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历练
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展台中间的那把意剑发出浅浅的嗡鸣，似乎有抚慰人心的作用。
意剑之上白光流转，过了些时候，与江平手上的那把实剑合二为一，当他握住实剑剑柄的时候，剑身与主人的意志共鸣，在江平的身后凝结成了三把虚剑，直指空中。
三道剑似长虹，从展台散向四方，如流星划过了观台上方，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剑身。
没有魔气、透白明亮，无数弟子为之惊叹。
当江平完成了展示，收回剑意的时候，广场上久久都没人能发出声音。
胡掌门心绪难稳，还是三大门主先回过神来，几人对看几眼，在评分表上打出了最高得分，然后才听到了广场上轰然的惊叹声、赞美声。
这幅场景，在长仙派里从未出现过，没有人相信，一个刚剥离意剑，进入低阶实剑门修炼不久的弟子，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仅打造出了自己的本命实剑，还结出了意剑来，且有三把！
要知道，门派中的老牌弟子如今仙青门的大弟子文听冬也不过才五把，掌门最高有九把。
胡掌门没有制止四周弟子的喧腾，脸上的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了。
江平一下场，就被等在他身后的弟子围住了，纷纷以崇拜的姿态看着他。
看到被那么多人围拢在中间的青年，黎杏安才从刚才那副恍若仙境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心中的悸动难以平复，一种无以名状的激动，甚至是骄傲充斥在她心间，想到他背后所遭受的苦难，黎杏安的眼眶微微发热，这个结局是他应得的。
这一刻，他是江平，也是江宁屏，都面带骄傲且充满实力，让人打心底的佩服诚服。
不用去细评后面上场的弟子的表现如何，所有人都知道，空置几十年的第一弟子位置，终于被人重新拿回，以这样不可抵挡的气势。
结果毫无悬念，一路上江平被一群人包围，直到胡掌门将他唤走，而云辉门的弟子们则个个都挺直了腰板，接受来自其他门的羡慕。
黎杏安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回到了云辉门，今日外出历练的弟子，带回了许多三界各处的美食稀罕物，再加上江平在展剑大会上万分夺目的表现，袁门主的胡子都快要乐得翘起来了，他当众宣布，今晚要办一个云辉门有史以来最大的庆典仪式。
本就喜爱热闹的弟子们喧腾了！
“那还在等什么，收拾准备起来！”
整个云辉门都成了欢乐的海洋，比上次他们的老传统来的还要更为热烈一些。
黎杏安这次果断选择拒绝了秦荔递来的清酒，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个角落里，颇为感慨的望着欢舞的人群。
没想到自己入门来护劫身，还能收获这么多动人心弦的故事。
她在人群中寻找了片刻，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被胡掌门唤走以后，直到庆典进行了一半，江平都还没回来。
他在仙派混得好，日子过得舒坦些，黎杏安表示欣慰，就是担心他回到魔尊本体以后，会对仙派造成什么影响。
这么大个仙派的第一弟子莫名消失了，恐怕最后会惹人心疑。
想到这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未来，黎杏安叹了口气，上了魔尊这条贼船，要下船跟他脱开干系真是难上加难。
不敢再喝酒，黎杏安便多喝了几杯水，以冲淡心中的烦忧。
这时有弟子大喊一声：“江平回来了！”
所有弟子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往那边看去。
仿佛今天在展剑大会上被万众瞩目的那个人不是自己，江平并没有透露出太过激动的神情，跟平时一样，淡着脸跟袁门主和周围的师兄姐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接过几个师兄递来的庆酒，江平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却在人群中扫了两圈，才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黎杏安。
他犹豫了一瞬，迈腿朝那边走去，停在了她所在的小桌前，在旁边的位置坐下，却也没开口说话，只是望着面前的人群。
黎杏安不知道他走过来要干嘛，借着喝水的动作暗中观察，发现他虽然在看着前方，眼中却没有情绪，好像在深思着什么。
他不说话，黎杏安也选择了沉默，过了好半饷才听到他沉着声音开口。
“明日我就要离开门派了。”
“离开门派？”喝水的动作停下，黎杏安诧异的与他四目相对。
江平轻笑一声：“展剑大会结束，我心愿已了，已经跟掌门申请外出去历练了。”
原来是这样。
“那你准备去多久？”黎杏安语气淡淡，心里却在盘算着他出去以后，自己护劫身的事情该怎么继续。
“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二十年。”
黎杏安瞳孔放大，“历练需要这么久吗？”
“嗯，再强的剑都需要经过实战打磨，我想多走些地方”
