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刁难
女子从远处走过来,身边跟着三两好友,通身打扮皆是不俗,面上含着笑意,用帕子轻轻掩着,满是讥讽。
那鹅黄衣裙的女子目光落在她的腕间,“段小姐家境真是不错,一手戴着双响环,另一手还要戴着玉镯,也不怕这镯子笨重,压了段小姐那小细胳膊呀!”
段知然眨了眨眼,立得板正,“长者赐,不敢辞,太后娘娘赏的镯子,臣女定要戴着以表忠心的。”
她面上一副单纯,好似真的十分爱戴太后一般,轻飘飘的态度把那人气得不轻。
那女子面上表情都维持不住,忍不住厉色起来。
周遭交谈声都几近停止,宣平侯府的大小姐已是许久未曾出门,又听说是个懦弱草包的性格,她对上的又是京中最为跋扈、家境也极佳的秀女,端看她会如何出丑吧。
这样安静的环境,一声轻笑十分突出。
段知然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高个儿女子站在花树下头,袖口被她紧紧扎住,透出干练劲儿来,头发半扎没有多余的珠钗,腕上也戴着个玉镯,一身衣服颜色浅淡。
很合段知然的眼缘。
她是个极有野性美的美人儿,棱角分明,一双剑眉入鬓,眼角微微上扬,气势极其压人,许是看起来太难接近,她的周围没有一个人。
看见自己望过来,那人也走了过来,这一路上,行走之处众人皆是避让。
月白色很是衬她,她脊背挺直地走过来,“我叫裴沐,家父是兵部尚书。”
她的声音低沉,人又利落,活像个女将军。段知然心中默默想着,裴沐一个人怕是能打趴五个周朔。
段知然微微福身,“我叫段知然,家父宣平侯。”
裴沐点点头,又转向刚才挑刺的那位,“人家戴几个镯子插几副珠钗同你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为你的小姐妹出头?”
段知然微微抬头看她,小姐妹?她的小姐妹是谁?
瞧见段知然满脸茫然,裴沐侧头,“她叫庞媛,父亲是荆州刺史,同你那个庶妹来往甚密,你鲜少出门,怕是不太了解。”
庞媛听见她这话眼睛不住地往外飘,“我才没有。”
庞媛人生的娇小,比之段知然还要矮上半头,更别提在裴沐面前了。裴沐只往前了两步,一片阴影就笼住了庞媛,在气势上先压倒了她。
庞媛的那些姊妹们也是不敢出声的人,只默默抓着她的袖口,随着她一同往后退。
“段知然,你无才无德,凭什么霸着太子殿下?殿下只是和侯府有婚约,侯府哪个女儿都一样,这婚事合该是阿昭的!”庞媛往旁挪了一步,从裴沐笼罩的阴影中退了出去,依旧嘴硬地维持自己的气势。
她以为这话会狠狠地扎在段知然的心上,让她黯然神伤,毕竟在她的记忆中,段知然向来是个容易伤春悲秋的人,动不动就哭鼻子。
谁想她这话说出来,裴沐和段知然都笑了出来。
庞媛梗着脖子站在那儿,咽了两口口水。
段知然无端想起了前世她在宫中养的那只鹦鹉,穗穗教它说些浑话,待自己回来,一人一鸟满脸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自己把小米轻轻扔在那鹦鹉头上,鹦鹉通灵,知道这话不对,却还是梗着脖子,唤自己皇后娘娘。
裴沐抱着胳膊挡在她的面前,“殿下这亲事是贵妃娘娘定的,你的阿昭若是有疑问便回了贵妃娘娘去啊。再说了,当朝太子,岂会娶一介庶女为正妃?”
庞媛的气势早就崩塌,面色羞红,身后的人也拉着她往后退,然而早间阿昭来信,信中句句啼血、满是哭诉,属实让人心疼。
“太子殿下明明就是心悦阿昭,想娶她为妻,若不是你狐媚阿昭,怎会、怎会……”
“怎会什么?”段知然从裴沐身后探出头,一张明媚的脸露出来。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鼻梁处阴影极深,眼睫微翘,眸中闪着光,极其俏皮。
“可是是殿下求了这门婚事来的,昨日也是我拒了殿下的,也是他自愿把礼送到我宣平侯府赔罪的,我多番推辞未果,若是庞小姐有更好的法子,大可告诉我妹妹,让她替我劝劝太子殿下。”段知然眉头微蹙,却笑得端庄,话里话外却十分气人。
她不比裴沐,大大方方地怼人,反而一副忧愁的样子,让人胸口堵着一口气,两三天都缓不过来。
这招还是和段宁昭学的,她用这手段把周朔哄走了无数次,最开始自己还会生气,最后气的只剩下穗穗一人,还有那只花花绿绿的鹦鹉。
庞媛扁起嘴来,跺了一下脚便跑远了,她的小姊妹们忙跟上她,在身后呼喊着。
周围发出一片片小声的嗤笑,众人皆是惊奇起来。
“没想到侯府大小姐如此会气人,瞧庞媛气的……”
“是啊是啊,段宁昭不过一介庶女,也就能骗骗旁人了,还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呢。”
“今日一看,嫡女就是嫡女,气度是段宁昭比不了的,以前是她不善表达,如今整个人脱胎换骨,真是貌美……”
段知然丝毫未理会周围人如何言说,朝裴沐行了个礼,“多谢裴小姐相助。”
裴沐不甚在意地一摆手,高扎的头发于空中划过一抹弧度,“没什么,我见了你觉得甚是合眼缘,想同你交个朋友。”
段知然只好矜持地一点头,心下却想着自己今天或是能当个香饽饽了,不过半日光景,竟有两人同自己合眼缘。
也不知自己哪处突出,眼睛生得圆么?
