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逛泰都初感手头紧
二人用过早膳,另一个守门的周婆子正巧不紧不慢的回来,瞧见主子,立时笑眯眯地奔过来,“大爷,这是夫人罢,真是天仙样的人物,这般标致……”
还要往下说时,苏岱出声打断,道:“今日你有得忙呢,事情吩咐过问三了,你自去问他,我二人出去一趟,抓紧着些。”
说罢,也不看那老妇人,牵着印之往门口去,却听那人忙喊道:“夫人这般出门可不好,该戴个帷帽才是啊!”
闻言,男子停下脚步,打量印之一眼,男装宽大,虽说捂得严严实实,到底还是有些不整齐,身量又小,一眼便知是女子,易叫人盯上,在泰都应当事事都谨慎些。
“周婆,你去寻个帷幔过来。”
印之想到在浔都他也曾说过,若是脸皮薄又生得好看,得掩着面出去,只当也是这个因由,是以并未多说。
一切妥帖之后,才开门出去,门前问三已牵了两匹马过来。
路上慢行,不在话下。
将至东街集市,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渐近渐浓,颇有节奏,声声相接。
二人在驿站门前下马,苏岱同里边伙计打了声招呼,递了些银子,只见两个马夫打扮的出来,将马牵到后头去了。
女子好奇,“你这是做什么?”
男子走到她跟前,牵了手,边往街巷去,边道:“随身牵马不方便,寻个地方叫人看管,人与你帮了忙,自然要给些银钱,买个方便。”
印之若有所思点点头。
走了一会儿,瞧着都是些糕点,蔬菜,鸡鸭鱼肉的摊子,各种味道在空气中混合着,实在不好闻,女子抬袖捂了口鼻,眉头微蹙,所幸隔着帷幔无人注意。
再行一段,那味道便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酒楼饭菜香味,隔着面纱,隐隐瞧见是个多层的高楼,烫金的牌匾上是“泾江楼”,对面是个没挂牌的酒水铺子。
仔细注意着两侧店铺,只觉与浔都有些相似,不过,人来人往更热闹些,大约心境不同,所以瞧着亦是新鲜欢喜。
印之瞧得入神,不料苏岱忽地停下,额头正磕在他肩旁上,登时“嘶”的一声,抬手揉揉,心道这人身上硬得厉害。
“走路不看路,早晚要撞上墙的,下回可该长些记性了。”男子哂笑出声,眼角弯弯,温声开口,带着些责怪。
女子并未在意,打量这处一眼,像是个成衣铺子,花花绿绿的布料在门口摆着,隐隐有些光亮。
“进去罢,就是这儿了。”男子抬头瞧瞧,携了印之的手进去了。
刚跨了门槛,只听一个朗朗女声,“哟,这不是小苏爷么,有日子没瞧见了,今儿怎么得闲过来,是上回送的那几身衣裳不满意么?”
苏岱浅笑应道,“众人皆知花老板家的衣裳是泰都最好的,苏某哪里会不满意呢?”说着,侧头看一眼印之。
又道:“今日来是为了与我家娘子添些衣裳,此次过来,匆忙了些,许多事为来不及预备,忘了带换洗衣物,麻烦花老板了。”
那人轻笑道:“哪里的话,您来关照我的生意,那是我的福分。”
话音刚落,这老板抬手招来两个女伙计,带二人往后头厢房去。
里边小桌一张,摆着几架木施,上头挂着各色布料,远远看着有些细碎光亮在上流动,一瞧便知不错。
没过一会儿,又见两个绣娘捧着几匹绸缎出来,前头那个还携着一卷书页,里头画着些时新的衣服式样。
花老板笑吟吟地取了软尺走到印之跟前,道:“夫人,将帷幔取了罢。”
女子侧身瞧一眼苏岱,那人正巧抬手帮着自己将东西取了下来。
女老板立时眉开眼笑夸赞一番印之好颜色,而后打开衣裳册子,询问道:“夫人瞧瞧着些可有中意的?”
