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风波
直到早自习下了，荆芥才回去上课。
在对方离开后，汝鸣躺床上又睡了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本没想理会，但手机在枕边一直震个没完，他焦虑地皱着眉，从温暖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去拿手机。
而手机的位置太靠近床边，从床上跌落，摔在了地上。
这下彻底打消了汝鸣接电话的想法，他团紧被子，默默等打电话的人放弃。
事与愿违，对方执着地连续拨了好几遍。
手机贴在地面震动的动静非常扰人，他担心会把医护引进来，只能不情不愿地悬着上半身去捞手机。
拿起手机后，他先把被子重新盖好，再迟迟地看向手机屏幕。
来上学的那天已经摔得支离破碎的屏幕，如今更是惨不忍睹，汝鸣一点也不心疼，随意用手指抹掉屏幕上的碎渣。
看清后来电提醒后，他没有犹豫，立即接通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一个明亮女声，“现在连我的电话也不想接了？”
汝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放松地窝在被子里，说话的声音被被子阻碍，听上去朦胧懒散，“没有，在睡觉。”
“身体好些了吗？”
“嗯，昨晚输液后就好多了。”汝鸣不意外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因为自己的联系人写的就是她。
但学校主动联系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他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女声严肃起来，“这说的什么话，现在是你该撒娇的时候。”
汝鸣侧趟向另一边，拿脸蹭了蹭枕头，找到舒服的位置躺好，若无其事地说：“我不太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
捏着手机的手忽然收紧，汝鸣反省是不是说错话了，态度变得谨慎起来，他抿了抿唇，换了个话题，“我回来后你一直很忙。”
想捏一下手指，可忘了手上有伤，他唔了一声，疼得有些哽咽，“学校要放假了，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对方轻叹了一声，声音又轻又柔地哄着人，“你不用这样和我说话，我们不是约好的吗？”
汝鸣把脸埋进枕头里，支吾地嗯了一声。
“之后没时间，新戏要飞外地开拍了。”对方回答了之前的问题，又说，“今天我请了假，中午带你去吃饭。”
挂断电话后，汝鸣整个人钻进被子里，点开了微信通讯录，划到最底下，找到了那个头像和昵称都是“1”的人，看了好久。
手指在输入框内敲了几下，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打出来。
捂在被子里渐渐缺氧，让他的眼皮又耷拉了下来，反复挣扎了好几次，强打着精神在备注栏里输了三个字。
像完成了一件心事，他捏着手机再次安心地睡过去。
沉浸在睡梦中，时间就会溜得很快。
彻底醒来时，离中午放学还剩半个小时左右，汝鸣磨蹭了好久。
可担心中午放学人太多对方不方便，他鼓足勇气，艰难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等他到了校门口，远远便看见了对方的红色跑车，嚣张惹眼地横在校门一侧。
汝鸣给门卫看了眼许知睿照给他的有班主任签字的请假条，才顺利出了校门。
一路小跑到车前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下来后，他叫了声安姐姐。
正驾驶上的人带着贝雷帽和眼镜，卷发束成低马尾，红唇勾起，伸手捏了下汝鸣的脸颊，“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揉了揉脸，汝鸣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哪能那么快，上次——”
话戛然而止，上次见面并不愉快，两人都没再提，等汝鸣系好安全带后，她开动车子驶上马路。
那边有人请吃饭，这边有人没胃口。
一个月之内逃了两节英语早读，加练的英语试卷也好几天没上交，荆芥被通知吃完饭滚去英语办公室挨训。
即使这样，他依然惦记着某人可能在校医院吃不上饭。
列表里唯一一个是原始头像的人格外醒目，他点开对话框，输入了一句“你还没吃吧，我给你带饭过去”。
看了几眼，又觉得太热情，他全部删掉，换成“中午想吃什么”。
啧了声，还是觉得不行，又删了。
他来来回回改了好几次，筷子要把碗里的土豆戳成泥了，发过去时只有三个字——“吃了吗”。
许知睿看他一直拿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食物也不吃，样子特别反常，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吃不下啊。”
被问的人毫无反应。
倒是邱灏吞下嘴里的食物，空出嘴来，调侃着说：“有心事呗。”
快走到教室了，荆芥才收到汝鸣的回复。
他飞快掏出手机，结果聊天框里的回复比他还简短——一个冷漠的“嗯”字。
荆芥气结，可接着又收到了一条“你呢”。
终于有了发挥空间，他咬咬牙，想要报复地只回一两个字，让对方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
