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叶宁盛了一碗白粥, 艾叶蛋剥壳放进粥里，再舀一勺酸豇豆铺在粥面上。
端着碗走出灶屋, 她来到院子里坐下。李满福端着碗坐到她旁边，吸溜吸溜地喝粥。叶宁挖了一块鸡蛋，混合着白粥和酸豇豆一齐送进嘴里。
咀嚼几下，柔软的鸡蛋、清糯的白粥、酸脆的酸豇豆在嘴里交融出美妙的口感，十分暖腹开胃。
叶宁挖着艾叶蛋，注意到李满福在看她碗里的艾叶蛋，她笑：“你真的不能再吃蛋了。”
刚才在厨房里的时候, 李满福吃了两个蛋，还想吃，叶宁让她不要吃太多, 可是李满福眼巴巴地瞅着, 田淑香没忍住，就说让她再吃一个蛋也不碍事。于是李满福吃了三个蛋。
“吃了三个蛋了，不能再吃了。”
李满福蔫巴道：“好。”
院子里洒着浅浅的晨阳, 瓜果绿藤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辉，肥嘟嘟的老母鸡从沐浴着阳光的藤架下面钻出来, 甩着肥肥的屁股，奔到叶宁和李满福脚下。
老母鸡：“咕咕咕~”
李满福给它挑了些白粥出来, “多吃点多吃点，马上就要被宰啦。”
“要宰了吃？”叶宁问。
“妈说家里就剩这只老母鸡了, 其它的都卖了，今天把它宰了吃了。”
叶宁点颔首。因为要去城里, 舅舅家里的家禽都要处理掉。
这时候田淑香也端着碗到院子里来, 叶宁问她：“老母鸡宰了怎么吃？”
“炖汤。”
“炖汤吗？嗯……舅母, 半边鸡炖汤, 半边鸡包粽子怎么样？”
“宁宁想吃鸡肉粽子？”
“想。”
“那就拿半边鸡肉包粽子。”
舅舅把老母鸡宰了，处理好了鸡肉。叶宁把切好的姜丝、洋葱丝、大葱片以及料酒倒进处理好的鸡肉里。
接着又加入适量盐、白糖、胡椒粉、生抽等调料，用手抓扮均匀，腌制一个半小时。
腌制肉馅的时候，叶宁把洗干净的咸蛋黄又用酒洗了洗，去掉咸蛋黄的腥味。
一个多小时过去，鸡肉馅差不多已经腌制好。泡了一晚上的糯米豆子等食材清洗干净，重新又泡进清水里。
田淑香和李满福已经切好了包粽子的粽叶，见豆米和肉馅都已经准备好，忙把棕叶拿过去，准备开始包粽子。
包粽子须把粽叶折成漏斗的形状，叶宁利索地折好粽叶，往里面放一层糯米豆子，再放一坨腌制好的鸡肉，一个蛋黄，最后在鸡肉和蛋黄上铺一层米。
馅料加好之后，叶宁把粽子包起来，包成利落的三角形，用红棉线缠起来。
田淑香瞧了瞧叶宁包的粽子，圆圆鼓鼓的三角形状，大小均匀，漂亮又结实。她看了看自己包的粽子，有些自惭形秽。自己包了几十年的粽子，包得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风扇一点一点地转，带着夏日气息的风在灶屋里旋转萦绕。
包好咸蛋黄鸡肉粽，又包了香排骨粽，板栗烧肉粽，红枣粽，豆沙粽子，咸口粽子，甜口粽子都包了许多。
想着天热需消暑，叶宁还预备做拉丝冰皮粽子。
炎热的端午吃上一口冰冰凉凉软软糯糯的拉丝冰皮粽子，十分凉爽舒畅。
买来的水晶预拌粉加水搅匀，又将加了水的麦芽糖煮沸。把煮好的麦芽糖倒入水晶粉里，搅拌均匀，然后把加了麦芽糖的水晶粉倒入平底盆里，大火蒸二十五分钟。
二十五分钟后，水晶粽子皮即冰皮蒸成，冰皮拿出来冷却，切割成小份。
李满福拿起一块冰皮，眼睛亮亮的，“好看！”
叶宁蒸的冰皮，透明晶莹的，盈着光，看着就直引人垂涎欲滴。田淑香尝了口冰皮，甜丝丝软糯糯的，十分适口。她瞧着案板上的冰皮，目光又转移到其他粽子上。
往年过端午，也就包个鲜肉腊肉粽子还有豆沙粽子，哪里有今年花样多。又是咸蛋黄鸡肉粽，又是香排骨粽，又是板栗烧肉粽，还有这什么拉丝冰皮粽，往年他们都没怎么吃过拉丝冰皮粽。
