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崩溃

赵香兰已经彻底崩溃了，只会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呆滞的眼神定定地看着裴军的尸身，瘫倒在地只能靠着一只手支撑着全身的力量不让自己完全倒下去。

        模样看着确实是可怜，许漱婳好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去安慰她才好，想了半天，也只能蹲在她身边，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赵香兰的身子在颤抖着，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面前蹲了个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身处何处，在做什么，唯有视线，一直定定地望着裴军的尸身。

        许漱婳接连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想着两人总不能三更半夜的在山上对着一具尸体过一晚上，许漱婳便想背上赵香兰一块下山去，至少也得先下山，才能叫人一块上山将裴军带下去。

        可她才扯过赵香兰的一条胳膊往自己身上搁，赵香兰就剧烈挣扎起来，不仅将许漱婳给甩开，喉间卡住的声音还骤然间爆发出来，“啊——”

        尖锐的女声逼得许漱婳不得不往一旁躲了躲，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耳膜太过受损，可饶是这样，她还是让赵香兰给吓了一跳。

        怎么也没有想到人受刺激之后会是这样子的，许漱婳有些惊讶，从前她倒是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只不过办完事很快就走人了，也从来不曾见到事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更加不曾见过那些被她亲手了结的人，他们的家属会是个什么反应。

        进入组织这么多年，死都死过一次了，许漱婳还是第一次见到家属的情绪爆发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说没被吓到是假的，赵香兰这样，哪里像她平日里跟在张桂花身后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哪里有她从前对大宝小宝那样盛气凌人的模样？

        许漱婳看着赵香兰，只觉得她陌生得让自己几乎认不出来。

        赵香兰还在尖叫着，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视线依旧死死地盯在裴军身上，有眼泪从她眼眶里滑落下来，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地上。

        持续不断的尖叫声让许漱婳头晕脑胀，迫不得已之下，她只能上前一掌劈向赵香兰的后颈，将人打晕过去再扛到自己身上，背着她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裴军的尸体已经毁成那样了，这时候背他下山也只会浪费自己的体力，还不如早点带着赵香兰下去免得她也被野兽所伤，然后尽快叫人来给裴军收尸，说不定现在看到的这些零件还能都捡回去。

        没有任何犹豫地、许漱婳背着赵香兰一路往山下走，她的速度飞快，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好不容易带着她下了山走到张东海家门口，离牛家村却还有一段距离，为了不让自己的力气耗尽，许漱婳只能将人放下，自己暂时扶着路边的树歇了口气，再继续背起人一路往家走。

        村里的人她就认识裴家人，顶多加上王金玉还有连嫂子几个妇人，能上山给裴军收尸的又不能这些妇人，许漱婳一边走一边发愁，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找谁好，最后逼不得已只得改道，不回裴家，而是径直往里正家里走去。

        已经打了四更，里正一家早已熟睡，却被拍门声给吵醒。

        里正烦烦躁躁的，皱着眉嘴里嘟囔着什么，披上外衣起来开了门，一见是许漱婳，眉头皱得更深，“我说策哥儿媳妇，怎么又是你，你最近事儿也太多了些。”

        “抱歉。”背了赵香兰一路，许漱婳已经快耗尽身上的力气了，见了里正也没法完全将自己的脑袋抬起来跟里正对视，“我家大伯下午离家出走，我陪同嫂子出去找的时候，发现他死在了山上，我们家裴策不在家中，遇到这种事，我只能冒昧前来打扰大人。”

        瞌睡被这么一句话给彻底惊散，里正原本迷糊着的双眼瞬间清明，“死、死在山上？”

        “是。”许漱婳缓了一口气，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多说。

        里正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帮着她将背上的赵香兰给放了下来，又急忙扭头朝屋里喊自己的家里人出来帮忙，大家一块扶着昏死过去的赵香兰进了屋里平放着，又给许漱婳倒了茶水让她润润嗓子好好说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漱婳谢过里正，三两口将一杯茶水喝完，简单说起下午发生的事情来，只是隐去了自己听到裴顺斥责裴军的事情，只说是听见大伯那边掀了桌子，又见大伯匆忙离去，半夜还看到嫂子屋子里亮着烛火，一过去才发现嫂子急得睡不着，这才带了人一路找。

        被问起赵香兰这是怎么了的时候，许漱婳面不改色冷静道，“许是见到大伯的尸体，太过激动所以昏死过去了。”

        她的神色如常，并没有寻常人见着尸体那样的恐惧，提起赵香兰昏死时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由得让里正的媳妇都为之疑惑，“策哥儿媳妇，你，你不害怕吗？”

        “害怕？”许漱婳抬眼跟她对视，眼底清明很是镇静，“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我要害怕什么？”

        说起来她的亏心事做得也不算少了，说害怕肯定一曾经害怕过的，只是一笔一笔任务下来，见到人血跟见到纯净水几乎没有什么分别，早就忘了害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可她说得理直气壮，让里正媳妇都不得不相信，又实在是畏惧许漱婳的眼神，生怕自己方才那句话得罪了她，急忙圆了回来，“说得是，说得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那，那裴家大哥……”

        许漱婳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已经歇够了，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还得麻烦大人带上几个人，我领你们一同上山，去将我大伯的尸身收敛收敛，总不能让他肠穿肚烂地躺在山上吧？”

        她的主意打得好，可里正却不跟她一个想法，“现在不能去。”

        许漱婳直勾勾地看向里正，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同意，“再不去我大伯的尸体就该被野兽啃食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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