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生辰宴
时间过的很快，在飘雪中，芸豆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姑娘，谢护院呢？”芸豆探头探脑，左右环顾。
顾明月握刻刀的手停下，从前芸豆可没有要避开谢无尘。
她道：“前院有处地势低的地方，他去帮着清理积雪去了。”
确认好谢无尘不在，芸豆关上门，在门口处上下拍打自己，驱走寒气。
“姑娘，三日后是谢世子的生辰。”芸豆走向顾明月，“奴婢出去送玉佩回来的时候，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次谢世子的生辰宴没有大办，谢世子将举办生辰宴的钱捐出一半来赈灾。”
顾明月垂下眼睑，有些自责，她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生辰是人生大事中的头名，生辰向来都是大办，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往年定是方丈给谢无尘过的生辰，今岁如果不是芸豆带来消息，她怕真的直接忽略过去。
“三日？三日后咱们也要给谢护院过生辰宴，哪怕人少，也要热闹起来。”顾明月声音清甜，带着冬日没有的温度。
芸豆举双手双脚赞同，“对，不能让谢护院觉得比不过谢世子。”
二人在屋内合计，院子中帮忙铲雪的谢无尘只是打了个喷嚏，对此毫不知情。
顾明月做好决定，生辰宴最后是他们三人一起在屋里用膳，礼物要准备的有心意。
顾明月决定寻一块上好质地的玉，来给谢无尘雕刻玉簪和玉佩。
芸豆哪怕没有很多银子，也决定要花上大价钱给谢无尘寻一个趁手的武器。
谢无尘不知道两人背后的动作，顾明月整日都在雕刻，他也以为是雕刻要放在铺子中出售的玉佩，没想过会是送他的。
芸豆照旧在外跑，一切表现的都那么正常。
……
生辰前夕，
顾明月让谢无尘早早回去休息，冬日来临，她早就严辞禁止谢无尘再犯傻守在屋顶。
让他必须回屋里去。
今夜顾明月更是监督着谢无尘，亲自送他到院里，她今晚还要和芸豆策划事情，正主不能参加。
谢无尘没有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他的小月亮心疼他，不忍心让他在冬日吹风受寒。
唯一有不对劲地方的人是他。
谢无尘躺在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睁大眼睛看着床帘，他没有丝毫的睡意。
今夜过后，等到明日他就满十七岁了。
他从出生起就有意识，此后的每年生辰，都在诅咒自己快点儿死去。
他的人生活着毫无意义，非要强说的话，便是主持师父想要他活到十八岁。
出生起他亲眼看到那个被成为“侯夫人”的母亲，亲手取下银簪，在他的脸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他也不止一次讨厌过自己，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命真硬。
被主持收养后他居然还能活下来。
他却希望自己从未来过人间，他来一趟，经历了太多的苦楚与心酸。
直到遇见了小月亮，他才知道他存在的意义。
见到她的第一眼，好像冥冥之中就有指引。
师父要让他跟在小月亮身边保护她的时候，他是真的开心。
开心过后，他很遗憾。
遗憾自己短暂的生命，遗憾自己只能陪小月亮一年半。
他第一次有了期待，有了期盼。
第一次想要请求上天公平点儿。
明日不仅是他一个人的生辰，还会有前几日他见到过的谢世子。
那是他的兄长。
他一直都记得那日发生的事情，兄长出生后，嬷嬷们都在盼着肚子里再生出来的是个女娃娃。
很可惜，他不是，他还和兄长一模一样。
人生就是这样，他出生的晚了一些，没能在那几柱香的时间变成女儿身，侯夫人将他送走。
长相又是一模一样，侯夫人看得长远，为防止将来他侥幸活下，出现替代兄长的事情，侯夫人在他脸上划下疤痕。
谢无尘瞧不起侯夫人，唾弃她，在他出生的时候直接做一劳永逸的事情远比那样快的多。
他的存在永远会是证据。
谢无尘脑子里想了很多，从前他只是睡不着，脑海中并不会胡思乱想。
今夜他注定无眠。
黑暗中，谢无尘感受到脸上有冰凉的东西划过。
他不羡慕光明正大可以走在人前的状元郎兄长，他只想要自己活的长久。
他只是想要多陪伴小月亮一段时间。
这一夜谢无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昏昏沉沉，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顾明月和芸豆在谢无尘离开后，布置了花厅。
