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代价

雯妃娘娘就差骂出声来。
  陆雯见状连忙伏了身子请罪。“臣女知错。请娘娘恕罪。”
  只见，陆雯肩膀微微有些起伏。雯妃心下一动，可是自己讲得太重，陆雯哭了？雯妃有些不落忍，心想：本就是一个幼年丧母的可怜孩子，担着一个嫡女的名号，却活得也是困难。如不是考量她的难处，雯妃也不会把自己身边的满君送到陆雯身边。
  如今看陆雯哭了，雯妃便自责起来：都说了要成全这两个孩子，怎么我又说了重话。当上恶婆婆了呢？
  雯妃赶紧去扶陆雯，道：“哪里有错？是本宫话说重了。方才还身体不适呢，莫要跪在地上。”
  怎料，陆雯抬起脸来，脸上不仅没有泪痕，还带着笑意。
  雯妃登时又火了，“好你个陆雯！戏耍到本宫头上了！”
  “娘娘对臣女的恩典，臣女没齿难忘。断没有一丝一毫不敬重娘娘。”陆雯还是跪在地上，没敢起来。
  陆雯的确是因为雯妃的话起了习性反应，有些不悦是真的。但是，也是投了巧。
  得知雯妃为了穆王是接纳了自己。陆雯便想知道，这种接纳，是为了与穆王关系和睦的权宜之计，还是雯妃真的能做到爱屋及乌。
  于是，陆雯便放肆了一点。
  有些时候，探清楚一个人的底线，才知道日后相处的禁忌。
  雯妃能这样发一通火是最好的。
  倘若，雯妃不冷不淡地打太极似的把陆雯的“怒火”拨开了。恐怕，陆雯还真的要为了得到这位准婆婆的欢心，而费些心思。
  雯妃站起身，“起来吧……就你这点心眼，也就是用在本宫身上。要是，用在其他人身上啊……九条命都不够你用。”这话里还是在“讥讽”陆雯是个“狐狸”。
  陆雯不敢再造次，麻利地爬了起来。“若是穆王以裹盐为聘，那臣女才是狸猫。”
  陆雯这是说，自己是猫不是狐狸。
  雯妃咬着下唇，拿手拍了陆雯的头一下，说：“养猫纳妾。也没有这样贬低自己的。”
  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雯妃自己能拿陆雯说笑，可是，陆雯自己却不能如此。
  陆雯忽然有些在自己家长辈面前说话的暖意。此前，祖母在的时候也是如此……
  教训完陆雯，雯妃说道：“跟本宫说说吧，昨日你又给我儿添了什么乱子？”
  这件事才是雯妃今天要问的事情。
  陆雯将马场到昨日珍馐坊一事，前后都与雯妃说了一遍。
  这些还是由陆雯亲自说给雯妃好些。日后，被其他小人搬弄来。指不定雯妃又会多震怒。还有编排出许多不必要的情节。
  毕竟，雯妃对于陆雯的接纳，具是建立在对儿子穆王的疼爱之上。
  陆雯最后说道：“臣女不曾对殿下怀有二心。只是，楚王一再纠缠，也令臣女不知如何是好。”
  听罢后，雯妃的脸色比方才训斥陆雯时更加难看。“楚王确实没对你……”雯妃说了一半之后，又觉得晦气。
  陆雯垂眸，道：“至少臣女记忆中不曾……臣女想，如果楚王真的要用强。下些见不得的药物，可能更奏效些。倒也不必用什么蒙汗药了。”
  雯妃的神色复杂，“你还替他想着。说不定是杨颖儿没有办好差事呢？拿不到那些龌龊的药呢？”
  雯妃的眼神望向远处的杨颖儿。“好美的脸，好蠢的脑子。”
  雯妃此时是一腔的怒火。之前雯妃有多喜欢杨颖儿，此时就有多憎恶。“不愿意嫁给我家澈儿。呵！真是给她一个县丞之女脸面了。张宰相是朝中肱骨。她算个什么东西。”雯妃说完，立即看了陆雯一眼。作为一个娘娘，她方才说话过于粗俗了。
  陆雯眼观鼻，并为对雯妃说出口的粗鄙之语有何反应。
  “臣女昨夜醒来，想起就是一阵后怕。这事不应该让殿下知道的……”陆雯说着。
  “都是事后诸葛亮。彼时，满君不去找穆王，又能去找谁呢？”雯妃的意思便是不责怪陆雯。“好在，你的人去得及时。早朝之后，穆王循例来给本宫请安。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本宫想细问，他却只字不提。只说，为了你的名声，他也会忍下这口恶气的。”
  陆雯心里一紧，穆王……这是受了多大的折辱。
  雯妃拍了拍陆雯的肩，说：“行了。此事就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吃些暗亏，就吃下吧……楚王向来在这些兄弟里就是霸道一些。仗着自己也是嫡子出身，总是……”雯妃及时停下自己这爱评头论足的嘴。“虽然不知道楚王为何要与我儿闹上这出，引得兄弟之间不快。但是，本宫却品出了楚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另外一层意思……”雯妃顿了顿。
  陆雯看着雯妃，“娘娘的意思是……”
  雯妃看着远处的杨颖儿，“哼，她以为楚王妃的弟弟就能保护的了她的美貌。殊不知，这楚王啊，就喜欢横刀夺爱。既然，楚王喜欢。我这个做庶母的，也是要爱护楚王殿下的。成人之美，岂不美哉。”雯妃朝陆雯嫣然一笑。

  陆雯却觉得背脊一阵恶寒。
  这世道啊，不仅家族将女儿当做礼物，当做垫脚石。这些上位者，何尝不将她们当做一件物品？
  即便，她们也曾在自己这个位置上，被人算计。
  可是，一点都不妨碍有朝一日，她们大权在握之时，和原来算计自己的人一样卑劣。
  “怎么？你在可怜杨颖儿？”雯妃当然看出陆雯的异样。
  “不是的娘娘……”陆雯打算矢口否认。
  雯妃将手一抬，说：“你是也好，不是也好。这些没必要的善心都放回肚子里，不要拿出来。你这时候可怜她，可昨日她可曾可怜你？楚王要娶你，有多少正当的手段可用？她一个没有出阁的姑娘，跟男人计划这么下作的事情……就该知道事情败露之后，有什么恶果。”雯妃看着陆雯，“不要觉得不公平。不要觉得此事是楚王动的手，本宫却要拿杨颖儿开刀。每个人都要付出自己的代价，只是，她先领了自己个儿的这一份。”
  陆雯觉得难受，可是，雯妃的话她半点也找不出错处。
  雯妃说：“此事你要觉得难受，就当做不知道。是本宫要做的。和你没有关系。”
  陆雯低着头说：“娘娘这样是折煞臣女。此事，臣女要是真的好心，就不该讲杨姑娘的话都说出来。既然，臣女转述了，便也是心里有怨恨，不愿就此和解的。”
  雯妃看着陆雯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朝远处的谷雨招了招手。然后才说：“好了，好姑娘。回去吧，一切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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