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创造和毁灭（下）
说到这里，这位“志鹏医生”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丝狂热。
这种眼神让徐来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只在跟纳粹德国或是狂热宗教有关的电影里面，看到过这种眼神。
说着，吴志鹏突然站了起来。
“创造和毁灭，是人类所有快感的根源。毁灭可以给人支配感，而创造可以给人成就感。想象一下，你杀死了一只猫，一只狗，猫狗在你面前毫无抵抗能力，这是不是让你感觉到了自己的强大？”
“或者，你创造出了什么，这不一定非要是生命，但完全是由你创造出来的。对于你创造出来的东西而言，你就是造物主，是无所不能，是天命，是主宰。”
徐来怔怔的看着吴志鹏。
“造物主”、“天命”、“主宰”这一系列中二至极，通常只会在电影和小说中出现的词语，从吴志鹏这个五十岁的中年大叔的嘴里说出来，给徐来一种极为不协调的感觉
但是，若配上对方那狂热至极的眼神，似乎又变的协调了。
事实上，一开始徐来以为吴志鹏为游民组织做事，是贪图钱财的缘故。
所以，对收服这个志鹏医生，他原本是有些把握的。
条件，可以谈嘛，就像曹颖那样。
但现在徐来发现，事情好像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所以，你做医生，是为了创造，还是毁灭？”
徐来问出了这个疑问。
……
……
谈到这个问题后，吴志鹏眼中的狂热消失了不少，他又坐了下来，恢复了冷静。
因为要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得回到“医生”上来。
所以，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缓缓的叙述自己的经历和看法。
“你、你们，还有其他很多人，对我自称是一名医生，都很不以为然，不认为，甚至不承认我是医生。这其实也没错，因为我们对医生的定义不同。”
“你应该以为，只有治病救人的人，才能叫医生。起初我也是这样认为，并且不认为自己是医生。但在接触人体实验以后，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按照你们对医生的定义，我是不是可以做以下类推：”
“只有跟犯罪分子正面搏斗的警察，才算是警察，坐办公室做文职工作，做材料工作的警察不算警察；”
“只有在前线战场跟敌军正面交锋的士兵才算是士兵，而其他的兵种如后勤、医务、运输兵都不算是士兵；”
“这个道理放到医生上也是一样，如果你们觉得只有治病救人的医生才算是医生，而进行实验研究、推进理论，甚至是编撰材料的医生不算医生的话，那么我确实不是你说的那种医生。”
吴志鹏说完，似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身旁的茶杯，将茶水一口吞了下去。
这个举动让徐来觉得自己也有些口干舌燥，嘴里发干，明明他没说几句话。他朝吴志鹏的茶杯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刻给徐来也泡了一杯茶。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你在用狭义和广义的区别来偷换本质的区别。”
“你说是就是吧。”吴志鹏自嘲的笑了笑，“事实上，我虽然自称为医生，但却并没有学多少医学。有关医学方面的，我仅仅自学了人体机理方面的内容。”
“那你……”
“我学的很杂，转行之后，我对动物学、基因学、细胞学、病毒学和人体学均有所涉猎。因为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你觉得医生是治病救人的，绝大多数人也是这样认为，所以仅仅是跟医学有关的知识，并不足以让我在多次实验后创造出新的东西。”
说到这里，吴志鹏终于回答了徐来前面的问题。
“所以，你究竟想要创造什么东西？”
徐来盯着吴志鹏的眼睛，希望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什么隐藏的东西。
但没有。
吴志鹏说的，应当都是实话。
听到这个问题，吴志鹏自嘲的笑了笑。
“你太看得起我了，你应该问，我能创造出什么东西。”
……
……
相比较吴志鹏话语中的谦逊，他的行为，准确的说他的实验，可以说是石破天惊。
不对，应该说是骇人听闻。
吴志鹏，从来，就没有，想要创造“东西”。
他想要创造的，是人。
活生生的人。
不一样的人。
全新的人。
