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施莲溪

施莲溪，襄南东吴镇上胡员外的外孙女。

        胡员外只有一个女儿，因此招了一位上门女婿—也就是施莲溪的父亲施秉华。因为施秉华入赘的缘故，大家都叫她的女儿胡施女。施莲溪的出生不久，她的母亲就大出血死了。所以她的外公和她的父亲对施莲溪格外怜惜。为了让施莲溪好养活，她外公给施莲溪取了一个好养活的名字：施铁花。

        施莲溪十五岁那一年。她上山去给她的母亲上香，偶然遇到了去参加乡考的吴大少爷。

        当时吴大少爷的马车陷在了一个泥坑里面。

        “少爷，这车轮陷进去了，这可怎么办呀？”

        吴大少爷掀起车帘一看，半个车轮都陷进泥坑里面，不把它弄出来，这马车算是走不了了。没办法，吴大少爷只得下车来，一起帮书童把这个陷进泥坑的车轮弄出来。寒风刺骨，吴大少爷哈了口热气在手上，然后奋力拿着棍子要把车轮翘出来。可是车轮还是死死的陷在泥坑里面。这次出门，吴大少爷是来东吴镇参加乡考的。因此只带了一个书童和一个车夫。三个人一起翘动车轮，依旧没有弄出来。冬日的风像是刀子一样割在这三人的脸上。

        “吁吁吁~施公子，前面有马车挡住了去路。”

        女扮男装的施莲溪掀开车帘一看，前面的岔路口陷进去一辆马车。

        “你去帮帮他们！”施莲溪开口说道。

        不然眼看天黑了，她得早点赶回家去，以免家中长辈担心。

        车夫领了话，和吴大少爷他们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去帮他们一起把车轮弄出来。结果四个人用力太猛，直接把马车翘翻了。这可不太好，马匹被惊吓到，直接挣脱缰绳跑了。这好事干成坏事，车夫一脸尬尴，随即开口：“几位若不嫌弃，不如随我车上的公子共乘一辆车。我刚好赶车载一位公子去东吴镇，也算顺路，可以捎上几位。”

        吴大少爷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这冬天天黑的快，夜晚在这荒郊野岭只怕是不安全。

        于是很感激的行礼答应道：“那就却之不恭了，有劳老伯。”

        车夫很喜欢吴大少爷谦谦君子的做派，满口答应道：“好嘞，几位稍等，我先去告知我车上的公子一声。”

        于是车夫来到自己的马车外，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坐在车中看书的施莲溪。施莲溪没有拒绝，道了声可以。

        服侍施莲溪的婢女彩云看不下去，提醒道：“小姐，这怎么能行呢？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听。”

        施莲溪放下书，安慰彩云：“没事的，彩云。除了你，他们都不认识我。况且我现在又是男装，不妨事的。”

        吴大少爷三人应车夫老伯的邀请来到马车上。

        马车虽然朴素，但是空间很大。哪怕挤进来三个人，也不拥挤。

        吴大少爷朝施莲溪行了一礼：“在下吴子涵谢过公子，敢问公子尊名。”

        “我姓施。”

        吴子涵：“多谢施公子。敢问施公子家在哪里？改日子涵好登门拜谢。”

        “不必！”

        吴子涵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么冷淡的对待过。于是他开始不由自主的打量起面前这位施公子。一身青衣，干净利落。杏仁一样的眼睛给了她一种楚楚无辜之感。若“她”是个女子，定是属于小家碧玉那一类型的，吴子涵心里这么想着。转而又看到施莲溪旁边的一本书。

        “施公子也喜欢读蜀山行？”

        施莲溪这才看向了吴子涵。蜀山行讲的是个女子在乱世之中求生存的故事。是一本很冷门的书，谁会去看一个女子与天争命的故事。大多数是看男子怀才不遇，却被仙女一眼相中，从此男耕女织；或者是少年将军威震天下保卫家国的故事。

        吴子涵见施莲溪看他的眼神变得缓和，心中暗喜：终于找到话题聊了。继而又说道：“我很喜欢慈姜姑智斗山匪的那一段，巾帼不让须眉。不知施公子喜欢蜀山行的哪一段？”

        施莲溪淡淡的说道：“替父申冤。”

        吴子涵欢喜道：“我还以为这世上只有我喜欢慈姜姑不屈不饶的精神，没想到能遇施兄，真是三生有幸。”

        施莲溪笑了：“子涵兄真是谦虚，莲溪能遇你才是三生有幸。子涵兄此去东吴镇是为乡试？”

        吴子涵赞赏道：“正是，施兄真是冰雪聪明。”

