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到了夏黍成婚这日，天尚未有微光，秀兰和秀红就带着一堆人来了。
徐娘把困到不行的夏黍扒拉了起来，梳洗完毕。紧接着就是婚礼中非常重要的一步，由全福人给新娘开脸。女子一生只开一次脸，是从未婚到已婚的过度，代表要嫁人了。而这个父母公婆健在，儿女双全，夫妻琴瑟和鸣的全福人，正是集贤书院柏山长的夫人—柏氏。
只见她先是往夏黍脸上涂了层□□，再用棉线穿上铜钱，不断的在脸上拉扯，好除去面部的汗毛。其实这个过程是很痛的，但是夏黍很坚强，不像别的新娘子一样疼出声或者哭出来。徐娘见状，赶紧咳了两声，这声音是夏黍跟徐娘的暗号，见夏黍看过来，徐娘又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眼神。夏黍马上懂了，做微疼状，语气声也更柔软了些。
柏氏看着这新娘子娇娇悄悄的模样，笑着跟周围的人夸道：“瞧这新娘子皮肤白里透红的，长得跟个天仙似的，可太惹人喜爱了。”
徐娘又朝夏黍眨了一下眼，夏黍赶紧低头做害羞状。
整个小院里热热闹闹的，不仅门口的巷子里挤了很多围观的人，还有半大的孩子趴在院墙上，就抢着先看一眼新娘子。春香姐他们也都到了，围在夏黍的周边，有这群家人的陪伴，夏黍心中浮现的一丝忐忑之情，被抚平了。
紧接着是梳头。柏氏口中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然后上妆束发戴冠，整个过程夏黍都像个娃娃似的任人摆布。
婚服是之江府最好的绣娘做的，衣身上绣着缠枝牡丹、蝴蝶等花纹，栩栩如生，十分精分。牡丹纹的绿色霞帔坠有金铃铛，以及一条双色马面裙，走动间更显女子柔美。头戴珍珠玛瑙金冠流苏步摇，身着绯红色缠枝牡丹嫁衣，再一看新娘子的脸蛋，好一个明艳动人，丽质天成的女子。
妆扮好的夏黍朝着众人一笑，屋内又是一阵夸赞之风，且都真心实意，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而秦府这边。
天刚亮时，秦大老爷就在家中祠堂将迎亲之事告知先祖。后又行了一系列流程，领着秦拂衣俯身行拜礼。秦拂衣祭酒少许，剩余饮尽，便带着花轿，骑马前来迎亲了。
一路上是锣鼓喧天，鼓乐齐鸣，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跟随队伍的百姓们欢呼雀跃，摩肩擦踵的围着凑热闹。
这秦府大郎迎亲，可是之江府城的一件大事。凑热闹的人里有看着新郎长得十分俊的，特地跑回去呼人来观望的，导致这一路上跟着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不仅如此，连担着担子卖小食，比如糖糕、花生瓜子这类等等，都跟着人群走，不一会儿就卖光了。若是有人停在角落的马车旁，还会听见不少马车内都传出女子的啜泣声。
这一场婚礼，可谓是盛况空前，热闹至极。
这头夏黍还在跟大伙儿聊天，就听见了乐声，伴着各种声音喊道：“新郎官来了！”
旁边的人赶紧拿上盖头给夏黍遮上，她眼前就只有一片红亮色了。
大壮昨晚还跟宁大贵说，要拦门考验一下新郎，还想了各种招准备挡门。结果等秦拂衣骑马到了门前，一人给了一坛子好酒，大壮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又给春香她们这群挡门的发了沉甸甸的喜钱，就轻而易举的把人带走了。
众人眼看着夏黍进了花轿，起轿回秦府，便紧随其后去秦府吃酒席了。
此刻坐在花轿里的夏黍，正在经历上下摇晃。说实话这坐驴车都比这轿子来得舒服，实在颠簸的不行。她早上太早起床，又被捯饬了一番，此时心中只想赶紧到秦府，坐下来休息。连续打了几个哈欠，不知不觉就在颠簸中睡着了。
到了秦府，喜娘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等迈入大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这句话落下，最后一个拜礼成了，夏黍和秦拂衣便牵着红绸，进了洞房。
待新娘子坐在床上，便有人往旁边撒了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口中念着吉利话，早生贵子、永结同心之类的。
秦拂衣接过玉如意，挑起了盖头。夏黍朝他展颜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概就是形容眼前所见，他这么想着。
“大哥好福气！”
“新娘子真美~”
“真是郎才女貌”
“”
夏黍刚刚见了红衣的秦拂衣，比平日颜色更甚，一时间晃了神。这些声音一出来，方才注意到面前有一堆人，赶紧又低头做出害羞妆。
秦拂衣看着她这样子，眼眸中满是笑意，嘴角扬起的弧度也十分明显。
平日里大家见惯了秦拂衣淡然的样子，难得见他身上有了烟火气，便哄闹促狭起来。在各种喜悦声中，两人喝了合卺酒。
之后秦拂衣就领着秦星海、秦临云等人出去跟宾客喝酒了。
房间立马安静了下来，就只剩夏黍和丫鬟们。
夏黍扫视了整个房间，说道：“你们一大早过来，肯定也没吃吧，要不去厨房拿些点心，可别饿瘦了，怪让我心疼的。”
秀兰笑着回道：“奴婢这就叫人去厨房拿些糕点来。”
夏黍给了她一个你懂我的眼神，说：“要是能再来个橘子就好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脚步声，秦墨走了进来。他手上端着些糕点，笑着说道：“大少爷让我拿些点心来，说是少奶奶一大早起来肯定没吃东西，可以先垫垫肚子。”
等秦墨退下，三个人相视一笑。夏黍把点心分了，吃完了说想一个人待着，就让她们出去了，然后自己不知不觉的，就又靠在床边睡着了。
