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高风亮节

光明女神的话让诸神皆惊，作为情报的提供者，她最有资格派遣勇者前去巴伦，却主动放弃，难道说她对位面之心一点觊觎都没有？或者说仅仅是想通过提供情报，就分得一块蛋糕？

    即便是后者，诸神也没有办法将艾丽安娜排除在外，法尔现身说法，告诉了诸神激怒光明女神的下场，何况她的情报已足够有价值。

    “艾丽安娜，你不是选择了一个名为李多星的人作为神眷者吗？追杀虚无魔神固然重要，可你无私地分享了位面之心的情报，理应获得最大的回报，派李多星去巴伦吧，大不了我们向卡诺的教会施压，让他们在对付黑暗组织的事上多出一点力。”

    海神莫斯利尔“好心”劝慰道，两年前光明之子觉醒事件，在神界也掀起了轩然大波，诸神都想知道，为何一向对下界不管不问的艾丽安娜突然转了性子，培养出了一个神眷者，后来光明女神发表声明，通知诸神其乃是有人欺世盗名。但神眷者觉醒，又岂会如此简单？

    真相究竟如何，一直是诸神内心的疑虑，直到几天前，光明女神再度于卡诺显像，帮助李多星觉醒，击败虚无魔神，苍蓝震动，一向公认难以干预的卡诺，却在艾丽安娜的操控下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不得不让诸神大惊失色

    若是李多星没有去“追击虚无魔神”，那么诸神无论如何都要调查清楚他的底细，可现在一切都处于谜团之中，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神灵有胆量去质问艾丽安娜。

    相比于卡诺，巴伦对神界的屏蔽就要弱得多，就算没有教会的帮助，诸神也能捕捉到李多星的蛛丝马迹，而现在光明女神表示不会派遣勇者，让急于知晓李多星底细的诸神略显尴尬。

    “不必，我已提供了位面之心的情报，只要最终是我们一系的神灵获胜，总要分我一份，我也不多拿，就与派遣勇者的主神平分而已，可有什么问题？”

    有也不能问，光明女神已然是“高风亮节”，当真不宜追问过甚，反正大家最终的目的是位面之心，就算光明女神有什么隐瞒之事，也无伤大雅。

    修炼到主神的人往往都极为自傲，多年来万民的称颂声让许多主神迷失了自我，还真因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

    回到自己的宫殿，光明女神卸下了伪装，一双鞋子随意地扔在了两边，四仰八叉地往洁白的大床上一躺。

    “喂，还有个人在，注意点形象啊。”

    一个生机盎然的绝色女子倚靠在艾丽安娜卧室的门上，或许用生机盎然来形容人并不准确，可是女子相比于一个人，更接近一颗植物，碧绿的长发飘然垂地，一身浅绿色的长裙披在柔嫩光滑的肌肤上，其上还有点点花枝嫩芽装扮，精致的五官浑然天成，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

    “和你还讲究那么多干什么？我说安琪雅，就算我们两个很熟，你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进我的卧室吧。”

    自然女神安琪雅，梅森位面自古以来唯一的神灵，艾丽安娜的闺中密友，从修为上来讲，其不过勉强步入主神之境，然自然属性的稀有让安琪雅在主神中地位崇高，谁都希望体悟生命的真谛，而至今为止，苍蓝神界并没有生命主神，那么安琪雅便是最接近生命法则的神灵。

    安琪雅算是神界比较古老的一批神灵，早在百万年前，她便处于了主神之位，却在艾丽安娜飞升神界不久就与其义结金兰，几十万年的友谊牢不可破，诸神向来都将安琪雅视为铁杆的光明女神党。

    俗话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虽说成神之后的艾丽安娜不算落难，可也谈不上有资格和主神平起平坐，安琪雅算是第一个向艾丽安娜伸出友谊之手的主神，无论何时，光明女神都记得这份情谊。

    “若是你不允许，我又怎么进得来？当初锐不可当的小姑娘，今天也算是立了威，大家对你忌惮的模样，又有谁还在意，其实你成为主神的时间并不长？”

    “当初飞升之时，我也谈不上是个小姑娘，只是神与人之间的寿元差距太过巨大，以致于在你们的眼中，我也算是个年轻人，活得太久，便觉得一切不过是经验的积累，大多数时间皆是在无意义重复，并没有什么太大意义，非得寻求一点刺激，方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艾丽安娜的双眸空洞，没有焦距，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安琪雅走到光明女神的床边坐下，轻笑道：“怎么，活了几十万年才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主神又不是死不了，活得不耐烦，自杀便是，也不是没有主神选择自我毁灭。”

