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相见
顾明月再次启用追踪符，万里追寻王大人的踪迹。
定好位置，顾明月躺进马车，谢无尘守在旁边。路途遥远，她需用魂体带着柳惜惜前往。
等到天黑，谢无尘再驾驶马车回去。现在天色已晚，等到彻底天黑她们距离的远些，再挪动她的身体也不会将她召回。
魂魄刚离体，距离近的话，距离的晃动很容易将她召回，所以要等到天黑谢无尘才能回去。
顾明月和柳惜惜赶到时，已是亥时。
晚上睡的都早，没有其他多余的娱乐活动。
戌时天黑，顾明月到时本以为那位王大人睡了，径直同柳惜惜去了后院，后宅穿过来遍根本没有寻到王大人。又走到前院，只有一间屋子灯火通明。
夜深人静，独屋明亮。顾明月停在屋外，她手轻轻点在柳惜惜肩膀上，柳惜惜身体随之向前进了屋，她退后到屋门前的一丛草木前。
柳惜惜进来也不敢迈步，
只是傻傻地站在墙角，看着前方站着的那个男人。
烛火摇曳，明明暗暗洒在男人宽厚的背上。
柳惜惜贪婪的从下往上看这个男人。身上的衣袍还是她当初绣的，哪怕爱惜的再好也是旧色。
柳惜惜眼神怔住，她看到大人的头发隐隐约约有白色出现，大人今年也还没到四十岁。
大人，您这是何苦呢？
柳惜惜哭咽出声，前方男子这才知道身后站了一个人。
王大人听到女子的哭声，竟像是他的惜惜。
果然他还是老了，幻听都出现了，他的惜惜离开很久了。
王大人垂下头长叹一口气。
耳边的哭声弱小，可在他耳中却越来越清晰，他敢肯定自己肯定是听到了哭声。
王大人手撑着桌子，支起僵硬的身子慢慢回头，动作机械笨拙。
“惜惜，我眼没花吧？”王大人嘴唇颤抖，眼泪无声滑落。
“大人。”柳惜惜眼泪串成线排成队落下，她跑向前去，扑进了男人怀里，双手紧紧环着男人的腰，头埋在他颈窝处，贪恋他的所有。
“惜惜，惜惜，惜惜……”王大人哭泣着，不停地重复喊叫怀中人的名字。
他后悔了，他很早就后悔了。
他当初如果将惜惜带在身边离开京城，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巡视归来，夫人告诉他柳惜惜与马夫通奸，他是半点儿也没有相信的。还没有找到惜惜，又听到夫人说惜惜畏罪自杀。
他连尸体都没有见到。
他曾经恨过夫人，可最应该恨的还是他自己，是他没有保护好惜惜，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住。
无数次的夜晚，他都一个人待在书房，静静地回忆他和惜惜的点点滴滴。
他是一个不重欲之人，到了适婚的年龄后，由老师做主娶了现在的夫人。他无法给夫人疼爱，只能最大限度给她极大的尊重。
后来扬州出行时，下边的人献来柳惜惜，看到她那双清澈的圆圆鹿眼的时候，他才知道动心是什么样子。
那是比春日花香，夏日蝉鸣，秋日硕果，冬天的暖阳都要令人着迷的感觉。
他心中也是第一次生出了男人保护女人的心思，而不是丈夫要保护夫人的责任。
原本拒绝的话看到那双眸子之后转了弯，他要了她。
柳惜惜的一颦一笑都映在他眼中，他好奇扬州瘦马出身的姑娘怎么那样娇憨单纯。
回京时他带着惜惜离开了扬州，他已娶夫人，无法许诺她正妻之位，只能让她做妾室。
后宅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夫人在管，回去他唯一的干涉便是让惜惜的住宅距离他近一些。
同样他也给了夫人补偿，向夫人保证自己不会偏宠妾室，更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荒唐事情。只希望她们二人能够和平相处。
他给惜惜的东西夫人也会有，给夫人的东西惜惜也会有，他尽力地平衡二人的关系。
唯一不平衡的事情是他送给了惜惜一间铺子，那是让她傍身的。惜惜跟随他来到京城，身无长物，只能依靠他。
他给了铺子，让惜惜手里能更宽裕些。
才刚刚给完，他便要去南方巡视，天寒地冻，路途遥远。他担心惜惜的身子弱支撑不住，将她留在了京城。
可没想到，这是让他最后悔的决定。
他发誓，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将惜惜单独留在京城，天涯海角他都要带上惜惜。
回来后他恨自己，他知道惜惜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他的夫人真真正正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死无对证，他没有找寻到半点儿蛛丝马迹。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没有保护好惜惜。他只能选择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他上书请求调到远离京城的通州。
他从未想过还还有能够再见到惜惜的一天。
“惜惜，我后悔带你离开扬州了，不去京城是不是你就不会有事。”王大人的眼泪打湿了怀中人的头发，他扶住惜惜的肩膀，正视看向她的脸。
