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忠鹰
天空，长长的雾状油迹散着浓烈的气味，那是战机流的鲜血。
没有人在乎，没有人探问，每个人都被蒙击和头狼之间的决斗吸引了。
这名淌着血在空爬行的战士竭尽全力想要返回机场，没有一个人关心。但他对此并不意外，这是佣兵的世界，这是战后的秩序。他们像是鬣狗一般，在你扑倒猎物之后，其他人会围拢来抢夺；但如果你单独行猎失败，他们只会对你咯咯地狞笑。
忽然间，一个瑰红色的身影吊了来，好像被这腥气吸引，牢牢跟在了后面。
金江姬坐在座舱内盯着这名淌着血的战士，只有她现了这孤空游魂。
不过，她现在的心情可非常糟。自己熟识的大哥哥在起飞之后居然变得那么粗暴、那么冰冷，简直不能原谅，她再也不会搭理蒙击。此刻，她只想赶快返回北侧的家“新丸都城基地”，尽管它只是个航空爱好者或表演飞机练习的简易机场。
在不经意间，金江姬现了这架负伤返航的飞机，其飞行方向并非指向天守镇机场，飘飘忽忽游移不定，恐怕是迷航了。她便瞪起眼一吐气“哼！今天算你倒霉，本公主非得找人撒撒气。”然后推油门追了去，心里盘算着把这家伙导航到新丸都城机场，然后狠狠敲诈他一笔。
随着距离拉近，伤机的轮廓也渐趋清晰，这是一架kf15se“静默鹰”重型战斗攻击机，在战时曾经是半岛攻防战的主力。不过现在天守镇只有一个人驾驶这种飞机，金江姬倒吸凉气，一个名字在心头浮起李民俊。
金江姬此刻已经飞到近前，她看到这架飞机伤得很重，简直可谓凄惨。整个机头鼻锥都被炸没了，雷达面不翼而飞，只剩下扭结变形的基座。机身的损伤更是惨不忍睹，整个左垂尾在弹后被空气生生撕掉，左襟翼飞脱。这些损伤都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暴露的伤口在汩汩地淌血，这些泄露的液体全都是飞机赖以控制舵面的液压油。等到液压油流淌干净，飞机即刻瘫痪无法控制，降落用的起落架也不能使用。不仅如此，座舱盖和弹射座椅看去也无法正常工作，此时弹射逃生反而更危险。
“喂！李民俊，你怎么样？”金江姬惊呼道。她看到了伤机座舱内的身影，驾驶员面部全是鲜血，但她还是瞬间认出了对方。虽然金江姬很讨厌李民俊，但正如其所说，战后幸存的同胞已经够少的了。更何况看到这副惨状，谁能不动容。
对方没有回答。
金江姬左右摆杆，试图用机身反光引起对方的注意。随着这架米格29ovt的摇晃，水滑鲜艳的机身表面在晨曦晃出几个亮斑，唤醒了伤机内的驾驶员，他刚刚陷入了短暂的昏厥。只见这被染得猩红血黑的头盔缓缓抬了起来，看了金江姬一眼，然后抬起手晃了晃，这几个动作好像要耗费他全身的力气。
“你怎么样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金江姬又喊道，她希望能得到李民俊的回音。
对方没有应答。金江姬再看看机身，别说高频通讯天线不翼而飞，整个电子设备舱都已稀烂一滩。这架飞机还在坚持飞行简直是个迹。
“准是无线电坏了。”金江姬自言自语，然后又冲着李民俊大喊，“跟我来！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李民俊怎么可能听得到呢？双方座椅距离隔着15米，更何况各自座舱是气密的。
金江姬再次左右晃动机翼，用飞行员的方式告诉他跟我来。李民俊还是没反应，双眼越翻越白。金江姬朝他狠狠敲了敲舱盖，张大嘴用特别夸张的口形说道“跟我来！”，同时左手握杆以腾出右手，使劲冲自己挥动。
伤机内的李民俊好像梦游一般，两眼无神，始终对金江姬的色舞手蹈毫无反应。
看着对方的呆样子，金江姬着起急来，她知道这架kf15se“静默鹰”坚持不了多久了，必须让李民俊尽快接受自己引导。情急之，她开始挥舞起唯一能进行示意的右手掌，扭成各种她所认为能表示“跟来”的手势，可是都无济于事。
金江姬看着他，显然，李民俊失血过多意识已经不清醒，现在需要的并不是正确的表达方法，而是刺激他的手段。此刻金江姬恨不得过去撞他一下，但他的飞机已经伤成这副样子，两片垂直尾翼只剩一片在苦苦支撑，仅存的方向舵全力打偏以补偿因损伤而丧失的平衡。这时候别说碰一碰，是一阵突风能把它吹散。
没有办法，金江姬只能继续挥手，尝试让李民俊保持清醒并理解自己的意思。右手变换着各种能扭出来的夸张手势，她觉得小拇指都开始抽筋了。
在这时，李民俊突然现什么似的，眼睛翻回来慢慢恢复了光泽。他在紧盯着金江姬，表情也开始变得自然起来。他好像笑了起来，笑得像个小孩子。
金江姬被他这幅表情搞得心里毛。她把自己的右手掌拿回来一瞧，心里噗嗤乐了出来。此时的手掌把拇指、食指和小拇指伸了出来，另两指收拢。这是一种肌体记忆吧，金江姬并没有想做这个手势，也不知道这个手势是“我爱你”的意思。她只记得以前曾经和李民俊一起看演唱会时，他教会自己这个手势的。
现在回想起来，李民俊当时笑得傻乎乎地说“如果是你喜欢听的歌，一定要伸出这个手势啊。”
这是属于他俩回忆的手势，金江姬看到李民俊有些回过了神，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把拇指、食指和小拇指翘得直直的，她也丝毫不顾小拇指抽筋了。李民俊看去真的很高兴，嘴也咧出了笑容。
