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殿试前，所有应考生候在殿前等待全面检查，以防有人将小抄或是暗器带入殿内。而在这一众学子当中，唯有沈哲衣冠简朴，像个市井间常见的小百姓，其他人皆身披贵重服饰，倒不像是来考试，反而像是来走秀的。
虽被其他人指指点点，但沈哲其实并不在意，他记起早年高考时学过的一段：
“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配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正当沈哲沉浸在自己的学习世界的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家子弟走过来，狠狠撞了沈哲一下。
起初沈哲还没有在意，反而自己先道了歉，也没看他一眼，便接着在心中默背之前学过的那些课文。
那富家子弟一看，这小子被自己撞了一下，还不看自己，便觉得这人定是高傲到瞧不上自己，便更加气恼，心想着不过就是个和他们一样考过了会试和殿试的穷小子罢，在这群英聚集的殿试，谁又不是个有才之士，神气个什么。只见那富家子弟越想越气，又朝着沈哲撞了一下。
连着被撞两下还不知道自己被找茬了的话那未免也太蠢了，沈哲抬起头来，与这位富家子弟对视。只见来人穿一身白袍，边上镶些彩色波斯花纹，腰间别一青翠暖玉，手持一纯白折扇，看上去就像是古代贵公子的标配。
只可惜，这身衣装要是放别人身上必是光鲜亮丽的，而眼前这人肚大、脸肥、头顶秃，愣是这么好的一身衣装都没法将他衬起来。
只见那富家子弟对沈哲嘲讽道：“瞧这一身衣裳，知道的，晓得你是跟我们一起来考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跟来找我们讨钱的乞儿。”
那人又说：“我们前来皇帝眼下参考，必是不能污了皇上的眼。身穿像样的衣服，才能表达出我们对皇上的尊爱，而不是像某些人，穿得像个街上的叫花子。”
听此言，周围的学子也纷纷掩面笑起来。
谁知沈哲听闻此言并没有多少窘迫，反倒挺起了胸膛，嘴角不禁流露一抹笑意。要知道，他在原来的世界被父母管的特别严，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也有很多人跑过来在他的眼前叫嚣，说他是个书呆子，就算这么学以后也无法成才。
与其他唯唯诺诺的学生不一样，沈哲很喜欢这些人前来找茬：他不能违抗父母师长你的命令，难道还不能和这几个小屁孩斗斗嘴？每次三言两语，他就能将那群同龄人骂的回家找妈妈。
虽然此刻，面前这个富家子弟看上去比他年长不少，但他也全然不惧，回道：
“听您一言，鄙人见自己的着装实在惭愧，抬不起头。见您如此见多识广有学识，鄙人还有一个问题，还请公子解答。”
那富家子弟见沈哲如此说，便觉得自己已经将他打击到，洋洋得意地对他仰仰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鄙人听公子您说：‘穿身像样地衣服，才能表现出对皇上的尊爱’一句十分不解。楚天之下莫非王土，在皇上的土地上，有那么多的子民都无法穿上如此奢华的衣服，那难道那些子民，都没有对皇上的敬爱之情吗？”
“欸，公子您先别着急反驳，我明白您是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我们马上要入皇上的眼，就必须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即使打肿脸充胖子，也得穿戴得好些，让皇上看得舒服，是这个意思吗？”
那富家子弟忙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见这富家公子已经中套，沈哲便继续讲：“可我们参与考试，便是为了辅佐皇上治理天下。若是要治理天下，必是要做到真实、准确，对皇上坦白国家治理尚存的弊端，再与皇上商讨如何改善，最后让皇上定夺方案。”
“若是我们所有从政的文臣，都如您所说的一般，只是为了不污了皇上的眼和耳，就打肿脸充胖子，谎报灾情、谎报收成，那此国该如何治理才好？”
那富家子弟听到这里，才开始觉得不对劲，想说话辩解，但沈哲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道：“如今我只穿一身麻衣，是因为我只有一身麻衣。但其他参加考试的各位身着华丽，可能也是因为各位本就家庭富裕，也是像皇上显露真实一面。不论您的家事，您对我说，要我打肿脸充胖子穿华衣而考试，是否也算得上是挑唆我犯下欺君之罪？”
那胖子连连摆手，想要说明自己绝非此意。可沈哲又一转手，将他的视线转到人群正前方——几位负责搜身检查的太监正往这边走来。
“这位公子，我想你也是没有这层意思的，可能只是小人的一场误会罢了。如今殿试降至，也祝您能够高中。”
听到这话，那富家弟子脸色便臭如猪肝。
