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再逢

南明愈上来便唤嫂子，林涵湘面不改色地回应，“我与明愈近十年未见了，怎么？你真的认不得我了吗？”

        南明愈原是见他们二人单独相处且神态亲昵，还以为他这位“痴心妄想”已久的兄长终于得偿所愿了。南明愈不禁恨铁不成钢地睨了兄长一眼，对着林涵湘恭恭敬敬地拱手作礼，“自当年一别，我便再没见过姐姐，这些年心中也颇为惦念。”

        南明韫敲了这小子一个爆栗，正色问道，“行了，方大哥既然也在，还不快带我们去见他。”

        南明愈望着林涵湘轻叹一声，旋即领着他们往村长家的厢房走去。

        此时阳光正好且无风，南明愈开了窗户透气，房间内不算沉闷但依然飘散着浓重的药味。方青衣闭着眼躺在床上，眉心却是紧紧锁上，似是睡得不安稳。南明愈带他们瞧上一眼，怕惊扰到方青衣休养便又出去，方才沉沉叹道，“我们行至此处，原是打算休整一夜便立即回京，未想第二日还未启程便听说了方姐姐过世的消息。方大哥先前受了风寒原就未好全，骤然听闻此事，悲极怒极之下便病倒了。”

        林涵湘透过窗棂望见方青衣消瘦不少的身躯，问道，“乔馨过世已有一个多月了，你就一直拖着，怎么不进城去寻医？”

        南明愈眨巴着眼，“一来，方大哥病重难以起身，我不敢放他一人留在这里；二来嘛，京卫指挥使司是由光王妃的父亲掌权，所以”若是被齐王一党发现方青衣还活着，他也难以一挡十啊。

        南明愈顿了顿，接着说道，“方大哥身上的病已是好了许多，只是我见他心中始终不能开放，这些时日甚至一直被梦魇缠身，不得安枕。精神不济，才会始终难以复原，且瘦了这许多。”

        南明韫思考片刻，对南明愈道，“如今我在这里，你往京郊卫所去寻沐子英。林世子被关进疫病所后，他手下的千户所暂时都交给了沐子英。你去向他求援，只说是要救林姑娘，他一定会带兵前来救援。”

        南明愈勾过他的颈项，转过身去小声嘀咕，“你怎么不去？靖国公又不识得我。”

        南明韫翻他一个白眼，“我如今这副样子，他倒是熟悉得很。”他见着南明愈恍然大悟的模样，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教训道，“你带着林姑娘的信物找去，他能无反应吗？”

        林涵湘身上的饰物已经全被她扔光了，好在她贴身还戴着一枚玉佩。她从颈上取下那枚刻有她名字的玉佩，放到南明愈的手中，叮嘱道，“你只说是来救我的，不要暴露了方孟玄的行踪。”

        南明愈心下有些惊讶于林涵湘竟然并不完全信任沐子英，但此时想这些就有些多事了，他收下玉佩便骑马上路了。

        林涵湘与南明韫干脆也不往村长儿子家去了，干脆便都守在方青衣跟前。

        林涵湘就坐在床沿，目不转睛得盯着方青衣。方才危急时刻，电光火石间她想起的那个面容与眼前方青衣的面容逐渐重合。

        她终于忆起了前生的那个人。

        前生与她一同长大的那个人，自小他们二人一道相处，从未分开过。

        他为她种下了一片兰花，她便为他移栽半园竹林。

        他对绘画产生了兴趣，她便跟着他一道学习。她想要考学去到魔都，他亦随她同往。

        便是在车祸发生那刻，他将方向盘打向她的方向，而她在来人救援时，先将他的手放在了救援队的手中。

        汽车爆炸前，她看见他被拖出了车厢。

        而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望见的是冲天而起的灼伤他双目的火焰。

        林涵湘心潮汹涌，忍不住握住方青衣的手，低声呢喃道，“君竹”

        方青衣突然用力反握住她的手，猛的睁开双眼，大口喘气着。他看见林涵湘，一时还不知今夕何夕，却是突然流下泪来，不自觉唤道，“姐姐”

        南明韫先时见林涵湘握住方青衣的手，便极力克制着自己上前分开他们的冲动，听到方青衣唤她“姐姐”，忍不住开口插话，“方大哥比林姐姐要略大一些吧，该唤‘妹妹’才是。”说罢，自己便被那句“妹妹”挑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方青衣被他这一打岔，倒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握紧她的手，便想要抽开，“抱歉，是在下神智未明，才唐突了九畹。”他松开手退回，却又被一把反握住，惊疑地抬头望去。

        林涵湘又试探着唤了一声，“君竹。”

        南明韫又面无表情地打岔道，“君竹是谁？”

        “炽焰断生死别离，一梦还归酆都境。”林涵湘只望着方青衣笑道，“过去二十多年我一直在追寻一道梦影，不知他生死，不知他归落何处。直到如今方才一梦初醒，原来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与他重逢。”

        方青衣在她唤出“君竹”的那一刻，压抑的情绪也喷涌而泄。自他听到方乔馨去世的消息，一气之下便昏了过去，然而连日梦境中出现的却是另一个女子的身影，非此间之人的装扮，却是一张熟悉面孔，满面浸着血污，艰难叹道，“君竹，你要活下去。”

        但他没能如她所愿地存活，在汽车爆炸的下一刻，他便也停止了呼吸。

        或许是失去至亲的至痛之感太过强烈，以致他在重历这份锥心之痛时竟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他望见南明韫疑惑不善的眼神，便知眼下不是他与林涵湘相认、互诉衷肠的好时机，掩去一些事再向他解释道，“我一直以为十年前是我初见九畹之时，其实在那之前我们便已相识，只是如苏郁一般因为一些变故失了一些记忆。也是病了这一遭昏昏沉沉，却意外记起了旧事。”

        他只说了这些，再开口就是直接问道，“到底是谁害了乔馨？”

        林涵湘见他眼神冷冽坚定，沉沉一叹，“欲以你与宝仲的性命去刺激她的人是齐王，但收买了产婆的人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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