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弑天
秋知意在魔族安排完身后事之后，就飞身而起准备渡劫。
其实也不算安排，具体来说应当是通知，天雷在她头上劈得很是频繁。她虽然可以继续压制修为，但是“天意”不让，她也只能尝试飞升。若非如此，哪怕是天弃之地的魔界都将会被她连累。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秋知意的作风，她需要的是迎难而上，哪怕是粉身碎骨！
她眼神骤然狠厉，身后翅膀挥动，带着她飞上天际。
既然是斩尘缘断因果，那么万剑宗可不能坐享其成，得到了她的一身筋骨还卖乖，秋知意可不是什么圣母，之前在万剑宗，不仅仅是因为归属感，还因为……
她抬头望去，深紫色眸中刺骨的恨意直冲云霄，似乎这样就可以与天际上的存在对峙。
但是现在她还没有资格，成神还需要一步。
于是万剑宗的数百年时光积累下来的因果，被她亲手断开，所有欠她的、伤她的、坐享其成的，皆数奉还！
在她离开魔界之后，劫雷一下子找准了目标，几百条水桶一般的紫色雷霆，飞速呼啸着直冲她而来，然后在半空中合并为一束，噼里啪啦的声音直达人心，空气中都充满着烧焦的气味。
“不讲武德啊。”秋知意早有预料，天道恨不得除她而后快，更何况现在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除去她。
不过，谁怕谁？
她双眼微微眯起，然后绽放出一个放肆的笑，像是开在荆棘丛中的充满傲骨的蔷薇，肆意开放，“来啊！”
火焰从翅膀与身体交汇处开始蔓延，直至覆盖整个翅膀，随着翅膀的煽动，不断洒下橙红的火星，然后火星纷纷扬扬飞上天际，看似没有着力点，但是在火星与雷霆相接的地方迅速爆裂开来，小小的火星竟与声势浩大的雷霆相互抵消。
在地面观望她渡雷劫的魔族众人，脸上俱是一副与有荣焉的神色，“吾主！”“吾主真棒！”“吾主加油！”
结果被顶头的红衣女性魔族冷声挥鞭打在地上，刚刚还在激动的魔族众人瞬间平静了下来，本来激动得前进了几步的魔也瞬间后退了，“吾主个屁！你们想要奶死尊上吗？他奶奶的！”
一位手拿扇子的青衣男性终于拿下遮面的笑脸面具，他睁眼望着天空，眉心红痣显得他慈悲又冷漠，“天道有私，又当如何？”
女性魔族看上去气势十足，实际上她手心里的汗差点让鞭子滑出去，魔主对她们来说，不仅是魔主，更是神明，是魔域唯一的光。
因此，众人虽然不舍，但是还是决定让魔主迈向更广阔的天地，而她们，绝对不像修真界那些狗东西一样，做妨碍魔主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想到这里，女性魔族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要不是魔主说用他们斩尘缘，魔族早就把那群弱鸡踏平了，天道算是个狗屁！
然后她又紧张兮兮地抬头望天，脚下来回踱步。
后面有人出声，“盼曦，你就别转了，看得我眼睛疼！”
盼曦美目瞪了过去，“老娘担心魔主不行？”
“大家都担心啊！”
“对啊！”
“喵嗷——”凄厉的猫叫声响起，被一位戴面具的女子按下，女子强打起精神，“见雪，要相信她。”
秋知意感觉到魔族的骚动，心头微暖，魔族忠诚于绝对的实力，他们狡诈、阴险，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真诚。
天雷却不罢休，四面八方如同织网一般，层层叠叠，将秋知意困在雷霆做成的囚牢中。
囚牢不断向内缩小，火焰在秋知意周身形成一个圈，纯钧的碎片在她身后环绕，与雷霆的顶部相接，然后破开重重雷霆，顺着雷霆下来的方向一直向上，直至雷霆消无。
