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泼妇

看清了夏忠诚那肿胀的、又青又紫的脸，以及头上开了的瓢。圆圆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要是出什么事，夏天浩的这莫大的人情自己是狠狠欠下了。
  不，绝对不能，是他救的自己，当然只能自己扛下来。他家里还等着新媳妇呢，一定不能给他的生活造成困扰。
  赶紧回屋拿了两包头痛粉往他伤口上撒，很快被鲜血淹没。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害怕鲜血了，从上次砌墙杀鸡开始就没怕了。
  不奏效又回放工具的屋子里扯来了一大团蜘蛛网，揉了揉敷在伤口上，等了几十秒钟，血不再往外流了。过了四五分钟，伤口处的血迹开始慢慢地凝固。
  地上的人还在哼唧着，哀求着救救他。
  “还爬我围墙不，要出去村子里乱说不？”
  楚圆圆继续吓唬着他，担心他将夏天浩的事情说了出去。
  “不说，不说，你是我姑奶奶，求你不要给我关到鬼屋里去，快点让我婆娘来背我回去。”
  他说话的声音洪亮了很多，人缓过来了，大概也就是皮外伤。
  还没到播种的节令，那把锄头很长时间没用了，并不锋利，虽然打得狠，伤口并不深。
  “自己爬回去，我数到十，要是还没出门，我就给你拖去和那畜生作伴去。”
  圆圆又踢了他一脚，开始计数。
  夏忠诚忍着剧痛，快速地蠕动着爬出门槛。
  他的脚后跟还没有完全落下，圆圆就啪的一声合上了大门。
  门一关上，整个人就软哒哒地顺着大门往下滑。
  她一动也不想动地瘫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泪。忽而又生气地起身，朝着那面黑洞洞的墙跑去，踢打着咒骂着。
  “从今儿起，我再也不给你点蜡烛，你敢出来一个试试，让你生生世世在畜道轮回。”
  她像是疯了一样哭一阵骂一阵。
  早上趴在水井边上醒来，一双眼睛红肿着。
  起身，胳膊腿又酸又麻，好像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爬。
  掉起一桶井水，将脸伸进去，凉飕飕的，一下子就清醒了。
  自打母亲投井后，她再没用过，做饭用的水也去河里挑。
  麦秆还堆在院子里，家中的一切似乎还是老样子，除了那一串已经干涸的血珠子已经发黑，混合着泥土还在那里，提示着昨晚发生的事。
  地面还没有清扫干净，屋子外面就开始喧闹起来。
  “楚圆圆，出来说话。再不出来，我点房子了。”
  是夏忠诚的媳妇凤英。
  她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镇定了一下，深知这女人的泼辣劲儿，谁知道事情到了她嘴里会成什么样子。
  “大婶，什么事儿啊，来家坐。”
  打开门，看到凤英的身后还站着村长和其他几个老头老太，都是跟着看热闹的。
  “就在这里说，让大家都听听。你把我家娃儿他爹害成啥样。我姑娘还没嫁人，儿子还在读书，都等着他养活呢。如今却半死不活地躺在家里，我命好苦啊，要是他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干脆死了好了。”
  凤英哪会听圆圆的话，见到门一开，就势一坐，开始嚎啕大哭，根本就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全是胡话，她女儿十岁，嫁什么人嘛，儿子倒是在读初中。
  “这女人多歹毒啊，就是骚狐狸变的，连爹都敢去招惹。这不，去染我家男人，想着村里办事，不会叫人发现。哪个晓得，天浩家的一亲戚不晓得她家的情况，往这走，找墙根尿尿，看到这死不要脸的变成狐狸精怪勾引我家男人。一着急，朝着她尿尿，  这就变成鬼怪了，给我家男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手臂被咬出血印子，就是狐狸牙齿印儿。她得了好吃，还给人屎尿都打出来。臭烘烘地爬回家里来。”
  她上前抓住圆圆的脚背，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一群人听得面面相觑，老婆子们已经控制不住，笑起来了。
  “哎、哎，凤英。别胡说八道，小心革委会的给你抓走，那里有妖魔鬼怪了。”
  夏侯贵料到这么个场面，想不到会是如此荒唐，赶紧打住了凤英的话头。说的理由也是半开玩笑，那里还有什么革委会嘛。
  “圆圆，你说说，她男人是不是你打的，好好说，不然就找公安了。人一早就要去找公安呢，叫我给拦下了。”
  夏侯贵制止着凤英，想要将事情解决干净，女人的泥潭，只会往里掉，他得保持着清醒。这一村之长，偏偏喜欢这些妇女堆子里的事儿，好赖能粘上些好处，碰到失心疯的婆娘，当场扒光自己的，那就有眼福了。
  “是我打的，不过我不想在这里说。免得丢他夏忠诚的人，今后只能在村子里做狗做猪。”
  圆圆不能将实情说出来，绝对不能将夏天浩给搅进去。
  其实吧，这事情一出，夏侯贵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小子的德行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一个经验丰富一个畏畏缩缩而已。
  “凤英，凤英，听见没有。进屋说去。”
  夏侯贵朝她示意着，一看楚圆圆没被凤英搅进去，便宜事不会有了。

  “叔啊，你也被她迷惑了吗，怎么一下子就听她的，帮着她说话了。我告诉你，她家去不得，一屋子的鬼怪。不然，你说我男人那么大个个头，怎么能叫她给打了呢。”
  凤英站起来，不撒泼哭闹了，盯住圆圆说道。
  圆圆晓得这婆娘知道她家男人是夏天浩打的了，不过是在一步步的套她的话，要让她难堪而已。那是她的筹码。
  “他做贼心虚啊，大婶。你有没有好好看看，他自家缺了什么物件。是他自己赌咒发誓说，要是他那东西再不听话，再想别的女人，就当女人去。你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在的啊。”
  圆圆就着她的话开始打马虎眼儿，只要不将夏天浩牵扯进去，自己丢丑也没什么的。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起哄着让她回家看看去。
  凤英恼羞成怒，不分青红皂白地骂起周围的人来，吵个不停。
  圆圆趁机进屋关了大门，想着应对的法子。
  这婆娘上门来只能是图个财，自个一无所有，拿什么给她。
  凤英还在门外咒骂着，就是不敢进来，话里话外地要将夏天浩昨晚的事情说出来。
  骂了个把小时，圆圆都没有理会，等着她说出最终目的。凤英也不动，就这么耗在她家门口，围观的人也一直这么等着看热闹。
  “我们去看看老忠叔少了什么物件啊，不会是耳朵没了吧。”
  放学回家的天星听了个梗概，跑过来怂恿着大家，几个孩子跟着他往凤英家跑。
  凤英着急了，好像真的出了这样的事儿一般，起身咒骂着孩子们，将人堵在门外。
  风波暂时过去了，圆圆懊恼死了，干嘛非得挂那人情，为何没忍住要去看。可是要不是天浩来了，自己可能就真的得再死一次，或者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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