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难舍
见过方才武清言和苏问仪的比试，聂荣儿担心极了，打量了武清言一路：“姐姐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武清言淡淡笑着答她，方才被苏问仪逼着出手的火气顷刻间全消散了。
“真的么？”
“输的人是我，她当然没事。”苏问仪走在前面带路，她听着两个人在后头说话，没忍住插了句嘴。
她本是沉默寡言的人，但方才输了比试，难免心中有些不忿。
“哦…”聂荣儿忘记了还有外人，讪讪收了声。
又与你何干。武清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苏问仪愈发不满了。
行至客房，苏问仪极为自然的给两人安排了一间房。
聂荣儿不曾多想，未等武清言关严房门就从背后抱住了她。
熟悉的暖意让武清言心头一热，拍了拍她搂着自己腰腹的手。
“大白天的，成何体统。”
“姐姐不喜，荣儿便不抱了。”
“倒也不…”武清言话没说完，聂荣儿已经松开了手。她呼吸一滞，不自在的皱了眉头。
这小丫头，让她听话时不愿听，如今怎么又变得如此乖顺，当真是…冤家。
她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幽怨：“方才梁谷主同你说了什么？”
聂荣儿假装没听出她语气中的怨怼：“她说，我可以免去入谷前最初的几道测试，直接参加最后的测试之类的。”
“就这样？”
“嗯，只稍微说了两句。哦对，她说你为了我，给了万香谷几万两银子？真的？”
几万两银子，聂荣儿没有概念，只知道这是她父亲开医馆几辈子也挣不到的钱。
怎么这事也说。武清言有些无奈。
“与万香这样的门派搞好关系本是必要之举，你的事不过是契机，不要有负担。”
“好…我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呢。”
聂荣儿以前对武学没有什么兴趣，经历了萧家变故后逐渐意识到了自保能力的重要性，方才见过武清言同苏问仪交手的飒爽英姿，更加心生向往。但是她对自己没有自信，对自己将要习武这件事没有什么实感。
“没事，不用担心。万香重医术，每年入谷弟子的最后一道测试都和医术相关。往年是答卷，今年恐怕也八九不离十。荣儿可有自信？”
说起医术，聂荣儿来了精神，扬起小脸对着武清言笑：“荣儿六岁学医，七岁就在医馆里帮忙，十岁就能帮阿爹问诊，当然有自信。”
武清言点点头，她倒也不担心，既然梁念秋认了她给的五万两银子，那再多给些也不怕她不要。
她很欣赏万香谷这样的作风。与其像其他门派一样，为了一点小钱就让弟子到处做苦差，或者是为了宗门发展，广收门徒，导致门下良莠不齐。
像万香这样，从愿意送钱的人那多收些银钱，其实不失为一种更合适的选择。反正最后哪些人可以过哪些人不能通过只有梁念秋说了算，也不怕会招一大批资质不好的人进来。
“那我便放心了。我准备小憩一会，荣儿呢？”舟车劳顿，武清言确实有些累了。
“我也一起。”
“好。”
躺在床榻上，两人对面而卧。看着聂荣儿澄澈的目光，武清言表面平淡，实则早已经心痒难耐。
她发现自己愈发搞不懂聂荣儿的心思了，在苏州的时候，荣儿黏人黏得锲而不舍又叫人疼惜，让她每每难以自持，可不久前，她却突然转了性子。
她无比后悔自己当时主导了萧家的事，害的自己与她有如此多的恩怨纠葛，可现实已经如此，她必须付出代价，做出弥补。
聂荣儿其实也瞧出了武清言因为自己的冷落而有些焦躁。她反而有些开心，觉得自己的欲擒故纵卓有成效。
就像现在这样，看着自己对面的姐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几度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笑开了花。
姐姐越不自在，就说明她越喜欢自己。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隐约变成了主导的那一方，但是她很满意。
简单的喜欢和想要和一个人长相守是不同的，武清言矜持，她便也矜持。虽然自己从来是被照顾的那一方，但至少在感情的付出与支取上，她想要对等的关系。
几番犹豫之下，武清言叹了口气，轻轻将手搭在了聂荣儿的腰腹上，合上了眼：“睡吧，休息一下。”
聂荣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武清言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再次睁眼去看她时，才终于发觉了聂荣儿嘴角的一丝笑意。
她立刻意识到这些天里聂荣儿的疏远皆是刻意。武清言有些恼怒地皱了眉头：“看什么？”
“在看姐姐有多喜欢我。”
“谁…”武清言下意识想否认，却没敢说出口。“你从哪里学的这些，倒在我这耍起了心机。”
“自然是姐姐教得好。”
