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和雷海的见面约在中午午休时间, 在外出前, 宋瑜然并没有向霍清之说明原因，只是谎称出去买点东西。
在见面之前，她的精神都处于一个高度紧绷的状态。
怕事情不如她所想的顺利，又怕太顺利, 她找不到退缩的理由。
和雷海的会面全程不到三十分钟就结束了, 原因是雷海有事要处理，匆匆离开了。
大领导肉眼可见的繁忙, 底下的人更不用说了。
她独自一人在茶室里坐了近十分钟才起身离开，脸上的表情说不上轻松。
倒不是谈崩了, 相反, 雷海给出的待遇很好, 年终分红也说得很明白，条件好到让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值钱过。
可高薪就意味着她要付出200的努力，她不再是一人之下的臣，要应付很多她不想应付的事和人，大公司不会重金聘请毫无价值的人。
她会有两个月的试用期, 如果做不出成绩, 即便是雷总挖来的，一样像上个总监那般收拾东西走人。
午休剩下的时间, 她去了趟花店，因着工作日，店里没什么客人, 空下来的老板与她聊起了每种花代表的含义。
她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在轿车后备箱，回公司前在附近买了两杯霍清之常喝的海盐拿铁。
到公司的时间掐得刚刚好，还有几分钟就该上班了，她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时霍清之刚从里面的小隔间出来。
小隔间之前是放样品服装的, 有天宋瑜然又把里面收拾了一遍，腾出一个让霍清之能午睡的空间。
出来时霍清之手上拿着一条黄色的小毯子，上面印有可爱的小鸭子图案，是宋瑜然买给她的午睡毯。
刚睡醒，眼神有些迷离，霍清之揉了揉眼角，和她打招呼：“你回来了。”
“嗯。”宋瑜然朝她点点头，露出一贯的笑容，抬了抬手里的纸袋，“给你买了拿铁。”
她将拿铁递给霍清之，顺带拿过对方手里的毛毯，将它整齐叠好放进柜子里。
又把口袋里回来时收到的超市传单拿出来，上面印有各样的折扣商品，“有家超市在做促销，我们下班就去这家买菜吧。”
她把传单放在桌上，推到霍清之面前，“买条桂花鱼清蒸，再做个酸菜鱼，蔬菜的话……白灼菜心也不错，汤的话石橄榄炖鸡怎么样？”
“好。”霍清之欣然应下，看了眼传单，笑道：“今天这么丰盛？”
通常工作日即便在家自己做饭，多数会选择快手一些的菜，可今天仅仅是鸡汤就很费时间了。
“突然想吃了嘛。”宋瑜然同样也是笑，之前想着告诉她今天是一百天的纪念日，她们再隆重庆祝一下，可现在想想，似乎有些矫情，就作罢了。
霍清之点了下头，转念想到什么，面露难色道：“下午我有个视频会议，你知道那家客户总会聊很久，如果下班还没有结束的话……”
“没事。”她大方道：“那我自己去买菜，反正今晚我做饭嘛，鸡汤也要时间煮，你忙完再回家。”
霍清之盯着她看了看，这阵子工作变多，她也忙碌起来，有那么一点忽略对方的感受，也能感觉到宋瑜然这阵子频频走神，心里像是丢失了些什么。
现在对方大方的模样宛如善解人意的妻子，让霍清之心里生起些许愧疚之情，本来都说好一起下班买菜的，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等我们空闲下来……”霍清之想说过阵子，可下半年已经开始了，服装行业越接近年尾越忙，她不想开空头支票，转而说：“等过年放年假，我们出去好好玩一场。”
宋瑜然想了下，随后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关于工作的，霍总要开始上班了。
她没再打扰，正准备拿过桌上的超市传单出去，一只手轻轻摁住那张传单，抬眼就看到霍清之说：“我看看家里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噢，好。”宋瑜然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可往前走了几步，又折返。
已经接起电话的霍总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询问她。
此时宋瑜然已经走到她的身前，略微弯腰，亲了她一口。
在和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得逞的宋秘书咬着唇笑了出来，而当事人霍总嗔她一眼，用鞋尖轻轻踢了下她的小腿。
晚上下班时间。
霍清之果然还在开视频会议，宋瑜然给她发过消息后就下班了，目的地是那家促销超市。
超市的物价比菜市场要贵一些，原本她是打算去菜市场买的，可这个点去菜市场已经买不到什么新鲜的食材，加上有其他要买的东西就作罢了。
路过水果专区，冷藏柜里摆满饱满红艳的草莓，宋瑜然脚步顿了下，这个季节草莓成熟了，再晚两个月车厘子也该上线了。
