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古老的王国

常言道：勇者无畏。然而柯洛尔觉得自己像是黑夜中的独行者，不管如何标榜自己的勇气，总为猝不及防的惊吓感到恐惧。

    满打满算，柯洛尔来卡诺也不过两年多，从理性上讲，他并不喜欢卡诺这个位面，然而人并非纯粹理性的生物，渐渐的，他意识到自己对卡诺有独特的情感，或许早在心中将卡诺当作了第二故乡。

    种种迹象都表明，卡诺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且不说笼罩在其上的层层阴云，单是一个虚无魔神就让柯洛尔感到后怕。或许连神界都不知道，若是虚无魔神在卡诺重新成神，会对卡诺造成多么巨大的伤害，就算再导致一次大陆的崩解也并非没有可能，而卡诺还能再承受一次如此重创吗？

    现在，光明女神却将他传送到荒古囚笼来当什么勇者，怎么看都有些蹊跷，既然荒古囚笼能与多个位面连通，理论上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当然，柯洛尔并不会将心中所想诉诸于口，安羽是神灵的狂热信徒，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是个“大逆不道”的家伙，恐怕接下来会处处制肘。

    与安羽一路向着人类的国度进发，根据安羽的说法，一个名为巴伦的衰退古老位面，由于某种原因，偏离了原本的空间，与荒古囚笼碰撞在了一起，双方大地接壤的一刻，万千异兽便冲入了巴伦的土地，对人类展开了大肆的屠杀，短短几天时间，巴伦便丧失了三成土地，幸好有一座绵延的山峰横亘在巴伦位面上，将整个位面切割成东西两块，阻挡了异兽前进的脚步。大批的魔法师趁机修复了绵延数千里的城墙，来抵御异兽的入侵。

    巴伦人将漫长的城墙称为最终战线，一旦其被异兽攻破，等待巴伦人民的便是退无可退的屠杀。

    如果从太空俯瞰的话，荒古囚笼乃是一个平面，其实大多数人造的空间都不会是一个星球，星球的形式更需要宇宙规则的认同，难以通过自身的力量维持在宇宙空间中的稳定。

    故而，与其说是两个位面的碰撞，倒不如说是荒古囚笼嵌合在了巴伦位面之上，由于位面本身的衰退，其已不能抵抗荒古囚笼的同化，人类与异兽的战争，不仅仅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斗，甚至是两个世界在角力，或许败者的一切痕迹都会被从宇宙中抹去。

    异兽并没有文明的诞生，即便有一定的阶级，可强大的异兽也就仅仅能命令低等异兽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不知为何，修为高深，身体强壮的异兽们脑子却不太好用，与寻常的野兽无异。

    安羽兴致高涨，一路上柯洛尔基本没怎么出手，与少女身形并不相称的硕大镰刀收割了上百异兽的生命，让本散发着草木清香的少女染上了淡淡的血腥味。

    梅森位面的少女还是记得长辈的叮嘱，没有将自身的秘密告诉柯洛尔，根据柯洛尔的观察，恐怕安羽得到过自然女神的祝福，要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每次战斗的时候花草树木都会有轻微的变化来掩盖安羽的动作，当初她之所以能够偷袭自己成功，也是借助了自然的力量。

    难道说所谓的勇者便是各个神灵的眷顾者？将低等位面之间的互相支援与宗教挂钩，进而将功劳大半算在神灵头上，既不需要使用麻烦的神降术，还凝聚了信仰之力，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明知道召唤有宗教背景勇者的好处，为何鲜有神界如此行事？柯洛尔估计，或许与神界之间的内斗有关，跨越位面召唤勇者，就有可能让一个位面的人对本土的神灵产生怀疑——为什么其他神灵的勇者能够拯救世界？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长此以往，底层的信仰会动摇，进而造成神灵之间信仰的争夺。与其埋下矛盾的祸根，不如不使用宗教系的异世界勇者。

    再退一步讲，召唤勇者的方式也会让民众对神灵的能力产生怀疑，但凡有普遍信仰的神灵，往往将自己描绘成无所不能的存在，既然如此，当下界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之时，为何不直接出手？反倒是要通过召唤勇者的方式来画蛇添足？

    但凡高等级的修炼者都知道，神灵并非无所不能，却少有人敢站出来将事实讲出，一方面，圣级处于半人半神的状态，民众对于高等级强者的崇拜也会让圣级得到一定的好处，另一方面，枪打出头鸟，大家都能看出来的事，为何偏偏你要讲出来？神灵没有能力灭杀一个位面的全部圣级，然杀死一两个以儆效尤还不算困难。

