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井头的簦篓鬼
阿郎小寨的水井很多,但是距离小明家最近的,也是一年四季保持涓涓细流却从不断流的,还是最清凉可口的一口井在代家组水井头。
阿郎小寨有三个组,以三个姓氏命名,东南方的刘家组,东北方的谭家组与西北方的代家组。其中,刘家组与另外两组隔河相望,而这条小河自东北方山崖之上的响水洞流出,得到净化的河水也算清澈,山沟之中流出的溪水清凉宜人,最终也注入小河,夏天的小河是阿郎小伙伴们戏水的好地方。
四面环山的阿郎小寨是绿色的,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不但清新美丽,而且涵养水源,水井头的这口水井就是最好的例子。这口水井在莎树环绕之下,背靠大山,大山上多青松,各种绿色灌木也丰茂异常,造就了如此一口好井。
农忙季节,农户们路过此地,总会停下来休息。然后取一片树叶折一张小瓢,喝上几大口井水,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最后,再用随身携带的水壶打上满满一壶井水,愉快的劳作去了。
言归正传,这是一个周末,学校放假。
小强带着小明到水井头洗衣服,小强抬着一盆衣物走在前面,小明提着一个十斤容量的空壶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想到可口凉爽的井水,小明咕咚咕咚的咽了咽口水,脚下更快三分,一路沉默,不一会就到了。
凉风扑面,树荫蔽日,煞是舒爽。小强接过小明递来的水壶,先打了一点水清洗了下水壶,然后打来半斤递给弟弟,小明也不客气,咕咚咕咚的一阵牛饮,抹了一把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小强再次接过水壶,自己牛饮一气,两兄弟对视一眼,笑了,满足的笑。
小强和小明两兄弟就是这样,在一起不需多余的语言,其实也没有多余的语言。当然,有两种情况他们会有很多语言,一是争吵,二是探讨故事。争吵的时候,他们就像敌人,然而,探讨故事的时候,他们就是亦师亦友的亲兄弟。
这一次,两兄弟没有争吵,而是在沉默之中开始探讨故事。
只见小强一边揉搓这衣服,一边道:“小明,还记得簦箩鬼的故事吗?”
小明眼睛一亮,进而左顾右盼一番道:“当然记得啊,你小声点。”
“哈哈,胆小鬼,看你怕成那样,这大白天的你害怕什么啊?”小强哈哈大笑,知道小明胆子小,左手手指一脸愤愤不平的弟弟,内心别提多得意了。
“哼,我才不怕呢,簦箩鬼,有本事你出来,看小爷怎么收拾你?”小明丢了面子,仰头哼喝道。小强不放弃打击弟弟:
“装,继续装,等下我洗完衣服就走了,丢你一个人在这里,嘿嘿。”
“你走你嘞,谁怕谁啊?”
“真滴啊?真谛啊?你看你后面是攮子?哇,一个大簦箩!”
“在哪?在哪?”小明一跳,急忙转身;小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小明脸色阴沉,深深的记下了这个骗局,暗自发誓下次不会上当。
然而,回去的时候,小强提着十斤重的水壶一马当先,并高呼:
“鬼来了!鬼追来了!”
来不及思考,小明抬着五斤重的衣物跑在后面,头也不敢回,只得拼命跟着哥哥的步伐,仿佛后面真的有什么东西追来了,似乎听到轰隆隆的滚动声,只有那簦箩鬼的招牌步伐才有这个效果。
奔跑之中,小明慌不择路,被一块石头绊倒,昏睡了过去……
“这是哪儿?哥哥,哥哥~”万籁寂静的深夜,小明无助的喊了两声,没有回应。借助月光,小明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景物,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明明记得已经跑掉了,哥哥呢?
“哥~哥~……”
一边喊一边观察周围,那树荫之下的黑影一动一动的,煞是恐怖,山坡上的鸟叫也是那样的吓人。小明被吓到了,想回家,却发现双腿发麻,走不动了;想哭,却发现嗓子沙哑了,哭不出来。
冥冥之中,小明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循声望去,一个熟悉的健硕的身影在月光下走来,远远地他好像也看到了小明,并且向小明招手。
小明才一眨眼,那熟悉的伟岸身影竟然消失了,却又听到一个熟悉的亲切的声音在呼喊自己的名字,这一次是妈妈出现了。小明不敢眨一下眼睛,屏住呼吸,生怕再一次失去亲人的身影,黄敏越来越近,小明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只见黄敏伸出了一双布满老茧的小手,小明迫不及待的抓住了她,眼泪落了下来,模糊了视线。赶紧用衣袖擦了擦,耳边却传来戏谑的声音:
“呵呵,你不是不怕吗?小明。”
难道哥哥也来了?这是小明的心声,但又觉得不对,一抬头,自己来这的人竟然是小强,此刻正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呢。只是那笑容怎么看好像是阴谋呢?