选最大的屋子，明日顾明月亲自下厨做长寿面和寿桃。
二人分工明确，早上顾明月起来开始准备生辰宴菜品，芸豆将谢无尘支出去，寻个由头等到中午再回来。
顾明月起来后就钻进了厨房，以前爷爷过生日的时候，都是她在做饭。
长寿面她做的是长长的一根，寓意长寿，不过倒是没有那些断了不好的忌讳。
顾明月和厨娘一起准备，只有他们三人，生辰宴上的菜不会准备特别多，但是需要格外精致。
一上午的时间，她一个人做不了太多，要厨娘一起配合。
谢无尘大早上起来就被芸豆指着去扫雪，他想先看小月亮。
可是芸豆却说姑娘昨晚上看书睡得晚了，早上没起。
谢无尘只好拎着扫帚去扫雪。
旁边的小厮宁愿去雪堆里也不愿靠近谢无尘，感觉他周边的气压比雪还要低。
和谢无尘一比，雪简直太暖和了。
谢无尘扫雪扫的认真，无心关注其他的，哪怕是心情不好也在拿着扫帚认认真真扫雪。
他扫过的地方比旁的小厮干净，地缝中的冰他都清理出来了，防止小月亮哪天走到这里被滑倒怎么办。
旁边扎堆的小厮发了狠，不信邪的看向谢无尘扫过地。
明明看起来还没有他们用力，怎么人家就是扫的干净。
此刻无关赏钱，只是男人之间的纯纯较量。
顾明月对下人都很好，他们的活计本就轻松，来扫雪还有赏钱。
换其他的地方，根本不会有赏钱，冻病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主家对他们这么好，他们怎么能偷懒。更不能一群人比不过一个人。
聚在一起的那三个小厮，铁了心要比过谢无尘。
埋头用力扫着雪，遇到难铲的冰，他们甚至都蹲下来铲，和谢无尘死死耗着。
如果这群小厮在现代，肯定会用一个字来表达他们现在的心情，那就是“卷”。
可把他们卷死了，如今当个小厮都要卷。
身为顾明月家的小厮他们不得不卷，待遇好，主家把他们真正当一个人，家中有事情需要提前支银子的时候，说清楚原因，借多少借几个月的，都直接给了。
换做其他人家，还要给账房说好话送礼，还要担心人家不给借。
但是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府中一应银钱全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芸豆管着，为人随和。
看起来整天舞刀弄棒的有些凶巴巴，其实内里根本不一样。
和他们主家一样，温柔又漂亮。
谢无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知道旁边人发生的事情。
一切准备妥当后，顾明月派人请谢无尘过来。
做生日蛋糕她没有那个手艺，长寿面还是可以的。
先请寿星吃长寿面。
谢无尘眉眼低垂，他觉得从昨天到今天上午，小月亮都在有意躲避他。
到现在用午膳才能看见小月亮一眼，他整个人的感觉非常不好。
芸豆没心没肺，走在前边，感受不到谢无尘的任何情绪变化，她脑子里想到的都是怎么和姑娘一起给谢无尘过生辰。
谢无尘跟在芸豆身后，没去寻常用膳的书房，反而来到了花厅，谢无尘从没敢往那处想。
可他现在看到了。
花厅用来招待客人最大的那张桌子上，摆满了菜。
中间是一盘上下摞着的寿桃，顾明月端着一碗面站在桌子旁边。
“生辰快乐，祝愿你平安喜乐，万事顺遂。”也希望你能度过十八岁的坎。
顾明月把手中的长寿面递过去，谢无尘人愣在那里，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会给他过生辰。
“谢护院，别愣着呀，姑娘一直端着碗呢。”芸豆出声催促，在谢无尘和她家姑娘之间，她选择姑娘。
这样一直端着碗，手又酸又累的。
谢无尘低垂的眼才刚刚抬起来，眼里盛满说不清到明的情绪，伸过去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快吃，吃完咱们好开席。”芸豆继续催促，什么都不能耽误她吃席。
谢无尘接过长寿面，周遭什么低气压都没有了。
“一整根长寿面，寓意健康长寿。”
你一定会平安迈过十八岁这道坎的。
顾明月又在心里默默补充。
谢无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再回到屋里的，再次躺在床上，全然没有了昨夜的伤感。
嘴里还在回味长寿面和寿桃的味道。
寿桃是甜甜的，他第一次吃。
出家人不过生辰，不过他是个例外，师父还是会在每年的今日给他做一碗素面。
像今天这样的生辰宴从来没有过，尤其是收到了生辰礼物。
谢无尘把玩腰间的玉佩，他收到就直接带在身上了。
这个玉佩他见过，是这几日小月亮一直雕刻的，纹路痕迹他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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