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拜师剑宗（三）
云翳想起云止戈刚刚的传音，拿起秋知意的弟子令牌，包子脸一本正经道：“师妹，往令牌中输入灵气，激活令牌。输入灵气就是你在登仙路上灭魔的时的感觉，将灵气汇集到手中再重现一下那时的手感。”
殷神悦稍微看了云翳一眼，但是什么都没说。
一般弟子令牌都是要滴入弟子的血，若是灵气足够霸道也不是不行，秋知意的灵气不知道能不能充抵她的血液，但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对这个颠倒的流程提出质疑。
秋知意将食指按在令牌上，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灵气运作时的感觉，手指与令牌接触的地方逐渐发光。
随着灵气的注入，发光面逐渐扩大，最后遍及整个令牌，令牌中的光集中到一起向上形成手掌大小的阵法，光芒星星点点地熄灭在空气中。
“契约已成。师妹，你再往玉信中注入灵气。”
秋知意照做，玉信上端的祥云图案逐渐被点亮，等到被完全点亮的时候，向前投射出一面光屏，光屏上空无一物。
云翳拿出自己的玉信与秋知意的玉信尾端相接，光屏上就出现了“云翳”两字，云翳点了点光屏上的字样，光屏变幻，成为两个靠得极近的小点，“这样可以显示距离。”
随后云翳又补充：“你在脑海中想着要与我沟通，随便说几句话。”
秋知意照做，想到云翳之前盯着她喊“师兄”的样子，从善如流：“多谢云翳师兄。”
云翳的包子脸上嘴角不经意上扬，又被强行压下。
“嗯。”他故作镇定，“‘玉信’就是这样的用法，但是玉信中交流的信息很容易被修为更高的人提取。因此玉信只在宗门内使用，在宗门外禁止携带玉信，否则很容易会被提取宗门内其他弟子的位置和谈话，宗门外一般都是用传音符和定位符，用后即焚。”
说话间，殷神悦和谢涯知已经和秋知意相互交换了玉信，秋知意点点头表示理解。
云翳又拿着秋知意的弟子令牌在她之前所选中的芥子住宅地步一按，芥子住宅从底部到顶部现出了层层叠叠的紫色阵法，不过须臾，紫色阵法合为一层。
“契约已成，师妹对宅邸的地址有要求吗？”
“树林旁、僻静即可。”
“云师兄。”
熟悉的声音从任务堂门口传来，秋知意转头就看到张采书站在门口，应当是来汇报接应弟子事由的。
张采书也看到了她，短时间不见，两人身份已是天差地别，她以为秋知意会当做不认识她，毕竟之前她曾经恶意揣测过秋知意，一般人都不会接受，更何况是如今已经是宗主真传的她，于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谁知道秋知意对着她笑着调侃，“怎么，张师姐短短几个时辰不见就已经不认识我了吗？”
殷神悦顺着秋知意目光看过去，认出这是外门颇负声望的一位弟子，有望升入内门：“多谢你照顾师妹。”
她拿出一瓶上品回春丹，“这是上品回春丹。”
张采书尴尬得不知所措，谢涯知摇摇扇子，虽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但大抵是曾经对秋知意多有照顾，他替殷神悦耐心解释。
“神悦大师姐并非要买断你们之间的感情，只是单纯多谢你照顾小师妹，外门弟子在外多有受伤，收下以备万一。”
张采书又看向秋知意，她对秋知意实在算不上照顾，再加上之前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见到秋知意毫无芥蒂地对她笑，这才放心收下。
张采书发自内心地觉得秋知意实在是她的福星，先是因她顿悟，后又因她得到上品回春丹，只是身份差距在那里，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与秋知意交流。
“多谢大师姐。”
殷神悦从来不知何为尴尬冷场，她一动不动地抱剑杵着。
谢涯知看着秋知意和张采书之间的眉眼官司就知道，张采书对秋知意有照顾不假，但约莫还有其他龃龉被秋知意忽略不计，顿觉眼前人也是俗人不过尔尔。
云翳只是个实际年龄几千岁外表只有十来岁的孩子，要他活跃气氛实在是太过困难。
秋知意和张采书也并非熟识，看着张采书紧张的样子便也知道，她即使是与她说话缓和气氛，也不过是让她更为紧张，不如她们先行离开。
于是她善解人意地说，“张师姐是要找云师兄汇报什么吗？正好云师兄有空，我和师兄师姐还要去凌霄殿，顺便恭喜师姐突破。”
看着秋知意远去的背影，张采书莫名松了一口气，她一低头，就看着云翳的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好像对她的心理活动一清二楚，她不由得一噎，深感云长老周围都是与她一样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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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知意刚出任务堂就看到她的玉信亮了，输入灵气后，云翳稚嫩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秋师妹，戌时1居所可竣工。”
秋知意无处可落脚，于是又和殷神悦御剑回到了凌霄殿，谢涯知却觉得凌霄殿的气氛太过压抑和她们分开转头回了怀礼峰。
“师姐。”
殷神悦并未回答，但秋知意莫名笃定她是在听她说话。
“你加入万剑宗多少年了？”
“从我记事起就在万剑宗，大抵六十余年。”风从两人耳旁呼啸而过，几乎只剩下残影，是与去时完全不一样的快速。
“师姐，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强者。”
“没有其他的？”
“无情道强者。”