草莓是受人喜爱的水果之一，价格却一点也不便宜，她扫了眼已经打包好的草莓，上面贴着的标签价格，一小盒草莓动辄大几十块。
她记得霍清之不怎么吃草莓，所以只买了一盒，其他种类的水果也各买了一份。
路过饮料区，按照霍清之的口味，买了些牛奶，以及茶饮。
购置完所有的东西，这才开车回家，在上楼前一并把后备箱的袋子拎出来。
黑色的塑胶袋很厚，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随着袋口的收张，淡淡的清香隐隐飘了出来。
霍清之家的冰箱很空，宋瑜然拎着满满一大袋子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买来的东西装进冰箱，饮料和水果整齐摆放，柜门的鸡蛋盒里也没忘记补充新鲜的鸡蛋。
以前去逛超市，宋瑜然也会补充冰箱，可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将冰箱补满。
就像即将出一趟远门，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担心在家的人挨饿，所以把冰箱装满。
鸡汤炖煮需要时间，将所有的食材准备好，宋瑜然稍稍休息了一会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做菜。
她拿着手机百般无聊地刷着朋友圈，突然一个名字出现在动态里，看到程修的名字她先是愣了下，随即想起来昨天吃饭时，聊着顺势就加了好友。
思索了两秒，她点开程修的朋友圈，一溜的动态，他真的很喜欢分享生活。
在程修的朋友圈里，她看到程修说的沙漠、大海、山峰，这些以照片呈现出来要比语言更加有冲击力。
除了分享旅行风景之外，还有和三五好友周末的聚餐，充实又不单调的生活是她所向往的。
时间再早一些的，还有他大学里每次获奖后分享的喜悦，照片里有些外文她甚至看不懂。
这些分享，若是换成不熟识的人，宋瑜然会给他打上装b的标签，可她面对面与程修接触过，也听他聊起过那些经历，那颗赤子之心是能够感染人的。
不得不说，在宋瑜然看来，这位‘情敌’真的很优秀，至少是现在的她不能匹敌的。
定时器准时响起，她从程修的朋友圈里抽神，放下手机走向厨房开始做饭。
霍清之回到家时，宋瑜然刚把最后一道菜盛进碟子里。
“我还以为我早点回来能帮忙。”霍清之无奈笑了下，“看来还是回来晚了。”
“也有你忙的。”她抬了抬下巴，“盛两碗饭端出去，我要吃一大碗。”
饭桌上，她们的聊天内容和平时一样，说着最近的热点新闻，又聊起了护肤品要用完的事。
一切都很和谐，吃过饭，霍总收拾碗筷拿进厨房清洗，家务分配是她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霍清之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你怎么买这么多水果？”
听上去是发现冰箱被补满了。
“我想吃嘛。”宋瑜然扒拉着厨房门框，探头探脑的，“你洗一点。”
霍清之把所有种类的水果都拿了一些，洗了一盘水果，出来时扫了眼客厅，没看到人。
正想要叫她的名字，就看到阳台亮着灯，暖黄的灯光下，花园椅上坐了个人。
“怎么不在里面坐。”霍清之将水果盘放在桌上，看到有一盆没见过的花，“嗯？”
她随即拿了起来，花盆挺小的，直径只有她一只手的面积，端在手里轻飘飘的感觉。
好在枝叶繁茂，能看到不少未开的花苞，只有一两朵完全盛开的花。
随着她的动作，空气中带起了淡淡的花香，“栀子花？”
“是啊。”宋瑜然笑，“给你买的。”
和宋瑜然家里阳台养有盆栽不同，霍清之可以说是种植黑洞，夸张到办公室的仙人球都能养死的程度。
这事早在霍清之在她家看到绿植就有说起过，她不相信宋瑜然会忘记，仔细端详手里的栀子花，隐隐意识到似乎不止是送花这么简单。
宋瑜然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又拿起一颗草莓，递到她的嘴边，“告诉你一个秘密，草莓尖是最甜的。”
见对方咬下草莓尖，她笑眯眯道：“是吧~我不会骗你。”
霍清之点了下头，忽然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偏头静静注视她，她问：“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宋瑜然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好半晌，她嗫嚅道：“我们可以……暂时分开吗？”
感觉到手背上的那只手像是触电一样，猛地收紧，她迅速反手将那只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在霍清之开口前，她先一步说：“我有话想说……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雷海挖我去他们公司上班，我想了很久，决定要去。”她垂着眸子，用力将霍清之的手握在掌心里。
