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成全

南明韫轻笑，“待大事功毕，微臣自会向君上请求赐婚。”说罢，转而望向沐妍，“沐二姑娘，还请随某而行。”

        沐妍点了点头，向庄贵妃告辞后便跟随在南明韫身后离开了尚仪局。

        他二人行走在宫道之上，沐妍见身后的金羽卫与他们相隔不算近，知晓必是南明愈授意，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太子保这桩媒，应是想让你尽快坐稳指挥使的位置吧。”她侧目望他，“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将我指给你？”

        南明韫瞥她一眼，淡笑道，“你兄长若在，你欲牺牲自己的幸福来阻我，我尚能理解。你兄长既去，何不成全了我们？”

        沐妍回以哂笑，“方大人与我还不同。我心中无人，嫁给谁都一般无二，他明明有执着之人，却仍愿意为你放下他的执念，他对你确实称得上情深义重。”

        南明韫轻笑一声，目光清澈如水，“方大哥是有他的执念，难道你不是如此吗？”

        沐妍微愣，遂低下头沉思不语。

        沐妍离开家已许久，也没有想到她再回府时会是这般光景。靖国公府内还挂满着白幡，府中都少见走动的下人，南明韫跟着她走进院中，她都没见着一个管事能打发了他的，一直到将进内院，才被人拦下。

        可那老管事方才见着南明韫，便湿红了眼眶，久久说不出话来，愣愣地就放南明韫进去了。

        沐雅原本呆在自己的院中，听见有丫鬟禀报“金羽卫直接闯进府里”，又惊又气抄起一把剑便往正院而去。

        她到来时先见着了队伍中一个面善之人，上前拉住他，“南明愈？你什么时候编入金羽卫了？你们来我家中作甚？”

        南明愈朗声回答，“我等奉太子之命，护送沐二小姐回府。”

        沐雅听闻沐妍回家了而十分惊喜，丢下南明愈便往队伍的前头跑去，但她转身先看到的是自己母亲一张布满惊愕与惶恐神色的面容。

        她心下一咯噔，直接跑了过去，挡在母亲身前，抬眼才知母亲为何会露出那般神情。

        她也有听闻，南明韫先时竟是以易容手段遮掩了自己的真容，而他真容竟与兄长沐子英十分相似。她原以为传言中所谓的“十分相似”能有五六分就顶天了，未想到他们面容相似的程度，林容君与林涵湘为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

        也或许是因为他们都为习武之人，一身气度也有些许相仿，南明韫年轻且皮肤较白，倒颇像她兄长少年的模样。

        南明韫与混在队伍中的南明愈自然都将沐氏母女的反应看在眼中。南明韫微低了头，掩去眸中冷光，“为保边关安宁，殿下有旨，还须二小姐与方大人早日完婚。”

        沐妍静默不语。直到金羽卫离开了，林尹贤才拉着她进屋，问道，“太子殿下做主将你指婚给了方阁老的侄孙？”

        沐妍轻点了点头。

        林尹贤欣喜说道，“方阁老为文官之首，方青衣又是皇长孙的亲舅舅，你嫁了他好啊，将来世玉长大还有你这个姑母可以依靠。”

        沐妍不语，沐雅先皱了眉道，“世玉是家中唯一的男儿，他不能成为姑母的依靠，还要靠姑母提拔他。母亲，你这话说的可不像样！”

        沐妍见林尹贤神色不虞，便岔开话头，“母亲，怎不见世玉？您守在兄长灵前，按说他该一道才是。”

        林尹贤冷哼一声，“跟着林涵湘走了。”又沉声一叹，“他从小不与林氏相处，怎么就这般偏向她！”

        沐妍沉吟片刻，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沐雅在一旁，颇为气愤地问道，“难道你真准备嫁去方家了？你可是我靖国公府的小姐，嫁给他方青衣做继室，他如何配得上你？”

        沐妍在嫡母面前仍是习惯了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低声回道，“太子殿下的旨意，我不嫁给方青衣，便要嫁给南明韫。对着南明韫那张面孔喊夫君，可叫我如何喊的出口！”

        想起南明韫那张脸，沐雅母女又是面色一变，尤其林尹贤，更是浑身颤抖起来。

        沐雅还以为母亲是见到他想起了兄长，安慰了她好一番，才又叹道，“就不能不嫁吗？”

        林尹贤只觉得南明韫是取代了她儿子的人，倒是恍然明白过来，太子是要借婚事巩固南明韫指挥使的位置。沐妍不嫁，那嫁的人便是沐雅了。虽说方青衣也算是前途无量，但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填房，她怎么舍得女儿受这份委屈，便安抚沐妍道，“方大人的出身到底要好一些，且又得太子信任。你嫁了他，将来未必没有造化。”

        沐妍自然应是，但还是借着看望侄子为由往齐王府去寻林涵湘拿一个主意。

        林涵湘轻叹，“如今当务之急是让山西的军权能平稳过度至南明韫手中。”联姻确实是有益于此的，太子不可能放弃，但，“我会向太子请旨，让你们先定亲。你兄长方才亡故，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成亲。”

        沐妍低垂眼帘。其实若要联姻，还有一种方案，但她望着林涵湘，不由得在心中苦笑。南明韫说的不错，她确实也有一份执念存在。

        她见林涵湘眉头紧锁而深思，伸手点在她的眉心，温柔地笑着说道，“只要吾心守持，身往何方都不重要的。”

        林涵湘有意让他们先定亲，功成之后或许便可解除婚约。但萧旻仍是让他们尽快成婚，因为只有成婚之后，沐妍才可名正言顺地与方青衣一同前往山西赴任。

        践行之日，林涵湘见到南明韫换上了一身从前沐子英穿着的盔甲样式，分明是更为相似了，她却愈发能区分这两人了。

        南明韫自也有少年人意气风发的精神，但他出身寒微较同龄时的沐子英更多了一份沉稳。他瞧着是与沐子英一般的率直，而与沐子英的忠正耿直不同，南明韫所执的一直是他那个成为将军的梦想。

        林涵湘又忆起重逢之日那一番对谈，这是他的梦想，亦是她之期望。她没有错过他眼中得偿所愿的喜悦，纷纷扰扰间试图回想起昔年自己的理想。

        却已是斑驳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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