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修房

圆圆的修房子计划如愿进行。
  村里人都说，这公路这电全是为她楚圆圆准备的。他们看着大卡车将木头、石灰和砖瓦一车车地往她家送，大晚上得也亮得白花花的，一群人忙着上车下车。这可不就是为她准备的嘛。
  妇女们站在那冷嘲热讽，将人往埋汰的地方去想，说着说着好像就是那么回事了，自己心里也就平衡了。
  以往，修房或是种地需要人帮忙的时候，都是换工，相互帮忙，主人家只需要招待好饭食就好了，帮忙的人不仅人到场，需要牲畜的时候，也赶着自家的骡子、马和驴子一起来。
  而今，圆圆因为成了孤家寡人，相互帮忙这事铁定是行不通的。她知道只能是付费，但给多少工钱合适，自己也没有一个准头。这地方几乎没人出去做过工，收过工钱。
  现在上车下车的主要也就靠着大叔、宝林和司机一起帮忙，妇女孩子打下手。村子里的男人们冷眼旁观着，并不主动帮忙，以前要是看见谁家有活计，尤其是修房子这种大事，早就主动上前帮忙了。
  整个村子的人都晓得圆圆挣下钱了，就是不知道她赚了多少。看着她不断拉来的材料计算着、议论着，怎能不眼红呢。
  等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圆圆开始在村子里请男人工匠帮忙修房子，个个推说活计忙，要给玉米稻谷锄草，要去山上找柴火收拾落叶做堆肥，各种事由。嘟囔着犹豫着，没一个给准话的。
  圆圆已经说了给工钱，不让大家伙白干。一个个的心动着可还就是不好意思松口答应。
  女人们的眼里放了光，钱可以买衣裳，现在谁还自己缝衣服啊，还有孩子得上学，家里还得买农药化肥呢，谁不爱啊。
  可是男人死犟，谁让自己将话给说死了呢，一下不好意思改口说自己有时间了。
  当圆圆放出说一天给二十块时，每天前来看热闹的男人们多了。好像都不害怕她家的老房子里，探头探脑地问东问西，还跟宝林打探消息。
  喊他们进来吧，一个个的又不进。
  圆圆招呼着几个人帮忙收拾屋子，没时间跟他们推拉。心想再不成就到别村去问问。
  全部人挪到前院的三间东厢房里，一间堆放粮食，一间查斯特住，一间圆圆住，宝林答应给她守材料，就在原先堆放料场的地方搭了窝棚住下。白天也在堆放杂物的屋子里睡。
  宝林最终还是听了圆圆的话，跟着一起去了派出所报警，可是警察一听他陈述的事情，放火烧房子连同烧了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警察一听就说得先给他铐起来。至于夏侯贵，他将证据统统毁灭了。
  宝林绝望地说不是还有照片吗，警察恨铁不成钢地说这证明不了多少事，为什么早些年不去告。
  宝林懊悔不已，又痛哭着给他妈忏悔了一天。
  最终，夏侯贵只是被关进去了几天就给放出来了。因为他答应给宝林盖上两间土坯房，而且老婆子很快也跟着宝林妈去了。
  最重要的是，他一听到要进去，人给吓瘫了，一下子就病得卧床不起。他儿子找宝林协商，让他谅解。
  宝林抵死了要三间大瓦房，洪生他爹心一横，说妈给气死了，这老爷子的命他也不要了，随便他宝林的。
  最终协商的结果是两间土坯房，能住人就好，现在已经用土基给砌得差不多了，再有半个月就能盖好。
  他在圆圆这里吃得好还有钱赚，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天天嘲笑聚在人家门口看热闹说不出口要赚钱的人，骂他们都是听女人话的怂包。
  夏天浩的弟弟夏天河做了第一位勇士，紧接着师傅工小工全都到位了。
  圆圆请师傅看了个良辰吉日，将屋顶给扒了，听从查斯特的意见，雕花的门窗门廊全部留下来，请木匠翻新上漆，全部焕然一新。
  一切进展顺利，但还有一个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那堵墙，那间屋子。
  她不想再次将伤疤揭开，再去看看现场，也想和宝林一样，一把火让其全部消失。
  村里的男人们也犯怵，不敢上前处理，拆到那的时候问着圆圆。
  宝林说他来。
  拆墙那天，查斯特带着圆圆赶街去了，做饭的事情交给了大婶，让天星放学了回来帮着打下手。
  等圆圆回家的时候，墙面和以前住的小阁楼都不见了。
  “屋子里的东西我全给烧了，箱子和一个小矮柜给你放哪里了，挺好的，丢了可惜，就留着吧。”
  吃过晚饭，宝林一一向她说着，指着院子里放着的一个木箱和矮柜说道。
  圆圆点了点头，谢了他。
  墙和房间是宝林和大叔一起整理的，里头还维持着那晚的情形，令人窒息。其他人躲得远远的。
  宝林看着那凝固成黑色的血迹，感到全身发冷，大叔冷不丁地说这鬼地方真冷，宝林大声呵斥，让他别说话。
  那是正午的时候，外头日头大得干活的人都光着膀子。
  “我可不怕你，一把火统统给你灭了。”

  他大喊着壮胆，将柜子和箱子抬到外面，其余东西就地一把火给点了。烧完后，和大叔一起将熏得发黑的墙壁和屋顶统统给推倒扒掉。
  圆圆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片漆黑。
  “到时候用红砖砌起来，装上窗户，楼上楼下，什么都看不出来。”
  宝林和她说着，同情地看着她。深深地体会曾经她一个人住在这屋子里的恐惧。
  这地方在那一天充当了解剖房，两个人在这被撕开又缝合，没有人敢收拾，是政府喊了卫生院的人来收的，抬棺的人匆匆丢下草草埋了就跑掉了。
  现在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连带着恐惧和仇恨，一把烈火，圆圆早已开始新的生活了。
  当那些旧物焕然一新后，没有人再去提那些过去的事。收工后也不着急回家了，聚在圆圆家的院子里，谈天说地，喝酒吃烟，直到家里的娃娃来喊了才不情愿地回家去。
  圆圆真切地感受到先前的正常生活真的回来了，而且更加美好。
  查斯特和大婶一家如同亲人一样地陪着她，村里人也不再回避她了。
  值得开心的是查斯特的腿恢复得很好，不能去爬山登高，看着这里热闹地起新屋，也乐滋滋地看着聊着，忙活着记录这一个多月来在这个小山村的见闻。
  现在他觉得，这段生活经历和他再次让地下森林重见天日一样重要、一样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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