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落差
“大学室友。”沈叙又变回那副冷冷的模样，语气也淡了不少。
再细小不过的变化，裴述也察觉到了，整个人的心情也随之下坠。
他只是没想到他会愿意承认和他相识。
“那裴老师为什么？”江苑显然不太相信，视线又转悠到裴述身上。
“我怕大家说我蹭热度。”裴述笑得有些牵强，“沈老师今天的地位可不是我能比得上的。”
“你想多了。”沈叙嗤笑一声，带着嘲讽，像是在讽刺他的虚伪。
裴述的笑在脸上凝固。良久才尬笑了两声，垂下眼眸。
沈叙将菜放进盘子里，转身想去炒菜，视线掠过裴述，叹了口气：“过来搭把手。”
“好。”江苑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刚准备跟上，又听见沈叙开口。
“不是你。”
那还能是谁呢。
江苑看向裴述，裴述同样看了她一眼。
正巧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江苑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去。
一瞬间，厨房只剩下两个人，和几台机器。
裴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虚尴尬，只是待在同一处而已。
“过来。”沈叙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语气自然。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话音刚落，沈叙就扭头一脸“你在说废话”的表情看着他。
“开下抽油烟机。”沈叙空不出手。
“好。”
开完，裴述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几年，过得还行吧。”沈叙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转身背对着裴述想拿什么。
裴述的表情僵了一瞬，不想多谈：“嗯？嗯……你呢？”
他没有注意到应声后沈叙骤然放松下来的肩膀。
沈叙转过身来，手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半是感叹：“挺好的，挺好。”
他还想说什么，门口却是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哈喽，这里朴宰。”
“你们好，我叫宿桢。”
是刚到的嘉宾，一男一女。
“你们好，我叫裴述。”裴述同样回以笑容。
沈叙却只是看了一眼，稍稍点头示意，手下动作不停。
“他是沈叙。”裴述怕节目播出后他被骂，补充道，“不好意思啊他做饭时不太爱说话。”
话一出口，裴述就接收到两道意味深长的视线。
一道来自对面的江苑，一道来自身旁的沈叙。
“啊哈哈哈。”裴述笑得有些尴尬。
所幸两位嘉宾没有察觉异样，只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朴宰甚至应和了两声：“我也是我也是。”
许是因为都是素人的关系，裴述在与宿桢偶尔的对视中感受到了小姑娘的不自在。
想着对方约莫二十岁的样子，和学校里的那些小朋友差不多大，裴述格外照顾她。
“你要吃糖吗？我这里有大白兔。”裴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宿桢，笑着伸出手。
“谢谢你。”宿桢怯怯地伸出手接过，声音也是小小的。
“别客气。”裴述笑容温柔，三两句就消除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感，“提前收买你，接下来几天要拜托你多多照顾我了哦。”
宿桢犹豫地点点头。
“裴述，来帮我炒下菜。”厨房里沈叙突然喊道。
裴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冲宿桢眨眨眼：“那我先过去了，还要的话自己拿啊。”
“谢谢你。”宿桢小声地说，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
可她的声音很小，自己都不觉得对方能听到，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不想突然听到裴述温和的声音：“嗯，知道了。”
宿桢的眼睛亮了亮，猛地抬头看去，对方却已经站在了沈叙的身旁，歪着头说着些什么。
裴述从沈叙身后探头看了一眼，在对方把锅铲递过来时，歪着头满眼无辜：“我不会。”
“我知道。”沈叙面无表情，“翻两下总可以吧。”
裴述从他手中接过锅铲，一连看了好几眼沈叙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出去一趟回来沈叙的心情似乎更不好了。
裴述心里想着事，翻炒之后下意识地颠锅，颠完才意识到不对赶紧看一眼沈叙。
对方面色如常，专注于自己手中的调料，余光都没有分他一个，分辨不出他是看到了还是没有。
“那个，”裴述清清嗓子。
沈叙只轻飘飘地分来一个视线，满脸写着不爽二字。
“我看到她的时候想起了学校里的孩子们。她看起来不是很适应这个环境，所以多照顾了点。”裴述只是想说点什么试探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慌不择路地说了这番话。