叶宁的声音传来，“舅母，满福姐姐，把紫薯糊、桂花糊、还有芋泥糊包进冰皮里。”
田淑香应了声，立即去包拉丝冰皮粽。
拉丝冰皮粽，包好放蒸锅里蒸，不一会儿便蒸好，揭开锅盖，水晶剔透的冰皮盈颤颤的，里面透着五颜六色的馅料。
小冬和小天早已经馋得迈步动脚，见拉丝冰皮粽蒸好了，俩小豆丁跳起来，“姐姐！粽子！粽子！”
“先等一会儿。”叶宁把一个个水晶剔透的拉丝冰皮粽子放到小钵钵里。把小钵钵放到装了山泉水的盆里。
山泉水是舅舅刚从山里挑回来的，冒着凉气，有山花山草的隐隐香气。
装了拉丝冰皮粽的小钵钵漂浮在山泉水上，叶宁给盆盖上盖子。让山泉水冷闷一会儿粽子。
往往拉丝冰皮粽是用冰箱冰冻再用冰块簇拥着呈出来吃的，这样口感冰冰凉凉十分凉爽，但实际上口感却不如山泉水。
山泉水同样冰冰凉凉，凉度虽然不如冰箱和冰块，但凉度已经够用，且还会带给粽子一些山泉特有的、大自然赋予的原始甘甜。
小冬和小天围在水盆前，一眨不眨，等待着拉丝冰皮粽子冰好。
叶宁端出一盘咸蛋黄鸡肉粽，“还要再冰一会才能吃，要不要先吃点咸蛋黄鸡肉粽？”
小天瞳仁一亮，“要吃！”
李满福去灶屋门口喊李洪生：“爸，快来吃粽子！”
在打扫院子的李洪生放下扫帚，转身去往厨房。
从盘子里拿起一个粽子，剥开青绿色的粽叶，里面的粽子暴露在空气里。
香香糯糯的粽香瞬间般弥漫开来。粽叶的清香，粽米的糯香，还有里面的肉香。一股一股的往鼻子里钻。
被粽叶包裹着的粽米缠粘在一起，中间有五颜六色的豆子以及花生米，五彩的色泽配合着香浓的香味，让人迫不可待，立刻将粽子塞进口中。
一家六口剥开粽子，纷纷开吃。
糯糯的粽米带着微微的油润感，清香软糯里透出可口的咸味，软糯咸鲜，只教人恨不得全部一口吞下去，享受粽米在嘴里软化开的美妙滋味。
粽米黏牙，将清糯之味黏在唇齿间时，随后，咸蛋黄鲜鲜咸咸的香气入口，下一秒，绵密微沙的咸蛋黄抵达舌尖，咸味适中，细软沙香，不断地拨动味蕾。
接着是咸蛋黄下面的鸡肉，鸡肉肉软软嫩嫩的，油脂被粽米吸走了一些，以至于没有过分的油感，恰到好处的油润口感十分可口，一点也不显干柴。
粽米、咸蛋黄和鸡肉在口腔里发酵出密密麻麻的鲜糯味，整个粽子清香软糯，鲜而不腻，黏香爽口。
小天嘴里塞满了粽子，两颊鼓得圆圆的，“好好吃……唔……好好吃！”他旁边的小冬两只小手捧着粽子，眼睛弯成了一条缝。李满福一口一口吃着，“宁妹妹做的粽子全世界最好吃！”
田淑香和李洪生听到这话，赞同地点点头。他们夫妻俩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粽子。
“再尝尝其它粽子。”叶宁把蒸好的粽子端出来。
红枣粽甜甜的，白白软软的粽米包裹着红红的甜枣碎，软糯中能感受到轻轻脆脆的口腔触感，沁甜入骨。
香排骨粽肉香四溢，软糯的粽米黏着酥香的排骨，用牙齿嗦几下骨头，骨头里的醇浓肉汁在唇齿间缠绕，油而不腻，吞咽下去，唇颊留香。
板栗烧肉粽栗香绵绵，粽米里的五花肉色泽鲜亮，丰盈多汁，酱香鲜浓。而里面的板栗肉质细糯，香香甜甜，当嚼碎的板栗和五花肉同时在牙齿底下裹杂时，爆发出来的甜与鲜轻易地将味觉笼罩。
叶宁见他们吃的香，从锅里盛出老母鸡汤，“喝点老母鸡汤下粽子。”
粽子吃多了便口干，喝些老母鸡汤能润喉舌。
叶宁炖的老母鸡汤金黄金黄的，像是把鸡肉里所有的鲜味都榨进了汤汁里，鲜得让人舌头都差点吞下去。
小天喝着鸡汤，嘴角冒着油花，“宁姐姐，冰皮粽子什么时候可以吃呀？”他还惦记着像水晶一样漂亮的拉丝冰皮粽子。
“再过一会儿很，快了。”
七八分钟过去，叶宁揭开水盆上的盖子。小天小冬急吼吼地围过来。
