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性之恶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柯洛尔不敢相信，几个月来质朴而热血的小伙子，居然会有着如此残忍，邪恶，冷漠的眼神，如果不是他们深知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恐怕都忍不住要动手了吧。

    “李多星大人，我们不是光明女神教会的伪君子，何况即便是以仁爱示人的光明女神教会，近些年来，不也逐渐撕破了伪装吗？”

    一个士兵向着斯洛克的女儿吐了一口痰，她惧怕地不敢直视一身泥土的士兵，用楚楚可怜的俏脸向柯洛尔求助。

    士兵指着一处地窖，继续说道：

“大人，请你看看里面就什么都明白了。”

地窖上，有着圣级封印的魔法锁，却已被钥匙打开，柯洛尔伸头向里面看去，乃是一副人间惨剧。

五花八门的刑具挂在墙上，地窖中堆满了铁笼子，里面都是正值花季少女，只是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即便如此，柯洛尔也能看出来，在她们生前，应该是一群面容姣好，身形窈窕的美人。

血污在地上凝成一个个黑色斑点，阴森的地窖中，却好像有某种熏香，掩盖了血腥与腐臭的味道，还能令人的精神更加兴奋。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城主一家的真面目，我是青湖城人，在青湖城，城主的小女儿，恶毒魔女贝阿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早有传闻城主家的地窖是个私人炼狱，但凡比贝阿莉漂亮的女孩，都会被她抓来，折磨至死。

就是有一天我的妹妹莫名其妙地失踪，我才决心加入起义军！我们是看过了地窖中的惨剧，才决定报复她，与这些女孩受到的折磨相比，她算什么？”

青湖城的士兵语气很平静，但他颤抖的双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如果不是柯洛尔阻拦，他将竭尽自己的想象力，去折磨贝阿莉，绝不是云雨一番，就能了事。

“不！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我们家中有这么血腥的地方，父亲从来都不让我碰这个地窖，求求你们，放了我，多年以来，我藏了许多私房钱，你们放了我，我全都给你们。”

贝阿莉的精神波动十分紊乱，她在说谎，柯洛尔细细看去，她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着一张清纯又可爱的脸，微微隆起的胸脯有些青涩，肌肤柔嫩得像是抹了一层牛奶，而且，她的修为已达到了六级，绝对可以算是一个天才少女，要不是原绿林军中的高手封住了她的魔法通路，几个普通士兵根本不会是她的对手。

富贵的家世，艳丽的容貌，出众的天赋，贝阿莉究竟还缺什么，为什么她依旧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释放自己内心的恶？

被从斯洛克家中拖出的女眷，又何止贝阿莉一人？大小老婆就十几个，美丽标致的女儿也有七八个，她们现在都梨花带雨，人畜无害，可在百姓面前，却又是另一副嘴脸，多么倩丽的外表，也掩盖不了她们内心的肮脏，更可怕的是，她们有能力将这种肮脏付诸于行动。

柯洛尔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一个天女散花，扔了出去，将斯洛克的一家妻小全部爆头，想来起义军的士兵心中有再多恨，也不至于对如此凄惨的尸体下手。

何画扇在沙飞的护佑下，也来到了斯洛克的邸宅中，看见一地的尸体，嘲讽道：“难道你今天他们杀了，以后就可以避免这种事？昔年落日帝国攻克玉湖城的时候，在城中如野兽般地疯狂了一个月，离去之时，全王都四十岁以下的女子少了五成，即便现在我下令让他们收敛行径，日后我们发展起来，以各民族对落日部落的仇恨，这种事情总会发生。”

“至少不是在今天。”

柯洛尔手中的剑还滴着兰迪的血，人心的恶不分民族与国家，有时候，套上了正义外套的恶更加可怕。

“如果我坚决不收回成命，你当如何？”何画扇让沙飞留在原地，独自走向柯洛尔，柯洛尔的瞳孔逐渐缩小，这么近的距离，就是李平安复生，也未必能救下何画扇。

“我真不怕我杀了你？你们加起来也不可能拦住我！你死了，难道士兵们还有心情欺负女人吗？”

“杀我？”何画扇的笑容如春风解冻，一点也不在意柯洛尔升腾而出的阵阵杀意，“我们攻克了青湖城，想必落日帝国的人不久便会得到消息，即便是为了保住帝国的颜面，他们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我们，你当然可以杀了我，可失去了你我的自由军，连逃跑都是问题，你猜落日帝国把他们抓住之后，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们？