群星出现，光芒大盛，紫薇天火顺着雷霆的方向开始燃烧，势不可挡地大面积从天幕开始倾倒，将天空染成绚丽的紫色，如同北极光，神秘绚烂，但是危险十足。
在夹杂着天火的雷霆抽打下来的时候，秋知意单手伸出，这是一只洁白纤细的手，宛如玉石雕成，即使是黑色的魔纹也没有破坏这手的美丽，反而更增添一股邪异的魅惑，宛如毫无缚鸡之力。
但是现在，这只毫无缚鸡之力的纤纤素手，却牢牢地将雷霆攥在手心，丝毫不容雷霆逃开。
紫黑色火焰顺着魔纹从骨髓中渗出，与魔气相互缠绕交织，带有腐蚀一切的气息，然后顺着雷霆向上，源源不断一般，与纯钧一起，布满整个天空。
明明紫黑色火焰只有一线，在布满天空的紫薇天火中几乎可以忽视，但是力量却不容小觑，它飞速吞噬火焰，然后壮大，等到天上那位反应过来想要收回紫薇天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群星暗淡，由原先的乳白色流光变成紫黑色，照在身上便能将皮肤筋骨瞬间腐蚀，带有魔族特有的侵略性。
魔族感受着紫黑色的星光，整只魔沐浴在星光下，因为星光力量太过霸道，导致身体也逐渐被腐蚀、冒烟甚至溃烂，但是他们丝毫不在意，甚至更为兴奋，高呼“吾主”，在阴间般的紫黑滤镜下，群魔乱舞，简直是地狱再现。
秋知意的这场渡劫，不止倍受魔界关注，其场面之巨大，天道对她的恶意简直要通过天际的压力传达到每个人的心里，也因此，秋知意的真正实力才更加让人震撼。
尤其是万剑宗的众人，在听到秋知意与他们断绝关系后才开始回忆秋知意，但是却发现他们脑海中充斥的竟然都是江晚宁小师妹的身影，大师姐总是被他们下意识忽略的那个，哪怕出现，也经常带伤无数，竟无一人关心。
她是宗门一道无声无息的守护屏障。
而现在，这个守护屏障，抛弃他们了，以一种再也不会回头的决绝姿态。
江晚宁因为凤凰心被挖、丹田被毁，元气大伤，如今无力地坐在地上望着天际，感觉到天上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压迫，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心情。
“你的手段只有这些吗？那也太弱了。”
秋知意讽笑道。
纯钧碎片带着火焰在她手中逐渐成型，然后放大，最终形成一把巨大的剑，剑身火焰缭绕，熊熊燃烧，空气都因此变得无比炽热。
“吾曾是剑修，曾被背叛，也曾道心破碎，吾之道心曾为济天下，此乃汝及吾师门灌输于吾，吾欲弃之。”
纯钧继续变大，秋知意双手抬起，宛如托举起纯钧巨剑，纯钧本是重剑，剑身无锋，正是取中正平和稳定之意，如今纯钧虽已破碎，但是碎片重组，哪怕远隔天际，都可以感觉到纯钧逼人的锋芒。
“如今吾道心清明，以吾剑破一切虚妄、一切阴谋，其名：见性。吾剑明心，就从汝开始吧。”她仰头对天道说。
天空中雷霆与天火不断汇聚，与明心呈争锋相对之势，两股力量不断靠近，然后交锋，发出剧烈的光芒。
群星黯淡无光，火焰从明心的剑身螺旋向上将雷柱缠绕，然后不断向里腐蚀，明心突然发力，然后一剑破天。
哪怕是在夜晚，也能清楚地看到天空中的一道长达万里的深痕，其中并无内容，只有纯粹的空洞，如同在天上开辟出的另一个深渊。
秋知意现在正处在一个极其玄妙的境界，她睁开眼，眼前是一名男子，银发披散，如同皓月清辉，五官一笔一划宛如最精心的设计，俊朗到极致，也美丽到极致。
他睁开了眼睛，眼中光华流转，这是一双金眸，似有规则在他周身环绕。
“天道？”
明明从未见过，秋知意却总觉得这身皮囊与他格格不入。
男子不回答。
他抬起手，不知从何方来的锁链便将秋知意捆住，让她动弹不得。
一切只在一瞬间。
秋知意露出迎接战斗的兴奋的微笑。
火焰从她身上燃烧，明心在她面前出现，剑身漆黑，其上有金纹环绕，剑光曜曜，它朝着秋知意砍来。
秋知意身上的锁链寸寸碎裂，而她毫发无伤。