盘子里铺上一片粽叶，将冰好的拉丝冰皮粽一个个放到棕叶上，叶宁看着急得抓耳挠腮的小天，笑道：“好了，可以吃了。”
小天快速伸手拿粽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咬进嘴里。
晶莹剔透的冰皮被咬破，嚯出口子来，口子里，紫色的紫薯糊糊透出丝丝香味。
果冻一样q弹的冰皮弹糯糯的，凉凉的，咀嚼的时候，冰皮一黏一弹，将里面包着的紫薯糊糊biu地一下弹了出来。
紫薯糊糊拉成紫色的丝，软绵绵的，蜜糖一般甜，却又甜而不腻，大约是氤氲过山泉水的香气，吃起来似那晨间最甘清的那一滴花露。
小天瞳仁如灯泡一般亮，“宁姐姐，冰皮粽子小天要吃十个！”
旁侧，田淑香道：“吃十个你肚子还不得撑坏。”
小天拍拍自己的肚子，“不会的，我还能吃十个。”
叶宁失笑，“别吃太多了。”
把蒸好的粽子端到院子里的桌子上，一家六口围在桌子周围，绵绵夏风吹来，粽香随着夏风融进了绿藤的瓜果香味里。小院满院飘香，一派怡然安宁。
吹着夏风，吃着粽子，吃着吃着，田淑香忽而想起了什么，“宁宁，我给王奶奶他们家送些粽子过去。”
叶宁点点头。
王奶奶家离小院不远，田淑香很快到了王奶奶家。
“王奶奶，我给你们送粽子来了。”
王奶奶慈眉善目，“是淑香啊，你等等。”转身，王奶奶也去拎了一包粽子还有一包糖过来。
“这糖是家明买的进口糖，味道很不错，淑香，你拿回去给满福和小天尝尝。”
“这咋能行，进口的糖可贵了。”
“快拿去。”
田淑香推脱不得，只得收下，离开之前，她说：“王奶奶，粽子是宁宁做的，很好吃，你们快趁热吃了。”
“哎，好，好。”
王奶奶拎着粽子进屋，问王爷爷，“家明他们啥时候回来？”
王爷爷抽着旱烟，敲了敲烟斗，说：“快到家了吧。”
昨天家明带着小宝回来过端午节，小宝哭着闹着要吃什么肯德基，家明被他闹得没办法了，答应他今天去镇里给他买。去了一两个小时了，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正想着他们该回来了，小宝的哭声就从外面传了过来。
“我要肯德基呜呜呜我要吃肯德基呜呜呜……”
王奶奶赶紧出去。
外面，王家明抱着小宝，说：“今天镇子里肯德基没开门，吃不了，咱们回城了再吃好吗小宝？”
“不要！我要吃肯德基！”小宝哭得稀里哗啦。
王奶奶听着他的哭声，心疼不已：“小宝不哭了，吃不了肯德基，咱吃别的。”
“我就要吃肯德基！”
王爷爷拿着烟斗出来，竖起眉头，“那些洋快餐有啥好吃的，吃多了不好。”
小宝不听，眼巴巴道：“爷爷，小宝想吃肯德基……”
本来竖起眉头的王爷爷心软了，“你这娃……你这娃啊……”
王家明拍拍小宝，“好了，别哭了，今天肯德基不开门，我去哪里给你买？过两天回城了再吃，听话。”
小宝眼里包着泪，抽噎着，“肯德基……”
王奶奶捏捏小宝的手说，“小宝，今天过节，吃粽子，咱们不吃肯德基，吃粽子。”
小宝抽噎着，不吭声。王奶奶无奈。小宝就爱吃那些个洋快餐，那些洋快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啊。
不给他吃，他一直哭，他们也心疼，见不得他哭，也舍不得多骂他，只能依着他。可是一直这么依着他下去也不是办法。但是小宝就是爱吃，他们能怎么办。
王奶奶叹气，“小宝，来，奶奶带你去吃粽子。”
小宝把脑袋埋在王家明脖子里，呜咽道：“小宝不要吃粽子，要吃肯德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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