你可能不知道，在三四百年前，落日帝国还有着串人头架的传统，只是由于大陆诸国强烈的谴责，不得不将其废除，你觉得他们介不介意把传统捡起来？

我相信，如果你找个隐蔽之所，潜修个百年，不说飞升成神，也至少是天下无敌，可你能忘记这些与你相处了两个月的士兵们？尤其是他们还是因你而死！如果你看不惯，你自可以离去，可你却不能杀我，杀了我，等于杀了他们所有人，他们要么与我共生，要么与我共死！”

“愿追随将军，为了自由！”但凡能听到何画扇话语的人，一同立正，高喊着响亮的口号。

“人总有怒极失控的时候，让他们停下，否则我真杀了你。”柯洛尔的剑抵在何画扇的咽喉上，沙飞想要上前，却被柯洛尔狰狞的神情逼退，他也对何画扇有信心，谁死了，他也不会。

  “好好，我以自由军总指挥的名义下令，收缴贵族街的一切财产，将人先关到监狱中，明日，我们举行一场公众审判，让百姓决定他们的生死。”

起义军一阵欢呼，不少士兵将解开的腰带系紧，柯洛尔真是无法将这么两拨人联系在一起，可惜他们就是。

半个时辰后，高岚和沈涛将青湖城逃跑的贵族驱赶了回来，并由他们接手了何画扇的工作，对于一个没有修为的人而言，何画扇都有些要睁不开眼睛，找了一个贵族的府邸，安心睡觉。

  士兵们还在忙碌着，何画扇临睡前的命令是，一切抄出的财产，会分士兵十分之一，对于身无分文的起义军而言，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就是一夜不睡，他们也愿意将贵族家翻个底朝天。

  至于明天玉湖军是否会来进攻青湖城，何画扇没有说，在自由军中，就相当于告诉他们，不会有敌人，至今为止，也从来没错过。

独坐在西城墙上，看着城中熙熙攘攘的士兵们，柯洛尔的脑海中忽然滋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把人类都杀光，世间就不再有争斗。

冷风吹过，让柯洛尔打了个机灵，他发觉许久不曾有过动静的恶魔系统，在散发着阵阵的恶意，死而复生两个月来，他没有兑换过一件物品，但处于宏大的战场中，恶魔系统几乎每天都会吸收大量的灵魂，在战争中的人，是最为绝望的人，也是恶魔系统最喜欢的养料。

沙飞带着两壶酒，也来到城头，他扔给柯洛尔一壶，道：“喝点酒，不要用功力去化解，会好不少。”

“我还没成年。”柯洛尔将酒放到一旁，随口说道。

“你还没有十五？”沙飞惊呼一声，他一直以为，柯洛尔是练了什么奇功，容貌才如此年轻，十五岁的九级巅峰，还有圣级战力，大陆历史上可是前所未有。

柯洛尔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原本的世界，十八岁方是成年，他也一直以为现在的身体还是个孩子。在弗洛卡尔大陆，十五岁便可算作成年，而且还要行成年礼，只是，老魔法师奥格自不会好心给三个小奴仆举办什么仪式，他们唯有互相祝福，此事，身体的原主人自是印象深刻，但对欺天之魂柯洛尔，就是一段浅显的记忆罢了。

“在我出生的地方，成年时间要比大陆通行的晚一些，如果按照十五岁的标准，我应该已经成年，但我总觉得抑郁之时喝酒，是一种逃避。”

“逃避也没什么不好。”沙飞猛灌了一口酒，“你认识何画扇不过两个月，我却认得他好几年，他从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相反，他愿意承认人内心的黑暗，并且也不介意人把内心的黑暗表现出来，你不要怪他纵兵，都是普通男人，在荒郊野外憋了一年多，骤然见到贵族街的美人，有一些管不住自己的……”

见柯洛尔的神色逐渐阴沉，沙飞识趣地没有说下去，他的内心，也并不是很认可何画扇的做法，要不然，又何必提着两个酒壶？

“一个小城市的贵族街，就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如果这些人以后成了王公贵族，接触到的诱惑更多，他们还能管得住吗？届时，又与落日帝国的贵族何异？”

沙飞没有回答，这是个二人都知道答案的问题——人与人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往往是把对自己有利的一方称之为善，把对自己不利的一方称之为恶，当初是落日人赢了，所以就以善的名义，统治了天冬人几百年，如果现在的起义，天冬人获得最终的胜利，他们早晚也会成为落日贵族般的人，此乃是人性中最纯粹的恶，与立场无关，无可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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