吴志鹏说，人类进化出了强大的大脑，这个大脑让人类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统治了这个星球。
但是，相比较大脑的强大，人类的肉体却是孱弱的，是不堪一击的。
他认为，人类的肉体，配不上人类的大脑。
于是，他开始进行实验。
他从其他的动物身上获取灵感，打算创造出全新的“人”。
这种人，要有猎豹的速度；
有老虎的敏捷；
有马的耐力；
有跳蚤的弹跳能力；
有咸水鳄的咬合力；
有壁虎的自愈能力等等。
听到这里，又想起当初看到的吴志鹏的资料，徐来以为他是帮华兴大同公司“创造”这种“新人类。”
可徐来猜错了。
吴志鹏进行的实验，和他进行创造的想法，跟华兴大同公司没关系。
华兴大同公司为吴志鹏提供充足的条件进行人体实验，要求只有一个。
减缓细胞新陈代谢的速度，增常人的寿命。
准确的说，是延缓人的衰老和死亡。
哪怕，延缓一年，一个月。
这两件事的关系是，吴志鹏为华兴大同公司工作，工作的内容是看看有没有可能延缓人的衰老和死亡。
而华兴大同公司支付给吴志鹏的酬劳，则是为吴志鹏提供他进行“创造”实验的一切条件。
包括人体、助理、设备、吃穿、环境等等。
就这么简单。
听到这里，徐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志鹏，道，“你说要创造出一种全新的‘人’，我暂且不管这玩意儿还能不能称之为‘人’，也暂时认为你可以创造出来。但创造出来之后呢？人的身体变的很强大，这有什么作用？可以让农民多插几个秧？让工人多搬几块砖头？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你还是无法透过事情的表象看本质，这件事情的意义就在于，它是创造！！！对于我创造出来的物种来说，我，就是造物主！！！”
徐来发现在“意义”这个问题上无法跟吴志鹏讨论。
于是他放弃了和吴志鹏辩论的这种徒劳行为。
沉默了片刻后，徐来缓缓的道，“好，我权且认为创造本身是一件有意义的事。现在我们回到现实的问题上，你说来说去，不说创造什么东西了，出了什么成果没？”
“理论方面已经有不少成果了，但还没来得及实践。比如说前些年我一直在思考重新激活人类尾椎并促进其二次生长的可能，在经过诸多考量和测试后，我将袋鼠、猫和蝎子等动物的基因重组在一起，这些重组后的基因进入人体后可以促使人类尾椎二次生长，但最终没来得及测试。”
徐来嗤笑了出来，嘲弄的道“促使人类尾椎二次生长？这是让人长出尾巴吧？我们恐怕又要回到‘意义’这个问题上了，除非你认为让人长出花了几百万年时间退化掉的尾巴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不错，这确实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这次，吴志鹏没有再用“创造”本身说明长尾巴的意义，而是详细解释道，“而且意义还很大，人类退化掉的尾巴我称之为‘原生性’的尾巴，而我促使人再长出来的，我称之为‘后发性’的尾巴。”
“‘原生性’的尾巴通常有三个作用，固定身体、保持平衡和用作武器。人类之所以将尾巴退化掉，是因为靠双脚平衡暂且足够了，不是说人类不需要更好的平衡性。而我促使人二次生长后的‘后发性’尾巴，不仅拥有上面的所有能力，更是可以自由收缩。”
“想象一下，假如你现在有这种尾巴，袋鼠的基因可以让你把它当成第三条腿来用，你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跨栏时将再不会摔倒；”
“熊狸的基因可以让你把尾巴当成第三只手，用尾巴卷着上树；”
“环尾猴的基因可以让你像用尾巴搜集气味，尾巴的嗅觉要远远超过你的鼻子，最好的猎犬在你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倘若遇到敌人，那么蝎子的基因可以让你的尾椎骨可以瞬间刺穿敌人的头颅；老虎的基因则让你的尾巴像一条钢鞭一样，可以打断敌人的脊椎；”
“而这么一个功能强大的尾巴，在你不用的时候，还可以收缩进体内。”
“想想我说的这些，难道不是尾巴的意义所在？”
这次，徐来倒是没有反对吴志鹏。
如果，这二次生长的“后发性”尾巴真的如他说的这样，拥有这么多能力，其作用确实不可小觑。
关键是还可以自由收缩。
但是！！！
徐来缓缓的道，“这次我同意你的看法，这种尾巴的确有不俗的作用。所以，这种功能不俗的尾巴，只是存在于你的理论设想中？”
吴志鹏登时如泄了气皮球一般，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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