沈叙听完之后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裴述摸不准他现在是怎样的一个心理。
“嗯。”沈叙很久才憋出一个字，又觉得这样不太好补充了一句，“所以呢？”
裴述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表情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
所以呢。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
如果硬要扯的话，也仅仅只是前任而已。
“没事，”裴述用上扬的嘴角掩盖自己的落寞，装作不在意，“我就是随便说说，想找个话题聊聊天，毕竟是节目嘛，不能让观众看哑剧，你别放心上。”
沈叙将酱料倒入锅中，默不作声的从裴述手中拿过锅铲翻炒。
“我加了很多醋。”沈叙声音闷闷的，又拿眼神瞅了瞅裴述。
“嗯，酸点挺好的。”裴述的眼神始终落在锅里，不肯抬头看他一眼。
他怕他一抬眼，有些东西就憋不住了。
“嗯。”沈叙的声音更闷了。
“还有多少啊，我来帮你们吧。”江苑在外面等得不耐烦，走进来问。
待视线落在眼前极近距离的两人身上时蓦地瞪大了眼。
“那你来帮他吧，我去上趟厕所。”不等沈叙开口，裴述先逃了开来。
砰的一声关上厕所的门，这是整栋别墅唯一安全的地方。
裴述泄了力似地蹲在地上，肉眼可见的疲倦。
不该是这样的。
来之前他计划得很好的，要和沈叙好好相处，不管他怎么样都不能有脾气。
明明想好了的，哪怕不能再成为最亲密的恋人，也要成为朋友。
可当沈叙表现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满不在乎时，心里的落差让他没忍住自己的情绪，做了最怯懦的逃兵。
这样的他，却还妄想要太阳。
裴述接了泼冷水浇在自己脸上，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扣扣——”卫生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门外传来沈叙略带尴尬的声音。
“裴述你好了吗？晚饭已经好了。”
裴述关掉水龙头：“好的，我马上到。”
“刚刚对不起。”沈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裴述擦手的动作慢了下来。
沈叙：“我没有那方面意思，我是想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裴述轻轻嗯了一声。
门外又安静下来。
他看着镜中的人脸，明明还是那副模样，却比之前精神了不知道几倍，眉梢都带着笑意。
裴述打开门，沈叙正低头靠在一旁的墙上，见他出来赶紧站直身体，视线在他脸上徘徊。
像是松了口气，沈叙的语气都轻快不少：“吃饭去吧。”
时隔五年。
两人再次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甚至是和以往一样的座位。
沈叙始终爱坐在裴述的右边。
这同样也是节目嘉宾的第一次晚饭，意义重大。
朴宰甚至开了瓶红酒。
“我们的青春旅行开始了——”
江苑最擅长带气氛。
玻璃杯在餐桌中央发出清脆的几声响。
这是一档旅行真人秀，由他们五人组成青春旅行社前往各个景点进行自驾游。
这里是他们的第一站，长津。
裴述酒量很好却不喜欢喝酒，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就放着没动了，倒是沈叙身为他们这群人里人气最高的被怂恿着喝了不少。
沈叙的酒量并不好，裴述是知道的。
见快要差不多到那个度了裴述便出来拦酒了。
“我们明天还要去玩呢就别喝那么多吧。”裴述笑嘻嘻地看着俨然已经上头的江苑和朴宰。
“没事我们是明天下午才出发。”江苑即使喝醉了，也没那么好糊弄，大有一副不喝不罢休的样子。
“再喝下去沈叙该吐了。”裴述依然不愿。
两人争执不下，谁也不让谁
。
朴宰一挥手：“那你替他喝。”
江苑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裴述：“……”这两酒鬼。
他无法，刚想端起酒杯，沈叙的手先伸了过来拿过他的酒杯，自己喝了下去。
整个过程仿佛练了无数遍一般行云流水。
看得裴述一愣一愣的。
袖口突然被人扯了扯，宿桢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他还没醉，整个人气定神闲的，喝茶似的。”
刚刚裴述挡酒的时候，她还特地看了沈叙好几眼，对方只是笑盈盈地看着裴述，看起来还挺享受的，哪有一点醉了的样子。
“不是的，他喝醉了也脸不红心不跳的，让人看不出来。”裴述小声辩解，坚信沈叙已经喝过了，还想要再劝。
这顿饭结束之后，裴述不放心沈叙一个人走就跟在他身后，想着他要是摔了自己还可以当个人肉垫子挡一下。
哪想对方健步如飞，走得比他都稳。
裴述这才慢慢相信宿桢的话，沈叙是真没醉。
他也终于不得不承认，这分别的五年里，沈叙成长了许多，他也是。
他们都不再是当初
那个青涩的毛头小子，都学会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伪装自己。
尽管他再不愿，那样的青葱岁月，还是随着时光奔腾而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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