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打赌
冲过来的速度加上出拳的力道，杀伤力不容小觑，一看就是没留手的。
吴涛被揍翻在地，滚了半圈，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会挨打，他捂着胀得发疼的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汝鸣。
“操，你个小鸭子。”他被扶着站了起来，骂了一句后疼得直抽气，“你们看什么啊！打回去——啊！”
不等他煽动其他人，汝鸣直接从九班的队伍里拎着他的前襟把人拽了出来。
以为身边都是自己人而毫无防范，吴涛此刻慌了，另一边脸隐隐作痛，吐词含糊地嚷道：“别打脸！”
“就打脸！”凌娇娇艰难地从一群大个子里挤出来，气得不行，撸着袖子往前冲要去帮忙。
手里拉着两个人的邱灏看傻了，许知睿没告诉他汝鸣会动手啊，原来他室友这么凶的吗？！
还没想好哪来第三只手去拉汝鸣，又得思考怎么拉住凌娇娇了，邱灏十分佩服地望向她，这人能处，有事儿她真敢冲。
所幸二班有几个冷静的，九班也不是全不讲道理，来了几个劝架的。
眼下不管哪一方不小心松了手，场面便会像炸弹一样炸开。
荆芥费劲地抬起左手拦下凌娇娇，“你到底来干嘛的，我都要挂了，你快去叫校医啊。”
凌娇娇忙刹住脚，怕碰到他受伤的地方，解释道：“等下，我先收拾——”
“现在就去！”
二班众人默契十足地打断了她。
被吼得一愣，凌娇娇皱眉望着荆芥煞白的脸，恶狠狠地啧了吴涛一声，扭头再次艰难地钻出人群，奔着篮球场角落的帐篷而去。
裁判的哨子声没停过，却被无视得一干二净。
无法，他只得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一路大声呵斥喊停。
见识过汝鸣打架不晓得轻重，为了叫住对方，荆芥攒了好久的力气，希望一次能成。
而他只刚叫了个名字，汝鸣就乖乖地回到了他面前，如果无视掉对方手里提着的吴涛的话。
荆芥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你拽他过来干嘛？”
“道歉。”汝鸣回答得很快，顿了顿，认真地补充道，“还有一个，我再去捉。”
这幅场景莫名好笑，再去捉是什么鬼，荆芥压下不合时宜扬起的嘴角。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汝鸣动手的诱因是他，对方反而不在意关于自己的事，比如之前在二班门口那次争吵。
被扣住的吴涛挣扎起来，被瞧不起的汝鸣压制得死死的，让他窘迫难堪，“老子凭什么道歉！”
思绪被讨厌的人打断，荆芥撇撇嘴，让汝鸣把人松开，忍着痛开口道：“你们故意撞人，挨了打是活该，咱们一报还一报。”
见对方欲还嘴，他不给机会地继续说：“我不打算这么和你扯平了，所以我们要不要用下半场篮球赛来打个赌。”
话说了一半，裁判杀了过来。
他拨开人群站到了中间，大嗓门和打雷似的，“干什么啊你们？一点体育精神都没有！违规又打架，每个班像你们这样岂不乱套了！”
范林越愤愤地说：“是他们先使阴招的。”
九班中锋忙反驳，“说了不是故意的你听不懂啊。”
“闭嘴！我有眼睛能自己看！”裁判扫视了一圈，“给我分两排面对面站好！”
他顺便瞅了眼荆芥的右肩，倒吸一口凉气，帮着搀了一把，让对方去观众席等校医过来，却被拒绝了。
“老师，他们是因为我受伤才没控制好情绪。”荆芥看着惨兮兮的，背都站不直，头发被汗水浸湿，嘴唇发白，“有什么惩罚我和他们一起受着。”
说惩罚太严重了，更何况怎么看也是他更惨一些，可别一会儿耽误出什么问题了。
裁判咳了一声，心里有谱，“为了让你们明白健康向上的体育精神，现在你们和对面的人握手言和，我没说松手不许松开！”
球员里立即有人骂出声，苦着脸嫌弃得不行。
本来觉得自己的决策挺不错的，既解决了问题，又不显得没人情味。
而得到的反馈差得不行，裁判竖起了眉毛，“怎么，我的话不管用？非要让你们班主任过来？”
一听这话，无辜被波及的人已经放弃反抗了，丢人地别开了脸，蔫蔫地甩出手臂，嘴里不耐烦地催促着。
冤家路窄，荆芥对面刚好站的是吴涛，两人是队伍里矛盾最深的，都不想和对方握手。
荆芥被邱灏撑着，虚弱地对裁判说：“老师，我右手抬不起来，可能握不了。”
裁判深以为然，思忖片刻，做出一个机智的决定，“那刚才打架的人去握。”
二班众人像被点了哑穴，嘴里不叽叽歪歪抱怨了，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荆芥，顺便再来个眼神交流，无不是看好戏的姿态。
不负众望，荆芥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内心的不爽溢于言表。
当身边的汝鸣准备上前时，他想也不想地伸右手去拦，疼得他眼睛一下红了，却固执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几乎被拉住的瞬间，汝鸣就停了下来，往回退了几步避免让对方伤处负担更重。
他托住对方的手慢慢放下，小心翼翼地仿佛捧着珍贵的易碎品，蹙着眉语气略有不满，“你说话，别动手。”
看见没，他又在关心我了。