“你便仗着我宠你吧。”武清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翻过身去不再理她。
聂荣儿不依不饶。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打开武清言的心防，那就必须要见到成效。
“姐姐…”她贴近了武清言一些，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你为何心情不好？”
“没什么。”武清言假装漫不经心地答她。
“你说声喜欢我，我便亲近你，如何？”她声音小小的，话语里带着笑意。
武清言感到所有心思都被看穿了似的窘迫，咬了咬牙：“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话本是威胁，聂荣儿却怎么都能从中听出几分娇羞来。
“那姐姐不喜欢就算了。”她放弃得也很干脆，躺回了原本的位置。
她这一进一退让武清言不自在极了。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拿捏得死死的，当真是白活了这么些年月。可又能怎么办呢，谁叫我喜欢她。
“姐姐为什么想让我留在万香谷？”说来也有意思，来之前一直以为是来东越游玩，万香谷不过是顺便试试。直到见到了梁念秋聂荣儿才意识到，武清言早已经为她铺好了路，她现在只需要稍微努力一把，就能成为万香谷的弟子，得到许多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机会。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很多，武清言不知道聂荣儿想听到哪一个。
“荣儿不喜欢？”
“倒也不是。只是我留在这里了，姐姐你去哪里？”
待在武清言身边已经太过习惯，以至于聂荣儿刚刚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一般而言，不婚嫁，入了内门的弟子是不会主动离开万香的。也就是说许多人在这谷内一待就是一辈子。
聂荣儿初时在闺中养着，未见过江湖广阔。如今各处走了这么一遭，见识广了，她也不再想回去过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普通日子。她虽然胆子小了些，但是确实喜欢医术，倘若能在万香学个一招半式的得以自保，哪怕是将来和父亲一样做个江湖游医也没什么不好。
如此考量，万香谷可以说是个极好的去处。但是武清言毕竟不可能永远陪自己留在这里，她知道姐姐有多忙，别说一年半载的，恐怕荒废三五个月时光，堆积的文卷就够砸死好几个人了。
“我会在这陪你待些日子。”
“然后呢？”
“然后，会常来看你。”
“多常？”一年一次？一个月？十天？不管哪个答案都不是聂荣儿想听到的，她们的关系尚无定论，她自然不希望和武清言分开。
武清言知道聂荣儿不舍，转过身看向她，捏了捏聂荣儿的鼻尖。
“就是…你一想我我就来，好不好？”
聂荣儿知道她是在哄自己，更加难过：“姐姐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就像我阿爹阿娘那样…”
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武清言也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有多危险。一不小心丢了性命是寻常，倘若真做成了，那才是奇迹。
“不会的，我会一直照顾你，直到你不想要我照顾的那天。”
“姐姐就知道哄我开心，没有半句真话。”
“这句是真的。”武清言用手指摩挲着聂荣儿的脸颊，聂荣儿有些悲伤，像淋湿了猫儿，可怜兮兮的。
荣儿也成熟了许多，换以前大概要哭鼻子了。
“好…”即使知道可能很快就将分别，聂荣儿也不禁因为武清言的话而欢喜。武清言虽没说喜欢，但她那句话却比寻常的告白要重的多了。
“那然后呢？会常常来看我之后？”
“然后…然后我在万香谷外盖一栋小房子，天天在家等着你回来，好不好？”
长相厮守，神仙眷侣。虽然向往，武清言却总觉着那未来太过遥远，虚幻如镜花水月。
聂荣儿被武清言说得想哭，她红着眼眶钻进了武清言怀里。武清言心里一惊，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姐姐要照顾我，要与我厮守？”
“荣儿不愿意？”
聂荣儿在武清言怀里摇了摇头，蹭地武清言心痒。
“我要姐姐好好地和我说。”
说你喜欢我，说你想这辈子都和我在一起。
武清言苦笑，将聂荣儿抱紧了些。
“会的…”她声音极轻，轻到距离她只有咫尺的聂荣儿都没听清。
“姐姐说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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