盯着她耳边那一缕散下来的黑发，江平准备了很久的话快到嘴边，临开口又被咽了下去，他随口般问了她一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盯着手中紧握的水杯，黎杏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如果他要出去那么久，自己是不是也要申请出去历练了？
见她柳眉微微蹙起，仿佛在为未来苦恼发愁，江平憋回去的话脱口而出。
“你可以跟”
一道醉意迷蒙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小师妹，快过来这边！”秦荔在人群中朝黎杏安挥手。
看她这幅醉酒的模样，黎杏安连忙起身，走了两步，想起来回头跟江平打了声招呼：“我先过去看看，一会儿再说。”
黎杏安走过去，托住了秦荔醉酒后软绵绵的身体，被她拉着介绍刚从外面历练回来的一些弟子。
对着每个打招呼的师兄，黎杏安始终保持着微笑，秀美的长相、乖巧的性格和那两个小小的酒窝让她获得了不少的关注。
她不是像秦荔那般当空的艳阳，更像是一阵春风，一场春雨，柔和却带着驱离寒冬的坚定力量。
将那个亭立在人群中窈窕的身影看在眼里，江平心中荡起的涟漪逐渐平复，将一杯水喝完，又沉坐了许久，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此地。
将还在闹着要跟人拼酒的秦荔交给了一个师兄，让他帮忙把师姐扶回弟子房，黎杏安回头往方才坐的地方看去，发现那里已经没了江平的影子。
到处寻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他人，应该是已经走了。
明天他就要离开门派，得赶紧想出办法，要怎么才能继续盯着他，万一他在历练途中出了状况，这护劫的任务可就功亏一篑了。
深夜，黎杏安忍住困意没睡，逮住了照例出现在床头的江宁屏，把江平要出去历练的事情告诉了他。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在提到劫身的时候，江宁屏已经可以平心静气，不会像之前那样偶尔抽风阴阳怪气了。
他语气如常，问：“所以你是想跟着他一起出去？”
他的表情并无异样，黎杏安点头：“倒不是非要跟他一起，暗中盯着也行，如果有意外就能及时通知你们。”
对此，江宁屏倒无所谓，“想去就去。”
跟他确定后，黎杏安便下定了决心，在第二天去了修行房后，想着得问问秦荔如何才能申请离开门派出去历练。
还没等她开口，因为醉酒晚到一步的秦荔一走进来，就问她。
“上一批外出历练的弟子大都回来了，我准备也出去历练，小师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一路上还有个伴。”
这不是正合黎杏安的意吗？
“我要！”
她想都没想立马同意。
“那敢情好，我这就跟门主说去，下午我们就出发。”
弟子外出历练是长仙派传承几千年的传统，历届掌门都认为，只有在三界真正磨炼过的修行者，才能最终悟得真道，突破修炼瓶颈更上一层楼。
是以当秦荔申请要出去历练的时候，袁门主很快就同意了，但听到她说还要带上黎杏安时，又有些犹豫。
他这小徒弟身带净化之力，能否贸然离开门派还需得请示掌门一番，于是袁门主找上了胡掌门，征求他的意见。
胡掌门得知此事，久久未语，在袁门主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时候，却见他缓缓点头。
“她身上的净化之力成长缓慢，仙晶似乎没有起到太大作用，出去锻炼些时日也是好事，但以防万一，还是给她施一道结印，暂时隐蔽此等神力，等力量足够强大时再与其他仙派详细讨论。”
袁门主当下便明白了胡掌门的意思，“是！”
回到云辉门，他对两名要外出历练的女弟子进行了耳提面命，提醒她们不要随意暴露了黎杏安身上净化之力的事情，并给黎杏安施了胡掌门带来的高阶隐蔽符咒。
除非有人的修为高于胡掌门，否则就看不破她身上所带的力量。
目前仙魔两界要论起修为，除了五大仙派之首的正宇派掌门和魔域的魔尊，并无再高于胡掌门之人，如此安排想必足够稳妥。
黎杏安明白门派的考虑，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不利影响，也欣然接受了。
“历练之路艰辛万分，可比人间复杂千百倍，你们一路上可要互相照顾。”
袁门主是个念情的，每每有弟子要外出，都会在大门口相送，小眼含着泪花。
黎杏安最见不得这长辈相送的场面，眼中也莫名含泪。
“门主，我们会的你别担心了。”
秦荔历练经验丰富，对此场景已经见怪不怪，连忙打断两人悲切的气氛。
“袁老头，你快回去吧，等我们修行突破几阶就回来了。”
告别了门主，两人结伴离开了隐藏在深山的长仙派。
黎杏安回头远望仙派，跟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门派外仙气飘飘，壮观而美丽，细算了下自己进入门派的时间，也才短短几个月，却已经生出了这么多不舍来。
这一眼，会不会就是她跟长仙派的最后一眼呢？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跟江宁屏如今这么牵扯下来，脱离关系难上加难，以她这尴尬的身份，还能回来当弟子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偶尔在外面看看说不定还可以。
她频频回望的样子被秦荔看到。
“别看啦，一般新进弟子第一次外出历练的时间都不会太长，说不定几个月之后我们就能回来了。”
“嗯。”
黎杏安这才收回目光，跟着一路往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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