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1章 了不起的人们
骥星河曾经在战痕峡谷,给很多人上过课,其中第二堂课的主题是——我们,都很了不起!
具体的内容无需多提,此时正在众神山战区发起冲锋的人们,看着骥星河独自冲锋的身影,想着骥星河那道被全频道通报出来的命令,有很多都像是余仁、法里亚斯一样,回忆起了随着那堂课的内容流传出来的两句话。
骥星河对凯迪林说:“当你把我当成你的目标时,我确实很了不起。”
这句话是当时在场的苏川云传出来的,而当时的情况是,凯迪林跟骥星河的意见相左,并当众说骥星河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
苏川云在传出这句话的时候,还传出了一句话,内容是:“我骥星河,生来就不需要追寻什么目标,因为我注定会成为所有人追寻的目标。”
这句话的前缀是《牛马大将军论骥子语》,相比于前缀的不着调,这句话在传开之后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无论是否身处于异星战场,所有人都能够真切的感受到,骥星河所取得的种种成就有多么的不容易,以及骥星河所开创的崭新时代,给联邦和人类文明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以骥星河为目标的,绝对不仅仅是余仁、法里亚斯这样的机甲战士,还有以百万计的联邦军人,其中包括了机修师在内的军方或非军方后勤人员。
蔚蓝星上有数万万人同样以骥星河为目标,但今天,此时此刻,这些人却没有追寻骥星河这个目标的机会。
因为骥星河正在众神山独自冲锋。
而无论成败与生死,骥星河的这一次冲锋都是了不起的,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人们在心里热切的想着骥星河所行之事的伟大意义,想着骥星河说过的话,于是有很多很多人,像是余仁、法里亚斯一样,感觉现在的自己很像是骥星河。
“我们都像骥星河!”
“我们都是骥星河!”
“我们和骥星河一样!”
“我们,都很了不起!”
“我们,也可以很伟大!”
名不见经传的人们,在之前很少会把自己和‘了不起’、‘伟大’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中,个人的勇武几乎不存在任何意义。
像是金道胜一样的机枪手,端着机炮能够击毁帝国的常规级制式机甲,却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没有使用穿甲弹的机炮,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驾驶装甲车的老狗,能够在敌军炮灰轰击的时候,规避着那些致命的伤害,却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他始终认为他只是运气好而已。当运气用完的时候,他就会和他所驾驶的装甲车一起,被帝国的火力轰炸成残渣。
一级机甲战士法里亚斯,能够被选入余仁的王牌机甲小队,并且是以星河小队为模板,可以说是在机甲战士之中万里挑一,天赋和勤奋都缺一不可,成为特级机甲战士是理所当然,成为王牌也是概率极高。可他却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他认为没有余仁这个王牌机甲战士顶在前面,他肯定早就牺牲在战场上了。
众神山战区导弹兵序列的罗纳德·坎普,所领导的作战单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众神山战区所有作战单位之中,对敌军造成有效杀伤最多的记录保持者。虽然这需要足够专业的计算、分析能力,根本就不是按下发射按钮的事情,但他们却都不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因为他们很清楚,没了导弹之后,他们就成了摆设。
指挥部的参谋陈琦,负责了数百次的战斗指挥,胜率之高让很多参谋都找他取经,可他却从未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反而是时常在午夜梦回中自责而醒,因为他打输了的那些战斗,牺牲了很多人。而且他所有的指挥决策,都需要身处于前线的士兵们,用生命作为赌注来执行,没有了士兵,他又算得了什么呢?纸上谈兵。
原联邦鹰洲海军陆战队的萨雷斯,因为异星没有大海和舰队的原因,早已转为陆军序列的特战小队。在作战时只有常规军用防护服的他,能够使用的武器就是常规的枪械,他在很多次战斗中活了下来,却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反而是越来越厌恶这场战争,因为他牺牲了很多战友。
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不仅没有认为自己很了不起,还认为这场战争其实并不需要他们。也可以说,是他们认为他们都是可以被取代的,换成其他人身处于他们的位置,可能会做的比他们更好,所以有没有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联邦的反战情绪,真的不止是在蔚蓝星,异星同样也有。
但这不怪萨雷斯这样的人,实在是因为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太长了,距离蔚蓝星太远了,又一直没法看到胜利的希望。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十二辆武装装甲车在尘暴中疾驰着,崎岖不平的道路,让身处于其中的联邦士兵们承受着让人作呕的颠簸,可他们却并没有觉得恶心,反而是情绪高涨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们的通讯频道里,队长的声音有些激动。
“不瞒你们,我们就是去送死的,如果帝国选择用核武器来轰我们,那我们就赚大了。如果它们舍不得用核武器来砸我们,那只要我们侥幸不死,就能够进行精确制导。
相信我,只要我们能够传回坐标,我们就能够引来搭载了核弹头的导弹,会有很多猩猩来给我们陪葬的。最重要的是,我们有机会攻陷帝国在异星上的最后一个跃迁基地。
就算是我们半路上就死了也没关系,因为……老头子还在冲锋!”