女子随手翻了几页,却见其上皆是些花样繁复的华服,怕是出行不便,低头瞧瞧自己的衣衫,虽说男装宽大,不显女子身形,不过,夏日里两袖扇风,比原先自己合身的衣裳凉快不少。
是以,抬手阖上书页,转头对那玲珑女子笑道:“花老板,我想做几身男装,稍稍大一些,不必正好。”
苏岱微怔,那老板也有些惊讶,抬眸望望男子,有些不知所措。
印之转过身,望望苏岱,而后轻声道:“咱们是要出去游山玩水的,女装多有不便,再说泰都多不容女子在外闲逛,男装总是合适些。”
男子勾了勾嘴角,向老板开口:“依她说了,取男子衣样过来瞧瞧。”
接着又附上印之的耳朵,“不瞒你说,我亦是这般想的,不想你先开口了。”
女子抬眼瞧他,有些骄傲地挑了挑眉毛。
男装样式相似,印之便随意拣了几身,花老板拿了软尺,与她量尺寸,不知为何,无端点头。
“店内可有合她尺寸的成衣?”苏岱在一旁瞧着,蓦然出声。
那老板轻笑一回,“夫人身段太好,店里虽有尺寸差不多的衣裳,不过有些地方还得改一改,二位稍坐一会儿,我叫人改了拿来。”
说着收了东西往前头去了,印之面色微红,在苏岱身旁坐下,店里绣娘过来看茶。
“苏岱,泰都对女子颇严,为何花老板能开铺子做生意?”
男子打量一眼店内摆设,轻声道:“再严苛,也总有不愿意听话的。”
印之低首,若有所思。
没一会儿,一个绣娘抱着一件天青色的衣裳过来,请她去里间试试。
待再出来,只见女子纤腰轻束云带,微步时下裙素纱轻动,袖口露出一点皓腕,鬓发简单绾起,眼波轻动,神色淡淡,瞧不出她多俏丽,只觉清冷而又灵动活泼,一时有些看痴了。
花老板在前头招呼过,复又进来,见此场景,开口笑道:“夫人真是倾国倾城的容貌,便是要我与你白做一辈子衣裳,也愿意的。”
这人声音尖细,苏岱登时回神,抬腿走到印之跟前,温声道:“我瞧着很合适,你觉得如何?”
女子抬眸望他,微微颔首。
“花老板,结账罢,才刚选得几身,还请加紧赶制。”男子转身道。
“自然,您还信不过小店么?”花老板嘴角笑意不减,伸手作请状,“结账咱们往柜上去。”
印之取了帷幔带上,随二人出去。
“共是二十三两银子。”
苏岱摸了摸袖口,耳朵飞红,侧头瞧瞧印之,抬手撩起纱幔,挤眉弄眼一阵,才见她恍然大悟的从袖口整齐掏出一小叠银票,递与苏岱。
那人面色愈发鲜红,闷头拣了张五十两的放在柜上,剩下胡乱揣进怀中。
花老板嬉笑着找钱,道:“欢迎您二位下回再过来!那换下的一身待做的几身好了,一道给您送回去。”
……
苏岱拽着印之的衣袖匆匆出了成衣铺,行一段路,进了个小茶楼,二人相对而坐。
男子抬手抚了抚心口,低声道:“原先出门从未短过银子,今日险些下不来台,着实尴尬。”
女子好似也有些情绪低落,轻声询问,“桑枝在家时同我说,寻常百姓一年之费不过一两二两银钱,何以几身衣裳这么贵呢?”
苏岱饮了口茶,“泰都物价本就贵些,咱们买的又都是好货,自然所费甚多。”
印之轻叹一声,不觉担心起日后花费,心中后悔为何不将那小匣子里的银钱悉数带上,“咱们省着些花罢,身上银钱怕是不够。”
男子不动声色,搁了手中的茶杯,“莫要担心,钱虽不够,还能想些法子贴补,总不能委屈了你。”
女子没了声响,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只觉茶味不浓,回味无甘,苦味明显,水中似是还有杂质,便搁在一旁不用了。
“小歇一会儿,待会儿带你去泾江楼尝尝鲜,原先我常去的。”
印之眼下满心里都是日后花费,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似是想到些什么,开口道:“这茶多少银子?”
苏岱勾了勾嘴角,嬉笑着招来小二,“结账。”
“客官,春茶一壶,共十三文钱。”
印之默默掰着手指头,一两是十钱,一钱是一百文,还好还好,不贵。
才从茶楼出来,女子便停了脚步,一本正经道:“方才那茶并不好喝,却要十三文钱,想来还是不划算的,眼下你得告诉我,若是去泾江楼,那钱花的真值得么?”