    漫长的生命，无限的重复，让太多神灵将自己逼疯，在圣级之时，还有死亡在背后追赶，让修炼者不得不拼命逃跑，到了神级，上面有主神压着，尚有功利之心，尚且能够努力修炼。而成就主神之后，前路无望，寿命绵长，无拘无束，让许多修炼者陷入了迷惘，难道说过去无数年的刻苦修炼，便是为了现在的无所事事？

    站在了梦寐以求的高峰，反倒失去了生活的动力，享尽了世间繁华，反倒迷失本心，为何寿元无穷无尽的主神要将神位传承下去？便是要下定抛却一切也要前行的决心，或许主神之上，依旧孤独寂寞，可至少有一个目标，让无聊的神灵们可以去追求。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迪普尔思比我更适合光明神的称号，有好几次我都想将神位扔给他，一个人默默消失，不管是死是活，去无所顾忌地做一些现在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事。

但我不能，也不愿，一想到从此之后，我不再是光明女神，而仅仅是艾丽安娜，便感到恐惧。光明神的称号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当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了不起，是我亲手建立了不朽的功勋，让众生匍匐在我的脚下。

若是骤然从万民敬仰的光明神，变成一个纯粹的光明系的强者，巨大的心理落差会动摇我的道心。不管如何标榜自己不食人间烟火，我也终究是个人，而非理想中无情无欲的神仙。”

“算了吧，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今日你大展威风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愁善感。虽然我不知道你隐瞒了什么，但我觉得大家都被你给骗了，相比于位面之心，你会从巴伦得到更重要的东西。”

在与光明女神相处的几十万年时间里，安琪雅明白一个道理，便是艾丽安娜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哪怕是现在她在与自己感怀人生，也有相应的目的，而安琪雅最多也就相信艾丽安娜不会害自己。

  “我可是代表正义与善良的光明女神，怎么可能欺骗大家？最多……哼哼。”

最多就是用真实组成谎言，引导诸神走向歧路，并从中攫取最大利益。

艾丽安娜从一个平民出身的小女孩一路走到光明女神的位置，经历过无数的谎言，欺骗与背叛，她深刻地了解人性，不管在多么混乱的局面，总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道路，此乃是天生优渥的修炼者绝不可能练就的技能，正因为卑微过，才更了解人心中的弱小。

大多数神灵的出身都非常不错，万千宇宙的大多数功法都需要有相应的资源支持，大家族出身的子弟更容易获取修炼资源，就算在家族内部有竞争，可相比于江湖上的争斗，其更像是过家家。

苍蓝神界的主神数量有限，来历与根脚更算不得什么秘密，大概有半数主神的血亲是曾经的主神，还有四成与主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是在神界还是下界。

单纯依靠自身的努力成就主神的存在寥若星辰，却在神界占据了一席之地，出身“高贵”的主神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路跌跌撞撞爬上主神之位的人，会如此强大且睿智。

光明女神艾丽安娜即是后者的代表，在卡诺之时，她根本不是教会中人，是在飞升神界并崭露头角之后，方被上一代光明神收为随从，然后并没有过多少年，她便发动了叛乱，将上代光明神赶下了神位。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我们之间的修为差距在近几万年中应当并没有扩大，可我却觉得与你渐行渐远，你的威势让我有的时候也感到恐惧，艾丽安娜，答应我，不要太过逼迫自己，我真心将你当作朋友，不希望有一天我们兵刃相向。”

两只柔弱无骨的手在洁白的床单上重叠在一起，艾丽安娜颤抖了一下，却还是将手抽了出来，安琪雅的美目中水波流转，黯然神伤。

“安琪雅，我已没有办法回头，可我不希望把你也卷进来，主神在苍蓝神界足以横行一方，然而在茫茫宇宙之中，还太过渺小。主神的力量尚且还处于常人能够理解的状态，可再往上便是玄之又玄，将两个等级之间割裂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你怨我的冷漠无非厚非，但请你相信，我是为了你好，你还记得九幽吗？现在她就在此处。”

自然女神的记性还没有差到连九幽都记不住的程度，她细长的眉毛微蹙，问道：“九幽？我记得你和她关系也不错，她既然在此，为何不出来一见？难道她不愿意见我？”

“不是她不愿意见你，而是她没有办法见你，请跟我来。”

艾丽安娜从床上飘然而起，一指点在了梳妆镜上，随着镜面的破碎，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洞口，安琪雅心有顾虑，却还是选择相信艾丽安娜。

二人一同走入空间通道，在道路的尽头，有一个十字架，上面钉着一个婀娜的女子，正是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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