“分开的原因不是跳槽。”
她深吸了一口气，要她亲口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真的很难。
可到这一步，她不得不将这些摊开来说明白。
“有时候我会想，你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能给你帮助，从而让你对我有好感，其实你喜欢的是我能让你全身心信任。”
“我的理智很清楚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可是我就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尤其是出现危机感的时候。”
宋瑜然顿了下。
“我很怕，怕我没有你的追求者优秀，你会喜欢别人。”说到这，宋瑜然抬眼看向她，“我知道，你不会这样，认准的事会从一而终。”
“可是……程修真的很优秀，如果我和他相比，一定是他更适合你。你的追求者有很多，对比起来我变得很渺小。”
“我又会在想，既然有和你更适配的人，是不是不该耽误你，就算你现在不会考虑其他人，会不会在某一天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当初选择和另一个在一起是不是变得不一样’，然后开始后悔。”
“我的这些想法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没有给我安全感，是因为……我不自信。”
“我希望在我还有机会能证明自己时全力以赴，至少让你和我在一起，即便是以后老了，都不会有‘如果’的设想。”
“分开是……如果你有想要尝试在一起的人，你可以和ta试一试，之后你要是觉得我更适合你，我们再重新开始。”
说完这些的宋瑜然不自觉低下头，喉咙像是被糊住了，闷闷的，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她不知道霍清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大概会生气，觉得自己很自私又有病，还想把她推给别人。
可她很清楚，这是她辗转反侧哽在心头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她想起来自己送给霍清之的第一支玫瑰。
当时场景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霍清之在原著里因为渣男送的玫瑰而动心，她不希望霍清之会像原著一样重蹈覆辙，就固执地要送她玫瑰。
现在想想，玫瑰爱情何尝又不适用于她们的关系？因为‘作弊’博得的好感，让从没有恋爱经验的霍清之以为这就是爱情。
她改变原著里原有的走向，可这就能代表自己就是霍清之的命中注定吗？
她不想霍清之未来后悔自己的选择，要让自己变得更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气氛安静得诡异，沉默得让她觉得窒息。
这一刻的发生的事，霍清之隐隐是有所察觉的，从苏家回来的宋瑜然这段时间总会露出有心事的样子。
她为宋瑜然铺好路，认为只要按照发展往下走，就能够顺其自然打消她的不安，堵在她们面前的一切迎刃而解。
可她没有忘记宋瑜然从拼淘回来，提起对接总监时的表情，是带着憧憬的。
还有听着程修说起他的见闻，脸上表情不自觉呈现出的艳羡。
只要宋瑜然想，她就能拥有更广阔的天空，前提是不能因为自己担心她被别人抢走，而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囚于自己编造的金丝笼中。
沉默良久，霍清之开口了。
“我不想你离开我。”
宋瑜然心尖狠狠颤了下，随即听到霍清之继续说：
“可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胆怯而捆绑你，这对你不公平。”
“你跟我说过：见过世面的姑娘会因为收到玫瑰而开心，却不会误以为玫瑰就是爱情。”
“我希望，在你体验过全新的生活后，还会认为我是你想要的爱情。”
宋瑜然险些要哭出来，在刚才沉默的时间里，她甚至反省了一遍，觉得突然提出分开的想法很无理取闹，可是霍清之却愿意配合她。
而她们的想法也都是同样的，希望对方阅尽千帆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皱着眉，极力压制想要痛哭的情绪，嘴角向下抿，试探性问：“我们还能保持联系吗？”
这表情可怜巴巴中有透露着滑稽，让霍清之不自觉笑了出来，轻抚她的头发，偏身用额头贴着对方的，又蹭了蹭她的鼻尖。
“去了新公司，可不能轻易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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