男子眼角笑意愈盛,“我以为值得的。”
“那成,我信你。”
……
泾江楼一面临街,另一面则是房舍,想来并无奇异之处,不过,此楼共有八层,若往顶楼去,可见泾江渺渺,穿城而过,因而得名。
二人寻了顶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过来点菜,报了一连串的菜名,苏岱由着印之拣了几个名字听着精巧的点了。
待那小二方才离开,却见男子忽地捧腹大笑,“过会儿,你瞧了菜大约要难过的。”
印之抬眸瞧他,面色冷冷,侧头往外头打量一番,远山隐在屋舍之后,碧水衣带一般穿山过屋,不知往何处去。
“若是吃食不值当,瞧瞧外头山水却还勉强值当的,毕竟便是花了银子,也未必人人能瞧得见。”
苏岱微微勾唇,“看得明白,总觉得你换了身衣裳,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女子转回身,轻轻撩起面纱一角,双眸微动,扬了扬嘴角,笑道:“那成衣铺里的镜子大,一眼便瞧得完整,原先我总以为人夸我好看不过是虚言,自己并未如此觉得,今儿一瞧,才知一点不错。”
说着停顿一会儿,“可惜,我自己瞧不见,便宜了旁人,尤其是你。”
话音刚落,便放下纱帘,好似嗔怪苏岱不知珍惜,惹得那人不住地发笑,轻轻点头道:“嗯,我确实捡了个大便宜。”
没一会儿,小二端着“黄金万两”上来,低头一瞧,竟是一盘炒玉米粒,油汪汪得,微微有些香气。
“试试吧。”苏岱抬手与她递了筷子,勺子。
几粒玉米入口,印之登时眉头紧促,抬手扶额,只觉口中怪异,慢慢搁了筷子,咽下才道:“你原先常来?”
男子轻轻颔首,“旁几样虽说不曾吃过,不过这个却常点,应当不错,你这是怎么,太好吃了么?”
女子从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角,“好吃,你也尝尝罢。”话里听不出情绪。
苏岱拿起勺子,尝了一些,细细品味,面上渐渐难看起来,“定是吃多了你的小厨房,养坏了我的嘴,眼下这些我也入不了口了。”
说着,苦笑一声。
“算了,看开些,单就景色而言,还是值当的,莫要难过。”女子话里安慰,语调却有些幸灾乐祸。
没过一会儿,几道菜便上齐了,“清风明月”便是炒小青菜,上头摆了个荷包蛋。
“雪霞羹”是芙蓉花煮豆腐,芙蓉花蕊红艳,配上豆腐,有些意趣,不过入口过咸。
“苍山卧雪”只是一盘生黄瓜,旁边配了一勺子白糖。
印之瞧了两眼,兴致缺缺,只动了一勺所谓“雪霞羹”,便在一旁望着窗外之景,啃起了黄瓜。
“原先我并没生吃过这个,今日入口倒还清爽,大约是因为‘秀色可餐’罢。”
“这话我记下了,过几日再出门,也与你带上两根黄瓜,再挑嘴时也好垫垫。”苏岱勉强用了一碗饭,打量她一眼,接道。
“我吃好了,你若是不想用,回去让周婆与你做些罢。”
印之侧回身,应了声“嗯”。
到了楼底下结账,听闻数目,二人皆是一惊,几样素菜罢了,却花了八钱银子,原先不知饭菜贵,如今自己管了账,才知手头艰难。
自里头出来,往回走时,印之便有些愁闷,二人牵马回程路上,便急急开口问道:“你说得赚钱的法子是什么?”
苏岱轻笑一声,道:“叫家中送来。”
女子撇了撇嘴,默不作声,心道:如此还不是依附旁人,若是家中生了变故,无人支持,自是一点办法也无,古来楼起楼塌多了,在家时不在意这些,出来了却一桩一桩想起来,瞧瞧,十六年来,自己真是什么也不会,要学之事甚多,无暇难过。
忽又想起花老板一人,同为女子,却能赚钱养活自己,不需依附他人,顿生艳羡,心中将她当作老师,提醒自己还该多用功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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