“大人，遇见您是惜惜一辈子的幸运，如果没有遇到大人您，惜惜可能会很惨。”柳惜惜强撑出一个笑脸，颤抖着伸出手给心爱的男子擦干眼泪。
她是扬州瘦马，她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今后的命运。注定只能是权贵只见的玩物。
她有幸被一个男人捧在手心里呵护，那个男人不善言辞，没有说很好听的情话，全都在用行动来证明。她在府中的吃穿用度比之大夫人不差什么，不然怎么会引的夫人嫉妒。
在她还是瘦马的时候，她听过很多姐姐的故事。
那些姐姐告诉她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说什么就喜欢你一个，想要许你正妻之位，要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你，这些话都是假话。
全部都是哄骗姑娘的谎言，不可信，也不能信。
可是她遇到的大人，她的心上人，说到做到，不会说假话来骗她，向来都是直接做事情。真的做到了将她放在正妻的位置上。
“惜惜，你受苦了，我对不住你，终究还是没能护住你。”王大人的一手揽着惜惜的腰，一手摩挲着惜惜光滑的脸庞。怀中人冰冷的温度让他更加愧疚。
柳惜惜双手捧住王大人的脸踮起脚尖，嘴唇想要印上他的脸庞，中途似是想到什么又停了动作。
肩膀处传来源源不断的温度，催促着她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柳惜惜继续动作，嘴唇终于贴在了王大人的脸上。
“大人，您对惜惜很好，惜惜和您在一起真的是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候。只是惜惜福薄，没能陪大人走到最后。大人，您别哭，惜惜从来都不苦。”柳惜惜对上王大人的眼睛，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道。
王大人狠狠搂住怀中的人，惜惜越是这样懂事，他心里越是难受地皱成一团。
两个人都很珍惜来之不易的相聚时光，柳惜惜不停地讲述自己的思念。
二人说的忘乎所以，柳惜惜感受到外边天将欲晓，哪怕是有大师在，她也该离开了。
“大人，惜惜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您才三十多岁，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纪，怎么这么早就愁的生了华发。”柳惜惜爱怜地摸摸王大人两鬓的白发，眼里盛满了心疼。
三十多岁的年纪，怎么两鬓就有了那么多白发。
“惜惜，你能不能留下，我求你留下。”王大人将将止住的眼泪再次破阀而出，他听出来了惜惜像是在交代自己的后事，他不想分开。
“大人，来世惜惜还陪着您。”柳惜惜趴在王大人耳朵边轻轻说道。
说完，柳惜惜又捧着王大人的脸看了一会儿，又好大一会儿，直到公鸡打鸣的声音响起，她才不舍得放开。
王大人还要再说些什么，柳惜惜没有再给他机会，红唇轻启，丝丝凉风吹到了他身上。
王大人晃晃悠悠闭上眼睛，最终倒在了柳惜惜的怀里。
柳惜惜抱起王大人，她成为鬼之后，抱起王大人毫不费力。
“大人，谢谢您，和您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真的带给我许多快乐，来世惜惜想要光明正大地做您的妻子。”柳惜惜将王大人放到一张大椅子上，又碎碎念了几句才离开。
她已了却心愿，该回去了，不能再给大师添麻烦。
柳惜惜飘到屋外，见到矮丛木旁边站着的顾明月，直接飘过去跪下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你快起来。”顾明月对着空中使力，虚空托起下跪的柳惜惜。
她是玄门中人，无论是人是鬼她都不愿受人家的跪拜。
“大师，谢谢您的成全，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大人一面，谢谢您了却我多年的心愿。”柳惜惜又是福身子全了礼。
她知道没有大师的话，哪怕她见到了大人，大人也看不见她。他们二人也无法说话，更无法相拥在一起，她变成了鬼，没有什么能够报答给大师的，只能跪下磕头道谢。
“不用客气，送你投胎后，我会将你的坟迁移到此地，届时会向王大人收取费用，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顾明月指指身后的衣冠冢，矮矮的一个，隐藏在周围的丛木中，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王大人也是真的喜欢柳惜惜，她也想要帮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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