金江姬端着这个手势往前一指，李民俊便冲她点点头，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后，金江姬慢慢压了一个向左的坡度，引领李民俊返回新丸都城简易机场。
此刻，金江姬第一次觉得自己得用抚摸来摆弄自己飞机操纵杆。
平时驾驶时，她从未正视过这从双腿之间伸过来的硬杆，每次只是下意识地握着它，摇动它，让它将自己的动作传达给这架2o吨重的战斗机。
但是今天不同，她的动作绝不能有一星半点的粗暴，因为李民俊根本经不住。金江姬第一次在用一种抚摸的感觉来对待双腿夹着的操纵杆，缓缓移动它，尽可能轻柔缓慢。而李民俊也可以跟得她的动作。不然，流动着的空气其力量惊人，轻易能掰断李民俊那脆弱的机身。
金江姬一边为李民俊领航，一边从后视镜注视着他，生怕他跟不来。镜框的战斗机已经根本烂得不成样子，原来漂亮的流线尖锥鼻现在炸得白花花血糊糊的一塌糊涂。
李民俊从来没有那么惨，他在意自己的容貌华美、在意自己的仪态潇洒，更在意自己昂贵无的这架kf15se“静默鹰”战斗攻击机。每天尽心费力保养自不必说，甚至几乎同吃同醉、同寝同眠，从不离左右。
而这架战斗机也从来没有辜负过他，向来以最伟岸的雄姿示人。这架高贵的“静默鹰”身形庞大、翼步矫健，在空一趋一扑皆可惊云。在天守镇，虽然头狼的f35b“闪电ii”最为先进，但李民俊的kf15se“静默鹰”恐怕最夺人眼球。
如今，这只雄鹰尖喙无踪，头脸俱碎，断面稀烂得鲜血淋漓。在它曾经剔透的风挡后面，便是李民俊血流满面的脸，昔日英俊风光不再，双眼无神似无魂。
这副凄惨金江姬怎忍再看，但是她又得盯住李民俊，别让他掉队。在这矛盾之，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无论如何，这架“静默鹰”战斗机还在坚持，空气撕扯着它裂开的伤口，云雾在吸吮它暴露的血管，可是它不甘心，也不会放弃。仅存的一个方向舵在高气流的拽拉剧烈抖动，努力维持着飞机平衡。
“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怪物！”金江姬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是什么东西能把李民俊打成这副样子。”从外观看，机身左侧凡有外露部分无不千疮百孔，如同遭受流火飞焰洗刷；但右侧却是完好的。从位置看，好像被一只随意挥爪的怪物蹭了一下，可所创之处熔烂寸断。
金江姬此刻只想赶快带着李民俊降落，问问他到底生了什么事。所幸，新丸都城机场已经在前方了。她赶紧联系自己的勤务人员，准备好急救设备。然后再次向李民俊摆动机翼示意，但是不知道这架“静默鹰”战斗机是否还能放下降落用的襟翼和起落架。而且说老实话，左侧襟翼已经飞脱，为了平衡需要还是不应该把右襟翼放下来。
在后视镜，李民俊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在一边对准跑道一边放出了起落架，幸好三个起落架都没有受损，逐渐伸出到位。
但是飞机没有襟翼，进场度太快，李民俊下意识地打开了减板想减。
在这时，只听喀嚓一声脆响，在减板掀起的扰流撕扯下，仅剩的方向舵应声脱落，紧接着右垂直尾翼被气流连根拔起丢进风。霎时间，失去全部垂直尾翼的“静默鹰”战斗机开始打偏，航向稳定性被完全破坏，眼看着要开始失控转向陷入螺旋，生生要撞在跑道。
金江姬眼睁睁地看着，无计可施，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紧接着，这架kf15se的减板也脱落了，刀一样的板面被液压杆带了两下，然后脱离机身以非常怪异的轨迹朝机尾直劈而去。锋利的板缘轻易切开了后机身蒙皮，一直深深切入央后机身并卡在桁梁。
迹！卡在后机身的减板实际起到了垂直尾翼的作用。虽然无法动作，但是一定程度纠正了飞机的偏转，避免其过早陷入失。遗憾的是这块减板没坚持多久折断了，沉重的机身虽然没有螺旋下坠，但是下降率依旧太高。
随着跑道的接近，这只“静默鹰”好像也在拼命。在触地之前，被破坏的两侧弹舱舱门及检修舱门突然统统被吹开，好像张开了所有羽毛，包裹着空气托举飞机又向前轻飘了一段距离，然后也都折断了。
一瞬间，“静默鹰”如断线木偶，轰然砸地。主起落架深深了机身，捅穿动机；受损的动机叶片继而飞脱出来，将机身横着切开。紧接着座舱盖砰地飞出，里面还坐着李民俊，他早已昏迷多时了。
此刻，早在一旁等候的急救人员蜂拥而，架梯搬脚一阵忙活，把李民俊抬了出来。李民俊也再次恢复了意识，看到四周的人，全认识，这里已经是金江姬的新丸都城简易机场。
李民俊勉强张开口，呜咽着，道“快，离开天守镇，天守丸号杀到了。”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一团烈焰从这架kf15se的机身炸了出来，将这只“静默鹰”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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