裴沐自来熟地揽住段知然的胳膊,拽着她去凉亭那里坐着。
刚一落座,便有侍女端着茶点伺候,极有眼色地观察一瞬,就躬身退下。
这处安静,只她们两人,其余闺秀都在远处赏花,时不时发出一阵娇笑。
段知然这头发着呆,裴沐先打开了话头。
“听闻武昌公快要回京了?”她轻轻抿着茶水,此时才有个淑女样子来。
段知然道:“是,也就这几日的事。”
裴沐又点头。
两人一时之间又沉默着,远处还是那般吵闹。
“你不爱说话?”裴沐挑眉,“没关系,我同你聊便是了。”
段知然心道她真是霸道,然而一时之间又少了些紧张,一切都同前世不一样,长久的幽禁宫中又让她性格别扭,倒是很需要裴沐这样的朋友。
瞧见她放松不少,裴沐又接着说:“听闻定远将军也要回来了。”
“定远将军?”段知然此时才有了些反应。
定远将军,名唤周行,年少成名,几乎到了功高震主的程度。外祖家据守西北,定远将军则一直在南方蛮夷处。
大梁最重要的地界儿应是南方同蛮夷接壤之处,蛮夷多用毒,又心思异常多,如此多年只定远将军守在那儿才算震慑了他们族的首领,如此将军才封号定远。
除此之外,定远将军还是当今皇上的表弟,太后娘娘的远房侄子,论亲戚关系,周朔还得管他叫句叔父。
前世自己身死之前,听说定远将军身重奇毒,死在了南疆。
裴沐也同她一般惊讶,“我也惊奇得很,南疆如今虽说还算平静,但到底离不开人,我听爹爹说,定远将军身中奇毒,怕是……”
她叹了口气,神色哀伤,为这大将军惋惜起来。
如今便中了毒吗?
段知然手中拽着帕子,不是还有五年呢吗?怎么如此之早?
她只好跟着应和,“真是天妒英才。”
心中却不安起来,她既知重生定会改变许多事情,可不曾想定远将军中毒之事直接提前了五年有余。
她还记得,大梁同南疆还有几场大战,是定远将军拼了命赢的,眼下他便中了毒,南疆岂不是将会失守?
“这消息可准确?”段知然一脸急切,问着裴沐。
裴沐看她这样激动也很是奇怪,“自然是真的,我爹爹传来的消息,应是无误。”
段知然垂眸,“抱歉……”
她不该明显地质疑的,还是太过冒失。
裴沐也不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好奇她,“你怎的如此激动?莫不是……心悦定远将军?”
段知然没想到她会往这里猜,“怎么可能?我同太子殿下有婚约的。”
虽是不喜周朔,也铁了心要退婚,但也不能在外头失言。
谁想裴沐却道:“有婚约又如何?太子殿下又不是什么良婿,定远将军威武俊美,是整个大梁少女的心上人,你喜欢他不是很正常?”
这话把段知然给吓到了,忙捂住她的嘴摇头,“慎言,裴小姐……”
裴沐瞧她好似一只小猫,雪白的毛色,猫瞳中常含着惊恐,此时捂住自己的嘴好心劝诫,很是可爱。
她眉眼弯弯,把她的手拿下去,“无事,此处又没人。”
段知然捋着胸口顺气,“你胆子倒是大,我是不敢。”
“你的处境自然不大好,文昌公戍守西北,时常引人猜忌,我又不同,左右我爹不过是个兵部尚书,皇上若是撸了他的官职,我们便去江南经商。”
段知然也笑起来,她可真是个好女儿,裴尚书在前朝鞠躬尽瘁,恐怕还不知道自家女儿是如此想的。
今日的宴会左右不过是赏花,宫中的娘娘再来露个面,便会吵吵嚷嚷地结束。
段知然用帕子给自己扇着风,“今日这宴会是为了些什么?”
裴沐也瞧着那头,“不太清楚,约摸是给皇子们相看皇妃吧。”
段知然又转头看向她,微微撅起嘴来,原来到头来太后娘娘还是来做太子殿下的说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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