睡了一会儿，夏黍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就见门口传来一声：“三小姐、四小姐”，秦令仪领着秦如珍进来了。
夏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没去陪女宾们？”
秦令仪打趣着说：“这不是听人说，我大哥新娶的娘子美若天仙，我就特地寻个机会来看看这新娘子有多美。”
夏黍笑笑，朝她抛了个媚眼：“仙现在看见了，这位姑娘还满意不？”
秦如珍掩着嘴在后面偷偷笑。
秦令仪给了个花痴的眼神，说：“那可太满意了，恨不得是我娘子。”
夏黍眼波流转，红袖半遮，露出凝脂秀项、蜂腰削背，宛若洛神赋中美丽绝伦，柔声道：“那这样呢~”
秦令仪捂着砰砰跳的小心脏，心想：呜呜呜小夏这么矫揉造作一下更好看了，真是恨不能代替大哥哥。娘~你快来这看看，别错过了。
趁着秦令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秦如珍把脸凑过来，说道：“我们一大早就跟着一起接待客人了，好累啊~小夏，你看我这脸是不是瘦了。”
夏黍恢复往常作态，伸出两只手轻轻捏了捏秦如珍的婴儿肥，笑道：“手感很好，还是肉嘟嘟的，很可爱！放心，你瘦了我也喜欢。”
秦如珍闻言，揉了揉自己的脸，更开心了。
三人说了会儿话，秦令仪说：“我们先走了，等会儿还要去送女宾客。”夏黍道回了声：“辛苦了~”，便看着两人离开。
路上，秦令仪跟秦如珍小声说道：“以后不能再叫小夏了，要叫大嫂知道吗？”
“可是叫小夏习惯了，小夏这个称呼多可爱。”
“不行。”
“为什么？”
“她已经是我大哥的人了。要是你叫小夏，别人有可能以为她还没成婚呢。”
见秦如珍一脸迷茫的样子。秦令仪让丫鬟们站远些，悄声问道：“你看小夏现在美吗？”
秦如珍：“特别好看！”
“这么美，万一被上门的客人看见了，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为是哪位小姐，上门来求亲怎么办？”
“哇~三姐姐你懂得真多。”
“话本子上都这么写，有人写就说明肯定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好，我以后就不叫小夏了，叫大嫂。话说，三姐姐你哪来的话本子。”
“嘘改天借你看，别说出去。”
“好的呢~”
秦拂衣回来的时候，夏黍正借着烛光，蹲在床边用红枣弹射桂圆：“妖怪~哪里逃，看招！”红枣便往前射去，成功的击中了不远处的一颗桂圆。
“噗嗤~”
夏黍转头一看，见秦拂衣正笑着看她。她站了起来，说道：“你回来了，辛苦一天了，赶紧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不急，我让人弄了些吃的来。”
夏黍看着桌上的两副碗筷，又看了秦拂衣微红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光喝酒没吃菜？”
“长者的酒不敢推辞，其他的都是二弟和三弟帮我挡着了。”秦拂衣其实没喝多少，只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又是迎来送往的，累得没什么胃口。回到这院子里，才觉得肚子里有些空。
夏黍给他盛了一碗粥：“先喝点暖暖吧。”
“多谢，你多吃点。”
“放心，我就没少吃过。”
秦大太太这边，吩咐完下人们把东西都整理好，跟秦大老爷送完最后一批客人。然后悄悄地拉着他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问：“那事你跟拂衣说了吗？”
“已经说了。”
“那就好。”
画面转回夏黍这边。
“你先还是我先？”夏黍只想赶紧沐浴完好好睡一觉，明日还得早起去敬茶。
秦拂衣脸上有些发烫，应该是酒劲上来了，便说：“你先吧，我出去散散酒气，清醒一下。”
两人轮流沐浴完，被褥也换了新的。此刻房内就只有他们。
见拂衣呆呆的站在床边，夏黍看了一眼他，笑道：“站着干嘛？累了你一天了还不赶紧躺下来休息。”说完抱了一床被子去榻上了。只见她把小矮桌放到地上，人往上一躺，道一声：“我先睡了~”然后就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不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秦拂衣失笑一声，便也躺下来休息了。
秦大太太沐浴完，趁着秦大老爷不在旁边。又悄声问了秋嬷嬷：“奶娘，你说拂衣应该不会吧？”
秋嬷嬷宠溺的笑了，回道：“放心吧太太。且不说少奶奶才十四，您又让老爷同少爷说了，只再等个两年，少爷肯定是理解的。再说了，少爷一直对其他女子避而远之，对这种事怕是看得淡。”
“再怎么说都是个男人，这男女躺在一张床上”秦大太太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接着说：“而且我嫁给昱哥哥之前，他看起来也是一本正经的。但是一到这床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哎哟~姑娘，这外头还有丫鬟呢，可得小声点。”秋嬷嬷赶紧看了眼门外。
秦大太太调笑道：“奶娘每次一害羞就喊我姑娘，再多喊几声，听着我倒也年轻些。”
秋嬷嬷忆起大太太小时候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样子，温柔一笑，说道：“在老奴眼里，您一直都是花容月貌。”
岁月从不败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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