“所有赔偿，医药费还有术后费用，不管什么条件，在可行范围内我全部接受。当然如果要走法律程序也行。”
许卿一番话直接承认了全部过错，倒让沈家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醒之后得知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褚安也说让他来决定
他怪过时建明吗？
回答当然是肯定的
年少成名的他一帆风顺了十九年，然而有一天大好前途就被一个人毁了
换做谁都会选择不原谅的
可早就不兴连坐那一套了，许卿是没错的
最终他接受了许卿提出的解决方法，和和气气的解决了
许卿负责了沈予安全部的治疗费用，另外还将时建明手上的所有股份转到了沈家名下
此举一出，时家公司内部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众多董事都不同意随意就将股份让给外人
沈家也没拒绝，直接派了人入主时家产业，大刀阔斧的进行革新
许卿无情吗？
站在时家的角度，她确实不近人情，就这么将时家两代人的心血拱手送人
可时建明的错该谁来承担呢？
无疑，她做出了最佳选择
所以沈予凛对她的印象很深，但这不代表他心里就能完全接受，每次见到都是冷眼相待的
许是因为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沈予凛反问他：“你…知道？”
他点了点头，“小七生日那天我去找了宋译。”
“……”
“他爸爸那天死于车祸，很巧吧。”
他并没有直接点破，给足了沈予凛想象的空间
原来这件事也不是真的难以接受，他都能开玩笑的说出来了
沉默片刻
“时七知道吗”
“不知道。”
“她要准备高考了，不关她的事。”
“去他妈的高考，多大点事，她到底还是姓时，你别忘了你的眼睛和你脑子里的东西。”
其实这也是当时沈予凛不喜欢时七的原因之一，后来又知道时七是一个人住，就没深想
“我会处理好的，一个星期后你过来接我吧。”
“行。”
那时他才发觉，时间都是不知不觉的，后知后觉的是他们
六天后，他再次等在了时七家门口，脚步声靠近，他却希望时间慢点，就留在那刻也是好的
然而时间从不给他们停留的机会
他们陷入了沉默
片刻，唇上柔软的触感传来，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愣怔着，听见她说
“沈予安，我等你。”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全名
他逃了，只因承受不起那六个字的重量
他回去接受了手术，然而那并没能让他的身体好转，褚安派了人时时刻刻跟着他，大大减少了他外出的次数
他清楚他们不应该再见面了，可那六个字始终缠着他
在时七高考的时候，他还是回去了
为此还和褚安吵了一架
最后一次了，他对自己说
他对时七说会等她考完试，可猝不及防的晕倒打破了他所有的想法
再次醒来，身体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们终是没能好好说一句再见
后来，身体时好时坏，听说她出了国，他干脆什么都放下了，走遍了一个又一个国家
他想去听听这个世界
还是会经常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姑娘，于是遇到喜欢的地方，就会让人给她寄去一张明信片和一束向日葵
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他走不动了，还是回了江川
遇见洛南书，是在一个午后，他做了一场梦
梦里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他还如当初一般莽撞，遇见了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子，不同的是，这次，他停了下来
最后的最后，他知道她回国了，他让沈予凛带了一句话
“山海自有归期。”
是啊，山海自有归期，风雨也总会相逢，他们的意难平会被风吹散的
时七早已泣不成声
是了，洛南书给了他们之间的故事一个结局
那天晚上，时七又做了一个梦
“小七，过来。”
沈予安温柔的叫她到他的身边去
一只手握住了她，与她十指紧扣
他带着她慢慢走过蓝花楹树下，盛开的蓝花楹编织出了一个巨大的美丽梦境
“从前我就很喜欢这条路，不想训练就常跑到这里偷懒。我最爱冬去春来树叶展现出它们旺盛生命力的时候，到五六月份就落一地的蓝……”
“沈予安……”
并没有给她打断他的机会，他接着说：“小七，今天你陪我把这条路走完吧。”
这条路并不长，眼看占据满眼的蓝最后只剩点零星铺了地上，沈予安握住她的手也松开了
“小七，找个有风的天气，把我忘了吧。”
夜里，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交易完成。”
隔天，小五和霍成蹊都还没起床，时七下楼时只有洛南书坐在摇椅上，专心看着书
桌上是飘着热气的食物
听见声响，洛南书放下了书，“客人今日可是要走了？”
时七点了点头，她又换回了来时的干练西装，“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这两天多有打扰。”
“今日特意为你做了这些，客人不妨试试再走？”
洛南书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能走进她的心里
时七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都是江川的特色
也没扭捏，两人慢悠悠吃完了早餐
洛南书递给了她一张地图还有一张纸，上面标注了沈予安走过的足迹
只一眼，眼泪再次湿润了时七的眼眶
原来他曾在她的城市停留那么久的时间，原来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时七心里那一股执念慢慢消失了，“老板娘，我该怎么支付？”
洛南书适时的递上一方手帕，“详细价格我已标清在另一张纸上。”
“眼泪呢？”
以一滴眼泪作为交易筹码，实在奇怪
“昨晚客人已经给我了。”
时七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过她，可能是某一次她没注意的时候
洛南书引着时七出了雾里，最后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在老板娘店里真正买的东西是什么？”
洛南书似乎料到她会这么问，“一场正式的告别。”
两个相貌姣好的女子相视一笑，各自转身，一个走进了雾里，一个踏着朝阳越走越远
“她就这么走了？”
洛南书只觉得霍成蹊这嗓门是越发的大了，除了睡觉时间，雾里就没安静过
“不然等着和你执手相看泪眼吗？”
霍成蹊无语
去了趟厨房，折回来，还是一样的大嗓门，“今天没有早餐吗？小爷我难得起这么早！”
小五端了两笼小笼包进来，霍成蹊饿狼扑食
洛南书坐在一旁，自顾自的看起了书，也没管他们
后来，小五问起洛南书，“阿姐，沈先生和时小姐最后的愿望都实现了吗？”
霍成蹊一脸问号
洛南书没有立即回答他，眼神飘向了虚空
沈予安的愿望是让时七忘了他，时七问过她两次，她都没有说出
不为其他，只因为昨天夜里的两滴泪
其实交易是否成功关键在于那滴泪，瓷瓶里只能收集愿望达成者的眼泪
她想，或许他们都和自己和解了
该是朝前走的时候了
门外风大了些，吹的树枝左右摇晃，带起一阵簌簌的响声
片刻，她说：“自然都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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