小明下意识的缩手,却发现拉着自己的是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仿佛胶水般,粘在自己的手上,无论怎么用力,就是甩不掉。无奈之间,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娇笑声:
“嘻嘻嘻嘻,你就留下来陪我玩儿吧。”
小明心中一颤,他记得故事之中的簦箩鬼就是一个小女孩,她有着仙童的面孔,却是魔鬼的心肠,这可如何是好?心道:我还小,还有大好的生命可活,鬼才跟你玩。于是,抗拒道:“不行,我绝对不跟你玩!~”
“这可由不得你了,往哪逃?咯咯咯咯咯~”
“快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咯咯,人家好怕怕哟~”
“哼,懒得理你。”
“哈哈,真小气,你好没出息哟。”
“哼,好男不跟女斗。”小明心中补充道,虽然是个女鬼。小女孩,哦不,小女鬼则不停的调侃,一开始,小明还不服气的哼哼,最后直接别过脸,不去看她。
大概是觉得这个“玩具”颇是无趣,小女鬼不高兴了,阴笑道:“不理我咯,那我们就换个方式玩玩吧,嘿嘿……”
话音刚落,小女鬼失去了踪迹,留下皎洁的月光与张牙舞爪的树影。小明心中害怕,见机会难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选定回家的路跑去。
轰隆隆~轰隆隆……
仿佛千斤巨石从山顶砸下,并追踪小明而来,似乎一停留下来就会被砸成肉泥。小明心中怕极了,发狠狂奔,却发现平常十分钟就可以到家的路程,如今跑了千万年还是遥遥在望。
“哈哈哈哈哈~”
小明累得不轻,却听到一个猖狂的大笑,这笑声太熟悉了,不是那不良哥哥小强是谁?小明难得的没有生气,对于他来说,此刻的笑声犹如天籁,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心力透支的小明昏迷了过去。
天旋地转之间,小明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晕乎乎的摇了摇头。看到萌萌的“玩具”有了知觉,小女鬼发出欢快的笑声,喝了一声:
“滚动吧,簦箩!”
耳畔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接着仿佛地震了。小明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自己已经被簦箩鬼关进簦箩之中,而且开始了滚动,坐立不稳的小明开始摔跟斗,旁边小女鬼笑得更欢乐了,滚动的簦箩和手足无挫的“玩具”让她非常兴奋……
连续摔了数个跟斗之后,小明已经找不到北了,心惊肉跳之中,意识渐渐模糊,他不敢想象自己摔下去的模样,强烈的不甘让他拼命的挣扎和大叫:
“爸~,妈~妈……”
嘭~某人摔下床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幺儿!幺儿,妈妈在这……”
“小明!爸爸在这……”
这声音非常熟悉、亲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小明不敢相信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爸妈那关切的眼神,就连经常与小明斗嘴的小强也是一脸的关心之色。
“啊!我的脑门好痛,我这不是做梦吧?”
小明嘀咕道,一摸脑门肿了,黄敏叹息:“哎,看来这孩子又做噩梦了,都摔下床来了。”
一边说着,黄敏一边将小明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小强见弟弟没事,只是摔下床来,白天摔倒受伤的脑门高高隆起,煞是搞笑,顿时乐得哈哈大笑。要是平时,小明一定会与这位哥哥杠上了,这次他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并没有理会小强的调侃。
然而,代能眼睛一鼓,怒道:“小强,你觉得好笑很啊?白天小明摔倒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
“是啊,小强,我们不在家,让你好好待弟弟,你就是这样带的啊?”黄敏也质问小强,小强心中觉得有一定的委屈,然而张了张嘴,却并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在先,狡辩只会进一步惹怒两老。
两老镇住老大,安抚一番惊魂未定的幺儿离开了。小强长叹一声,也离开了,并且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吓唬弟弟了。
再说小明,心情放松之余,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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