        俩人一路闲聊，从人生哲学谈到国家大义。一路上畅谈淋漓。

        很玛丽苏的，他们二人相恋了。这是一个书生和商贾小姐的故事，众所周知，书生和商贾小姐的故事，结局都不会善终。

        一个月后，完成乡试的吴子涵架不住自己的母亲多次催促他回家，只能依依不舍的和施莲溪含泪告别。

        临走之前还发了个誓：此生非施姑娘不娶。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很快吴大少爷和施莲溪的事在东吴镇传的人尽皆知。

        镇上的人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胡施女与吴子涵的事情。

        他们说胡施女不守妇德，未出阁就与男子有染；又说胡施女不守女戒，经常女扮男装约会情郎；更说胡施女不知廉耻，经常与男子一道玩耍；总而言之说的都是胡施女的错。

        吴子涵决定要回去后，他的母亲吴夫人高兴坏了。

        这天，吴夫人一整天笑容都挂在脸上，就连小妾讽刺她人老珠黄的事，她也不计较了。因为她的儿子要回来了，算命的相士说她的儿子是文曲星下凡。结果应验了，吴子涵十三岁就中了秀才，而且还是禀生。吴夫人别提有多高兴了，若不是相士说子涵二十岁前不能参加乡试，不然会有牢狱之灾。吴夫人早让吴子涵去了，哪能让吴子涵等到现在。

        吴老爷风流，纳妾纳了一门又一门。吴夫人年轻的时候也闹过，甚至还因此流掉了俩个孩子。大约是那俩个孩子的离去让吴夫人看透了什么。至此吴夫人就不在管吴老爷的事了，她现在把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吴子涵身上。

        吴子涵回来的这些天一直想找机会和母亲说施莲溪的事。恰巧乡试结果出来了，吴子涵中了举人。吴夫人就更高兴了。吴子涵看着母亲高兴的模样，心想不如乘热打铁。于是吴子涵就把自己想娶施莲溪的事情说出来了。吴夫人早知道吴子涵的那点事了，他身边的书童什么都告诉吴夫人了。本来吴子涵娶妻是没有什么的，可那施莲溪女扮男装，又敢批判国事。吴夫人对她的印象是一点也不好，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商贾女子吴夫人不会让她入吴宅的门的。吴子涵和他爹一样风流，这会喜欢了，日后可就不一定了。她知道他儿子的性子，因此她没有明面拒绝儿子的要求。只说让他专心科考，婚姻的事，她会想办法的。

        吴夫人让吴子涵的书童给施莲溪送去了一封信。信里面吴夫人说：儿子会试在即，不愿让吴子涵因为儿女情长耽误前程，让他们这段时间不要联系。日后吴子涵中了状元，她可以让吴子涵纳她为妾。

        吴夫人知道读书识字人都清高孤傲，不论男女。施莲溪肯定不会同意入门为妾的。吴夫人此举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喜欢你。

        施莲溪自然看出了吴夫人的言外之意。她也回了吴夫人一封信：吴夫人不必折辱我，这是子涵的人生大事，该由他做主。

        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吴夫人不要插手晚辈的事。可吴夫人会听吗？对于吴夫人来说，吴子涵就是她情感的寄托。她只想要吴子涵在她的掌控之下生活。受到挑衅的吴夫人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逼的吴子涵与施莲溪断了联系。

        不知为何，施莲溪被吴子涵抛弃的事在东吴镇传的人尽皆知。

        彩云心疼自家小姐，骂道：“这吴大少爷真不是东西！之前还山盟海誓，信誓旦旦的。转眼就…就…呸，真不是东西。”

        施莲溪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彩云，不怪他的。”

        彩云接着又说：“小姐，你还帮他讲话，你现在都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说你的。那…那外面的人，说话可难听了。”

        施莲溪：“我知道，不就是说我被子涵兄抛弃了吗？可到底是子涵兄抛弃了我，还是世俗认为他抛弃了我。”

        彩云听不懂施莲溪的话。施莲溪读过书，识过字，她们俩经常不在一个频道上聊天。

        彩云：“小姐，那信上不是写的明明白白的嘛？吴大少爷说你们不合适，以后不必联系了。”

        施莲溪呵呵呵的笑了：“对啊，明明说的是不合适。可世俗却认为这是一种抛弃。真是可笑。”

        彩云：“小姐，你说的，我不明白。”

        施莲溪：“缘来便合，缘去便离，世间常理如此罢了。”

        彩云瞬间落泪：“可…可是小姐，我心疼你啊！呜呜呜呜呜~”

        施莲溪抹去彩云的眼泪，说：“心若敞开，前方自有道路坦荡。你不必为我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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