肩膀上的伤似乎没那么疼了，不然荆芥哪能有力气笑出声，“还是我来吧，左手能动。”
教练围着转悠，一边监督执行指令，一边教训几句让他们长记性。
正是方便说话的时候，荆芥朝吴涛诶了一声，“怎么样，赌不赌？”
吴涛抬高下巴，拽得不行，“赌什么？”
“简单。”荆芥对他挑衅的动作视若无睹，甚至觉得他鼻孔看人的样子丑得不行，“篮球赛谁输了谁当场鞠躬道歉三遍，以后看到对方绕道走，怎么样？”
转念一想，他补充了一句，“加上你们班中锋，我知道你们一伙的，抽烟被我捉几次了，那我们这边——”
范林越龇牙，一脸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豪迈，“咱们这边加上我。”
虽然荆芥一会儿上不了场，但两个班的分差明摆着放在那儿，吴涛有些犹豫，“分差——”
“胆小鬼，十分左右的分差也怕。”
校医已经到了观众席那边，凌娇娇没等到人，跑过来看是个什么情况，恰好听到了他们打赌。
她环着手臂，又说：“真赖，你怎么不直接说再让你三球。”
最受不得激将法，吴涛抬手想指她却被荆芥捏得一疼，不知道对方都受伤了哪来这么大的劲儿。
荆芥一副特别好商量的模样，“好说啊，之前的分不算，最后十几分钟，谁分高算谁赢。”
不等吴涛答应，邱灏第一个不同意，他凑到荆芥耳边，语气和要吃人似的，“你有毛病啊！谁来替你的位置啊？！”
小前锋是他们队里重要的得分手，荆芥还身兼队长一职，临场指挥、发现问题、提醒队友全得靠他。
更何况他在班里吃得开，大家愿意听他的，换谁来若是意见不合就遭了。
荆芥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我知道啊，所以打赌和其他人没关系啊。”
其他队员察觉了这边的动静，立刻不干了——
“凭什么和我们没关系，篮球赛是你一个人打吗？”
“和我们关系大了，听他们道歉这种好事务必算上我们。”
“孩子他妈听了得多难过啊，还没毕业你就想着分家。”
趁他们同学情深，吴涛怕他反悔，答应道：“行，那一次性解决了吧。”
握手之后，裁判给了五分钟调整时间，九班换了中锋，二班换了队长。
此时，二班的观众席很热闹。
温度坐得远，埋头玩着手机，不掺和他们班的事。
年轻的校医是个生面孔，估摸着是哪家亲戚塞进来实习的，他手忙脚乱地帮荆芥处理伤口，人多又吵，差点忘了消毒，被汝鸣瞪得直冒汗。
邱灏在和许知睿诉苦，强烈谴责凌娇娇和汝鸣两个突发情况，尤其是凌娇娇，虎得很。
而凌娇娇听得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和室友吉祥物一起骂九班那几个白痴。
最忙的是范林越，一排排找人代替荆芥的位置。
可因为赌约，这成了必须赢的比赛，没人敢打包票，即使输了没人怪罪，心里也不好受。
只有荆芥闲得不行，赌是他打的，伤是他受的，他最不着急不上火，和汝鸣聊着天，“你看着，等会儿那王八蛋道歉的表情肯定很精彩，我得让邱儿录下来。”
见他胜券在握，汝鸣憋了好久，终于开口，“你没想过会输？”
“当时没。”荆芥实话实说，“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想一次把事儿解决了，咱们班男生多，不至于一个替补找不到，实在不行我上。”
校医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你还上啊？皮外伤也不能瞎折腾，不行，坚决不行。”
荆芥叹了口气，“那输了道歉呗，没事，丢一次人以后就太平了，让他得意吧。”
汝鸣紧抿着唇，不置一词，一直拽着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松手，纤长的手指捏紧摩挲着，另一手揣在口袋里。
仔细看能看见口袋外面皱皱的，荆芥肯定汝鸣是在里面揪衣服。
话是他故意这么说的，他想让汝鸣上场；也是真心话，汝鸣不愿意，他不会逼对方。
在荆芥看来，汝鸣是个矛盾的人，明明能出色完成各种比赛，却害怕站在人前；明明想好好沟通，却下意识避开与人交往。
所以他想知道，为了自己，汝鸣愿意往前走多少。
乍然风起，吹得铁丝网附近的樟树叶沙沙作响。
穿着短袖和球衣的荆芥冷得一哆嗦，肩上随之多了一件校服外套，他抬眼望过去。
只见汝鸣紧紧捏着校服前襟不松手，被风吹开头发，露出一双漂亮的瑞凤眼，明澈的目光郑重其事地注视着他。
心弦一词当真不假，不过这风确实是五音不全，把他的弦拨得乱七八糟的。
时间宛若按下了慢放键，两人隔得很近，汝鸣的隐忍和决绝一帧帧地烙在了他心里。
为什么他不记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了，满脑子全是这个人竟然会喜欢我。
荆芥吞咽了一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如置云端，眼前朦胧，思绪飘忽。
可没琢磨出什么来，云端便传来一个声音把他带回人间——
“我能赢，下半场我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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