“那师姐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是不是有点不爽？我第一次见师姐就是这样，总感觉很微妙呢。”
殷神悦并未立即回答，半晌，她顺从本心：“没有，只是觉得你很虚假，但是与我无关。”
秋知意笑出声来，明心从她的肩膀上跳到殷神悦的头发上，“师姐，我可真喜欢你，看着你就跟看着我自己一样，真有趣。你看得见吧？”
秋知意补充说：“明心，这只鸟，你看得见吧。”
殷神悦点点头，明心啾用爪子轻轻勾住她的头发防止被甩出去。
“你怨恨我吗？”
秋知意的声音晦涩，殷神悦在前面也可以想象到秋知意此时的表情，即使是这种时候，她都是轻轻地笑着。
殷神悦摇摇头，虽然她还并未完全想起，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即使她完全想起，她也不会有丝毫怨恨。
“这样啊。”
秋知意的声音飘忽，她靠在殷神悦的背后，轻轻拽住她的衣角，感受着她血液的流动，渐渐和她的重合在一起。
凌霄殿。
殷楚楚原本以为自己会在登仙路上丝毫不受影响，或是在剑石前受到某些前辈的剑法启发以至顿悟从而经验众人，或是被众多长老抢着收徒最后被楚离尊者一锤定音收为关门弟子，再然后成为姑姑那样的优秀剑修，让秋知意对她阿谀奉承、巴结谄媚，对她之前的行为追悔莫及。
现在她站在凌霄殿中央，大家对她的标签是“殷神悦的侄女”“秋知意在登仙路上说过一句话的人”，对她的评价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小小年纪已然不错”“虽不及殷神悦但胜同龄人远矣”这种虚假脆弱得一说出口就碎在空气中的明显是为她挽尊的话。
殷楚楚第一次认识到，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因为她的姑姑、甚至是因为她的救命恩人，让她在这里勉强保留一丝尊严，并没有像烫手山芋一样被反复转手。
额头上的已经愈合的伤疤不知为何此时奇痒无比，但是殷楚楚并不敢动手去减少痒意，她一动都不敢动。
殷神悦和秋知意此时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脚步声清晰地在空旷的凌霄殿回荡。
不要是秋知意不要是秋知意不要是秋知意。
殷楚楚在心中默念。
如果进来的是秋知意，她成为了楚离的真传弟子，而她却是被踢来踢去的皮球，想起一开始她们之间的对比，和她信誓旦旦、不知天高地厚对秋知意夸下的狂言。
她高高在上，而她任人挑捡，与之前的位置完全对调。
多难看。
殷楚楚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双手握拳抓住裙子，几欲发抖。
她的颤抖被所有人尽收眼底，但是无人是会因为一位女孩子并不重要的自尊而收徒的。
不，还是有的。
“我是执法堂堂主，奉辙，修为练虚，之前没有收过徒，但是应该会很严格，哪怕你哭都不会放宽对你的标准，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是之前想要收秋知意为徒的男人。
殷楚楚循声望去，男子一身灰色破烂法袍，身上还有好几块深色补丁，嘴角两边和眉心是深深的法令纹，是殷楚楚之前必定会敬而远之的严肃夫子形象。
殷楚楚眼眶中的泪水正好落了下来，她忙不迭地点头，郑重下跪：“殷楚楚，见过师父！”
秋知意耳聪目明，看到大殿中央的殷楚楚时就拉着殷神悦躲在角落，免得让她难堪，等到奉辙说收她为徒的时候才和殷神悦从角落中走出。
殷神悦带她走到之前的位置坐下，和跟着奉辙走的殷楚楚擦肩而过。
殷楚楚一直没有抬头，直到走出凌霄殿，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秋知意和殷神悦一坐就是坐到下午，秋知意已经筑基并不需要吃食，在殷神悦问的时候她本想摇摇头，但是隐约感觉到殷神悦并不想她摇头。
于是她点点头，就看到殷神悦从芥子空间中拿出一盘又一盘凡间糕点，摆满了整个桌子，看得她叹为观止。
她拿起一个凤凰形状的糕点，形状色彩各方面都不太如人意，她送进嘴里，嗯，尚可。
于是她又伸出手拿了一个。
糕点并不大，且修者可自动将这些转化成灵气，两人你一个我一个愣是将满桌糕点都消耗完了。
当然，主力是殷神悦。
宗主峰。
云翳在一片竹林旁选定了秋知意住宅的地址，从高处放下芥子住宅，住宅落地变大。
他又和几个弟子进入住宅整理布置，满意地看到一个个房间在自己手中成型、宜居。
整理好后，他拍拍手，走出门，就看到了双手负在身后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的楚离。
他眼睛略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塔状住宅，居高临下地问，“这是秋知意以后的居所？”
不等云翳点头，楚离就径直走入。
云翳鼓鼓脸，给秋知意通过玉信传音。
“秋师妹，宗主到了你的宅邸等你，似乎有事要讲，”过了没多久，又孩子气地补充，“超凶。”
殷神悦和秋知意对视一眼，向连石青告退后离开凌霄殿。
到了宗主峰，秋知意跟着契约的牵引找到她的住宅的位置。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在竹林边，她很满意。
房子好看，她十分满意。
是梧桐木做的，她超级满意。
有魔气，她不满意。
明心站在她的肩膀上对殷神悦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秋知意跳下万象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铺天盖地的黑影朝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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