在考试之前被这样下套说弄一番，怎么可能不受影响？还说什么祝他高中，呸，这个小人！富家子弟在心中狠狠咒骂沈哲，却已忘了，最开始不想让人好好考试，特意跑去找茬的，是他自己。
而此时，在场边一座亭台的阴影处，站着两个人：一位身着金色黄袍，眉若剑锋鼻若松，眼似流水面若花，正是当朝皇上，而另一位则是此次考试仅次于皇上的主考官孙元芳。
方才两人就站在这不原的阴影处，在所有考生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将几人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元芳，你怎么看？”皇上侧过头去问考官。
那考官躬身回答道：“依臣之见，那小生回答甚妙。仅用几句妙语便扭转了局势，将自身衣物、穿着，与接下来要任职的官职相连结，可见其聪颖。其次，他与那子弟争论，其他人虽也嘲笑，落井下石，但他并未怒斥他人的做法，反而单单针对亲自前来训斥他的子弟，可见他并不是气盛之辈。”
“说得与朕想的不差，”皇上应道：“但此时并看不出此人到底是才子还是庸人，仅能看出他的口才了得。这样，考试之时你我去盯紧了他，看看他的卷面即可直到此人才华，若是才子，还能在此种劣势当中反击，朕必要考虑重用。”
然而，等到殿试开始仅半个时辰，皇帝就后悔了。
以此人的才华，何须考虑重用，必是即刻重用起来啊！
只见沈哲坐定，下笔如有神。由于沈哲之前被父母摁着在各种大师门下修习过毛笔字。单论字迹，他就超出在座大半学子，笔力险劲，如春蚓秋蛇，或重或轻，有“来如雷霆收震怒”之美。
再谈文章，此次殿试的题目沈哲早就知晓，一路上就把自己脑中构想的文章转换成官文格式，早就烂熟于心，此时下笔，更是毫不拖泥带水。
思路之清晰，文笔之巧妙，令在他身后看他作文的皇帝在心中连连惊叹：好思路！好字！好文章！好才子啊！
皇帝就这这样在沈哲身后看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腿酸了才终于愿意四处走动走动。他便走还边想，方才的那篇文章实在是好，写法大胆、通透，将政治、经济，包括他少有考虑到的人文融合分析，条条分明，却又相互交融、关联。
这是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思考方式，这种方式，是大家平时所用的思考问题的递进式，能够推动地方整体协调发展。而他所探讨到的问题，也正是这个国家当时所需，正中皇帝痒处。一番看下来，皇帝只觉得醍醐灌顶，直呼过瘾。
他一边在考场里踱步，一边思考刚才那篇文章的精妙之处，想不通时，便又走到沈哲的身后，看看这人接下来又会写出怎样精妙的思考。
积分加10】系统忽然接收到消息。
殿试时间过大半时，皇帝终于想得有些乏了，便打算坐回去休息。可，这个时候他又看到之前那个找沈哲麻烦的那个富家子弟，便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只想替沈哲报复回去：这可是我想要供起来的大才子，你去奚落他，我倒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而那富家子弟，在一众优秀的殿试考生当中，家境算得上上乘，但资质只算平平。
他带着股怨气开始考试，虽然极力提醒自己：这可是殿试，万万不可分心。可他的大脑却总是不自觉想到刚刚吵过的架，去想该要怎么反驳沈哲的每一句话。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往往时间又往后流逝了不少，他只好慌乱地重启思路。
本来在这样的心情下，他写出来的文章已经比平时要差上一些，而此时，他察觉到当朝皇上正站在他的身后，目光中似有一种带着怨气的审视意味。
本就慌乱的情况下，重压袭来，这富家子弟一时间更加穷迫，连连写出三四个错别字。
“连大字都不识得，连连写错，就这样的水平是如何进入殿试的！”
大堂之上，所有人都被皇上这声怒呵吓了一跳，而那位富家子弟更是吓得连笔都摔了出去，听完话中意思之后更是直接哭出眼泪来。
这皇帝也不顾其他，见这富家子弟摔了笔，就只当他不写了，从他桌上抽出答卷，翻看他前面的文章。
实话实说，这篇文章前面写得还算不错，即使紧张，他也把事情叙述得清清楚楚。虽无亮点，但也可圈可点，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批评的地方。
可皇帝刚看过了沈哲的文章，此时这等答卷在他眼里便平庸到了极致，加之方才看到这学子连错三字，脑中便自动将他归类到了不学无术的废物一类。
“写的什么东西，狗屁不通！”
皇帝一脚就把那富家子弟踹倒在地，叫人给碾了出去。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23701281_1457778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