此处是天道的领域，天道对秋知意有着绝对的威压，他单手伸出，食指与中指并拢向下压，秋知意便感觉她的术法被封住，一丝一毫也使不出来。
身上传来莫大的压力，似是强迫她下跪。
秋知意咬着嘴唇，双目灼灼其中似有火焰燃烧，“你虽封我术法，但是我是剑修！”
明心迅速在她手中成型，她举起剑，感到身上的束缚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减轻。
“你无力束缚我太久对吗？因为我是魔神？”
男子不答。
魔纹蔓延上秋知意的眼角眉心，她眼中红光大盛，剑意直逼男子而来。
在剑意接触男子的同时他化为虚无，然后又在秋知意后方出现。
“缚。”他的声音很好听，如玉石敲击。
秋知意的身体感觉被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无法动弹。
天道是规则的化身，他出口即为规则，而此位面，皆受他掌控，自然包括尚未成神的她。
有如实质的魔气从秋知意身上不断溢出，本来清明的空间一下子充满魔气，秋知意脸上原来有魔纹的地方此时已经生出了紫黑色鸑鷟翎羽。
“我是魔啊。天道大人，天道在魔界，它算个屁啊！”
秋知意声音由叹息到狠戾，随着她的逼近，剑光在天道周围环绕，形成牢笼，几乎将他囚住。
但也只是几乎。
天道皱眉，似是对秋知意的步步紧逼不满，领域重归清明。
秋知意再次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甚至更甚。
“哗啦啦。”锁链的声音响起，从秋知意的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痛。
她低头看去，全身生机瞬间被抽走，从发根开始头发寸寸变得雪白，双腿甚至支撑不住浑身的重量，她被迫倒在地上，这场战斗虎头蛇尾地像是一场乌龙闹剧，但是她奇异地并不愤怒。
“成神并非只有飞升这一过程，对吗？”秋知意宛如和老友交谈一样，早有预料般轻声说。
天道高高在上地看着她，似是怜悯她将死，却并不回答她，他问“尔，想要什么？”
秋知意骤然抬起手，将天道拉到她的身周，双眼邪气肆意蔓延，魔气逐渐布满她的双眼，黑色如同潮水一般从她身上涌出，将天道包裹。
“我要你死啊！”她说，带着无尽的愤恨。
哗啦啦，哗啦啦。
锁链的声音响起，剧烈抖动，然后“咔”地全部碎裂。
魔域深渊中，一双金色的眸子睁开了眼。
远处传来一声悠远的叹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闭上眼睛之前，秋知意看到了一双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金眸。
（此处假装是分割线）
“喂！”
秋知意被人摇醒，面前是一位白衣小女孩，带着被纵容长大的跋扈与骄纵，这曾是秋知意一度向往并且包容的。
“你不会是因为被万剑宗选中得意忘形了吧？告诉你，楚离宗主一定会是我的师父，你这种小山村里出来的人，就不要妄想了！”
“哈哈。”小女孩的后半句她根本没听，她只知道她又回到了曾经，那个无望的、黑暗的、充满可能性的过去，一切都将由她重新选择，“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知意先是低低地笑出声来，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响彻云霄，与远处若隐若现的闷雷相呼应，惊走了一堆在飞舟外板边停留的飞鸟。
楚离啊，这一世，你们会怎么选择呢？
我可真是迫不及待地，要见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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