    诸神究竟打着什么算盘，柯洛尔不得而知，现在的他仅仅想要快些完成光明女神的任务，回归卡诺。

    走出茂密的丛林，跨过险峻的群山，柯洛尔与安羽终于望见了蔓延不息的最终战线，以巴伦的国力，自是没有能力在短时间之内搭建起数千里的城墙。昔年巴伦位面以中央山脉为界，划分成了两个国家，巴伦王国为了抵御外敌的入侵，一代代人修筑了无数防御工事，环环相扣，丝丝相连，借助地下的魔法通道，可以迅速调遣大量的兵力，让其成为了坚实的屏障。

    后来，巴伦势盛，吞并了西方的国家，成为了位面唯一的霸主，位面也随之改称为巴伦位面，巴伦王也成为了位面至高无上的存在。

    没错，虽说巴伦是受到苍蓝神界佑护的位面，可巴伦位面却没有教会，或者说巴伦王国根本就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巴伦王同时兼任国王与宗教领袖。

    在低等位面早有传言，之所以大多数低等位面都难以实现大一统，是有神灵在背后引导。一个大一统国家的元首不会愿意在头顶还有一个甚至一群指手画脚的存在，就算是借助神灵之力统一的国家，最终也会将宗教信仰束之高阁。虽说未免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可神灵不也是为了利用国家来巩固信仰之力吗？说到底，还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岩石铸就的城墙在异兽的冲击下岌岌可危，相比于异兽雄壮的身躯，精悍的战士也略显渺小，即便异兽没有组织，仅仅是凭借着本能一批批撞上最终战线，却也给巴伦王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大量的土系魔法师就藏身于城墙之后，修补着破损的战线，而随着两个位面逐步融合，越来越多的异兽冲到了最终战线前，甚至还出现了圣级巅峰的异兽用自爆的方式瓦解防御的情况。

          让柯洛尔略感欣慰的是，巴伦人的士气依旧高昂，每个战士的身上都燃烧着明亮的斗气，借助鹰眼术，可以看到士兵的眼眸中闪烁着视死如归的坚毅光芒，面对体型数倍的异兽，无所畏惧。

        没有放弃希望，未来便还有希望，民众们还有勇敢的心灵，就还有战胜苦难的基础。

        不过，让柯洛尔略感惊奇的是，此处乃是最终战线的核心堡垒，却不见几个人类圣级，大批的士兵在面对异兽圣级的时候陷入了苦战，唯有用鲜血与生命阻拦怪物的入侵。

        “为何巴伦人的圣级们不出手，难道圣级资源紧缺到如此程度？”柯洛尔向安羽询问。

        梅森少女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柯洛尔，好像在怀疑他是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不愧是卡诺来的人，说话就是硬气，除了少数几个低等位面，哪个世界的圣级不紧缺？

        以我们梅森为例，能修炼到明道级的人不过十指之数，若是一个自然女神教会的人修炼到圣级巅峰，基本就是教皇的不二人选，要不然为何梅森位面数亿年的历史就出过一个神？

        当初巴伦位面与梅森等级差不多，经过衰退，恐怕连成就明道都是一种奢望，等级层层下压，圣级的数量自然会变得更加稀少。”

        少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蕴藏着的残酷真相,一个处于上升期和稳定期的神界，下属的低等位面等级上限皆是天命巅峰，除了少数自身衰退的位面，要不然基本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根据安羽的说法，等级不一是苍蓝神界下属的普遍现象，就说明苍蓝神界在抽取下界的能量，而且是过度抽取，一般来说，神界灵力层次高，不需要低等位面相对驳杂的灵力，然而若是神界自身难保，便也顾不得许多。

        以往柯洛尔觉得，苍蓝神界状态应当非常不错，卡诺屡遭重创，却依旧能维持可以成神的状态，应该有神灵在背后的努力，现在看来，恐怕努力有些过头。

        神灵们之所以维持着卡诺不衰落，恐怕有更深层次的用意，或许他们自己不知晓其中的隐秘，却不能排除有人在背后操纵，高高在上的神灵在更高层次的修炼者眼中，也不过是棋子。

        神界究竟想要做什么？分清敌人与朋友，是成就大业的前提条件，想要保卡诺平安，神灵的支持必不可少，从表面上看，神界对卡诺算是特别优待。

        然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神灵的恩赐也从来都和免费不沾边，维持一个位面需要消耗的能量是天文数字，一旦神灵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忽然失去外部供给的卡诺会迅速衰落。

        究竟是什么，让各方势力皆对卡诺虎视眈眈？更让柯洛尔不能理解的是，为何黑袍人与虚幻女子都看不清其中的隐秘，究竟是什么样的大能可以遮蔽二者的感知？

        “喂喂，你怎么了？不至于说你两句就痴呆了吧，我道歉还不行吗？不要愣着了，我们赶快下去帮忙。”

        柯洛尔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安羽，少女睁大了纯净的眼眸，质问道：“你干什么？连救人都不愿意？”

        “不是。”柯洛尔冷静地回答道。

        最终战线前，一座高山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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