队长顿了顿,深呼吸之后继续说道:“我们能够给老头子分摊火力,给和我们一样在冲锋的兄弟们分摊火力,只要我们有人能够找到帝国跃迁基地的出入口,我们就能够结束这场战争。
我知道兄弟们可能心有不甘,但换个角度来想,只是牺牲我们这些人,就能够获得一场伟大的胜利,就能够让帝国再也没法在异星建造跃迁基地,甚至是不敢再来异星。
不值吗?”
这名队长的动员水平其实不怎么样,但现在其实并不需要他来进行动员。
通讯频道里,有队员笑着出声:“队长,别说屁话了,兄弟们都懂,都愿意的。你再说下去的话,兄弟们可能会产生不一样的想法啊。”
“就是啊,我遗言都补录了,摆明了要去死的,队长你再说下去,我还真的有可能舍不得死了啊。”
“别说废话了,老头子都在冲,我们能有什么想法?”
“都这个时候了,真不用动员了,老头子都以身作则了,用事实说话了,队长,你还要好好学啊。”
队长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他并不觉得尴尬,只觉得欣慰。他在队员们吐槽之后认真的说道:“虽然我们的队伍很小,但我们真的很重要,我们每一个人都很重要。因为,如果我们不重要的话,那这一次有很多个我们组成的全军出击,就不重要了。老头子的冲锋,也不重要了。”
他们这支装甲车队,只是此时正在众神山冲锋的一小支队伍,从人数上来算也就是万分之一而已。只看数字的话,有他们没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区别,但就像是这个队长所说的那样,他们其实很重要,他们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就像是机甲的上万个零部件一样,少了任何一个零部件构成,机甲的战力都不可能达到巅峰状态,哪怕是少了零件的机甲,是被骥星河驾驶着作战。
屠远说出‘真相’的目标就在于此——让所有人都全力以赴,且无视生死。
联邦上将骥星河的冲锋本身,并不能做到这种程度。南天门司令部、众神山司令部等指挥机构的命令,同样不能做到这种程度。保家卫国的理念和牺牲精神,和前两者一样都只是促成因素之一。
真正能够造就万众一心、无惧生死的,其实是骥星河冲锋的目标——关于胜利的希望。
人们看着骥星河在冲锋,并且能够一直‘看着’骥星河一直在冲锋,那人们心中的希望之火就不会熄灭,而且会燃烧的越来越旺盛。
如果骥星河此时突然遭遇帝国的核打击并牺牲,那这场仗就没法再打了,因为人们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了。
当然,就算是骥星河真的突然牺牲了,杨安泰、伊万诺维奇、屠远这些人,也不可能公布骥星河牺牲的消息,他们只会伪造骥星河还在继续冲锋的假象,让人们以骥星河为目标而继续冲锋,直至攻陷帝国的最后一个跃迁基地。
同样听出这一点的,还有正在追杀星河小队的艾达康,所以它并没有选择去追杀骥星河,或者是仗着对跃迁基地出入口的了解,提前回去堵住骥星河的侦查式进攻。
骥星河死不死的,对于已经选择了‘将军’,并发起总共的联邦来说,真的不重要了。
毕竟不是下棋,将棋就算是被吃了又怎么样呢?两个文明的战争,别说是掀棋盘了,掀桌子都是极有可能的。
可让它恼怒的是,星河小队实在是太能跑了。
这其实也怪它之前下手太狠,直接以核武器摧毁了星河小队的那些将军级机甲,现在剩下的全都是综合性能不弱于帝国亲王甲的国士级机甲。而只看速度的话,这些联邦的国士甲还要比帝国亲王甲更胜一筹。
其中的关键还是在星月的身上,拥有强大计算能力的星月,还拥有着对于众神山地形的深度了解,甚至可以说是每一寸区域,星月都能够做到如观掌纹一般。
记忆力这种能力,对于星月来说只是基础,特别是在她带着星河小队脱离了核爆干扰区域,利用联邦投放的通讯矩阵和取得了通讯支持的时候。