结果没管住手，打字如有神——
“中午吃了份土豆牛腩盖饭和一笼虾饺，饭味道不错，食堂可能换米了，之前的超难吃，虾饺不太行，反正你也不吃。”
“你下午回教室吗，快放周末了，情况特殊，每人都要签一份安全须知，你要是不来我给你带回去，你再交给我就行了。”
聊天框上紧接着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
荆芥无意义地频繁拉动着界面，等了一分钟，在消息出现后，嘴角瞬间垮下来，这一分钟难道只够对方打一个字吗？
：回。
走在前面的邱灏正在和许知睿聊天，“我女朋友闺蜜遇到渣男了，追到手后，女生发一长串消息，对方经常只回两三个字，有时候两三天联系不到人。”
“那关你什么事？”
“我被拉进小群里看她们骂渣男，必须附和几句，不然下个被骂的就是我。”
荆芥杵在了原地，瞄了一眼手机屏幕里胖胖的绿和瘦瘦的白，又瞄了一眼自己能吃饭能打字的手。
……我真是个傻帽……
坐在位置上花三十多分钟刷完除听力作文外的一套英语卷子，荆芥重新冷静下来，拿着卷子去办公室负荆请罪，易水送别都没他的模样悲壮。
被削了一顿后又被捉去当搬运工，陈子云冷酷地压榨着他的劳动价值。
他抱着一摞高过眼睛的资料书往回走，路上有没有障碍全靠猜。
还没走到上楼的地方，幸运地碰到了打篮球回来的范林越。
范林越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拍了下荆芥的肩膀，十分兴奋地说：“你猜我看到谁了！”
“你没长眼睛也能看到人啊。”荆芥忙拿头顶住摇摇欲坠的资料书，“快帮我拿点儿。”
耿直如范林越，还真只拿了一点儿，刚好让荆芥把脸露出来，继续纠缠着说：“你快猜猜！”
荆芥不想接他的话，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别的运动型男生那么好找女朋友，而你找不到？”
范林越一愣，好奇地问：“为什么？”
“天天叽叽喳喳没个停，小道消息八卦你最行。”荆芥瞥了他一眼，“但凡认识个女生都处成姐妹了。”
这话不爱听了，范林越把手里的资料书又给他摞了回去，“说的像你有一样。”
是没有，但我会吹牛啊，荆芥哼了声，“何止有，都能绕篮球场三圈了。”
愤愤地拍了几下篮球，范林越哼了回去，“切，吹牛，人家汝鸣可是真真实实和个大美女走一起。”
荆芥盘算着，按这种套路，不是姐姐就是妈，而汝鸣没有姐姐，那自然是妈。
还不等他嘀咕完，范林越又说：“我看着那人还挺像安枝蔓的。”
没听过啊，荆芥怔住了，“谁？”
“你神农架野人吧，还没通网？”范林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最近斩获三金大满贯的当红——”
“你干什么！有病啊！”
一声怒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荆芥偏过头，从书墙旁望了过去，发现二班门里门外堵满了人，大部分是他们班的，另外几个应该是从楼下窜上来的。
被吼了一嗓子的凌娇娇一点也不惧，拿着黑板擦和一根竹条站门口拍着粉笔灰。
她站在上风口，拍出来的粉笔灰全吹到了那几个人身上，一看便是故意的。
“谁有病大家清楚。”凌娇娇瞪着他们，“你们是吃饱了撑来我们班撒野？”
“当然要来见识见识二班的少爷啊。”骂人的男生笑得贱兮兮的，少爷这个词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意思。
安枝蔓在访谈里提过自己是孤儿，被资助上学，汝鸣根本不可能是她弟弟之类的。
所以男生更加理直气壮，“又给手机又给卡，不就是被包养了吗？”
“放你妈的屁！”班里一个男生骂了句要冲出来，被许知睿拦下。
许知睿把吹胡子瞪眼的凌娇娇推回教室里，挡在班门口，“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你们再不走我要叫老师了。”
狠狠锤了下手边的墙，范林越脸上带着勃然怒气，把篮球扔边上，撸起袖子做准备工作，“他们应该是在说汝鸣，当时还没放学，隔着挺远的，注意到的人不多才对，这群孙子！”
荆芥一言不发，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这几个是不是被自己收过手机啊，怎么越看越欠呢。
“靠，你都不生气吗？”范林越袖子都挽好了，见荆芥不吭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我很生气。”荆芥嘶了声，踹了一脚还对方，再看了眼对方手表上的时间，估摸着差不多是这个点了，“但我爸过说这种时候要智取。”
比较了解汝鸣家庭的荆芥根本不信这些鬼话，倒是突然想起了这几个人好像和之前被开除的女生一个班的，心下了然。
复仇者联盟来了。
“怎么智取啊？”
“借助学校黑恶势力。”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啧，孺子不可教也。”
荆芥径自走到那群人跟前，把手里的一摞资料书砸到了对方脚上，咚的一声仿佛要把脚砸成平面。
再趁机伸脚绊倒对方，他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吱哇乱叫的人，“先说是不是真的——”
又揶揄地笑了笑，“怎么？你长得丑，羡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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