对地形非常了解也就算了,她还能够精准的指挥着联邦的远程火力支援,给追击在星河小队的艾达康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按照常理来看,已经追击了一段时间的艾达康,此时完全可以选择放弃追杀星河小队,赶紧回援它的跃迁基地。
没有它在,帝国有谁能够挡住骥星河呢?就算是跃迁基地里有数万架常规级制式机甲,在特殊的战斗环境下,能够对骥星河产生的威胁也是极为有限的。
身着钨钢金铸造的单兵外骨骼装甲,骥星河完全可以呼叫核打击,并且只需要打击完成之前,脱离打击目标一定的距离,就能够规避掉核爆产生的致命伤害。
可艾达康却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仿佛星河小队比骥星河更重要一样。
“星月,要不你先走吧。”
苏川云在已经恢复的星河小队通讯频道里,给出了建议和理由:“艾达康的目标肯定是抓住你,你不走的话,它肯定不会放弃的。”
星月面对苏川云是一点也不客气,毕竟之前就认识过了。
“你能不能长点脑子?现在通讯已经恢复了,艾达康又没有使用通讯干扰装置,它能不知道我随时都可以撤离?抓我,给它一亿架帝王甲它现在也抓不住我。”
苏川云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不是没长脑子,而是你太重要了啊,我们几个加起来……咳,反正我的意思你明白。”
星月确实明白他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星河小队剩下的六个人里面,有韩力、杰克森这两个次星河级机甲战士,还有两个战力比他们两个还强的王牌机甲战士,而且,苏川云、瘸子不仅是战力比他们两个强,战力提升的方式也非常特殊,对于联邦提升机甲战士战力的研究有很大帮助。
再说六耳、英骆岐这两个,意义同样很重要,罗维奇甘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他们就足以说明。所以真的要论起来,星河小队现在最不重要的就是两个次星河级机甲战士了。
但他们六个加起来,也比不过星月的价值。
韩力出声道:“我知道你不想放弃我们,但你没必要留下来帮我们,保持通讯的情况下,你完全可以远程驾驶星月甲带着我们走啊。”
星月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是远程驾驶星月甲?”
“……”
众人无言以对的时候,星月语气无奈的说道:“艾达康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我说过了,它很清楚它现在抓不住我了。所以,它就是想要杀了你们。”
“为什么啊?”杰克森有些不解:“我们虽然很重要,但有这么重要吗?让艾达康都放弃防守它们最后一个跃迁基地了。”
瘸子突然出声:“其实,不是你们重要,而是我和苏川云很重要,特别是我。”
事实让星河小队的通讯频道再次安静了下来,瘸子干咳了一声,说道:“这样追下去不是办法,我断后吧,你们……”
“闭嘴。”苏川云怒斥道:“要断后也是应该我来,你真以为只剩下一个脑袋的你能比我重要?放心,我死之前,会把我的机甲毁掉的,毛都不给艾达康留一根。”
两个人关于断后的争抢刚开始,又有声音传来。
“我是余仁,我会带队挡住追兵,你们……”
又来一个争抢送死的。
星月被气笑了:“你们真是了不起啊,一个一个的抢着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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