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早上五点半，沈络迷迷瞪瞪地关掉闹钟，坐起来醒了会儿神，拿上新发的校服去卫生间洗漱。

        学校七点钟才开始早读，按理说她不用起这么早，但是她这几年每天都要早起，生物钟早就定了下来。

        之前在镇上读初中的时候，五点四十就要进班，她住学校宿舍，洗脸刷牙要排队抢水龙头，每天早上起床都跟打仗一样争分夺秒，相比之下，现在已经算比较轻松的了。

        因为之前养成的习惯，她洗漱很快，即便要冲澡洗衣服，出门的时候也才五点四十多。

        还没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楼道里黑沉沉的。

        夜里大概是又下过一场雨，明显能感觉到空气非常潮湿，温度也没有前两天那么高。

        沈络快步下了楼，一出楼梯口就看到前面站着个人。

        那人个子很高，身形介于少年和成年男性之间，身材比例极好，修长的双腿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虽然只是个背影，沈络也能差不多认出来这是郁呈。

        他的衣服还是暗色系，黑色的短发带着点不太明显的水汽，大概是早上刚洗过，没有完全吹干。

        路边生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树叶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

        雨后的微风吹在脸上，带来一阵清爽的凉意。

        沈络隐约闻到一股很淡的冷香，是从郁呈那个方向飘过来的。

        不知道是沐浴露洗发水这些东西自带的，又或者是他用了什么香水。

        跟苏彤身上那种少女款甜丝丝的香味很不一样，沈络不太能描述出来那股冷香具体是什么味道，就是觉得还挺好闻。

        给她的感觉像刚刚那阵夏日雨后的微风，很清爽。

        虽然郁呈不爱搭理人，但好歹人家帮过自己，沈络还是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

        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应，沈络也没多说什么，很干脆地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了。

        她本来以为郁呈这种家境，就算是心血来潮地跑来这栋小破楼睡觉，出门也肯定有车接送，因为班里很多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同学都是这样。

        没想到这位又不按常理出牌，居然跟在她后面一路走到了公交车站，然后还和她上了同一辆去学校的公交车。

        这个时间点，车上已经有了不少乘客，大部分都是赶着去上学的学生。

        沈络找到一个空座，暂时先坐了下来。

        她照例塞上耳机，这次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听听力，而是忍不住回过头往郁呈的方向看了一眼。

        郁呈坐在最后一排，神色隐约有几分疲倦，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倦怠，给人一种精气神不是很好的感觉。

        可他的后背却挺得笔直，显得整个人都有几分紧绷感。

        和别的叛逆期少年不同，他的表情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样子，浑身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眉眼间一片淡漠，眼神有些空洞，好像这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可他明明又会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

        这种复杂又矛盾的感觉让沈络很费解，她越来越觉得，郁呈这个人好像是被一层又一层的迷雾包裹着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做那些事。

        沈络收回目光，打开英语听力开始听新闻。

        几站过去，车上已经没有空座位了，沈络看到有老年人上车，便起身让座，还很自觉地往车厢最里面走。

        公交车的扶手很高，即便沈络的个子在同龄女生里并不算矮，抓起来还是有些费劲儿。

        而且这个城市的司机师傅开车都非常狂野，无论油门还是刹车都喜欢下脚狠踩，方向盘打得让人眼花缭乱。

        每次拐弯或者遇上红绿灯的时候，沈络都感觉自己像条咸鱼一样被甩来甩去，有好几回都差点被甩飞出去。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周围都挤满了人。

        司机开车实在太狂野，总会有人没站稳挤到别人，沈络紧紧抓着扶手，努力把自己缩起来，却还是无法避免和陌生人产生肢体接触。

        她只能忍着不适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无可奈何地被旁边的人挤来挤去。

        挤着挤着，她面前的人变成了一个邋遢的大肚腩中年男人。

        这人不知道几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了，身上一股馊味儿，还混杂着汗臭和狐臭，熏得人直犯恶心。

        沈络胃里一阵翻涌，想离这个人远一点，可是她根本没法在这个挤成罐头的车厢里挪动。

        她只能匆忙从书包里翻出口罩戴上，然后努力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耳机里的英语听力上，尽量忽略掉那股让人恶心的味道。

        车辆驶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有辆闯红灯的电动车横穿马路，司机猛地一个急刹车才险险地躲开。

        沈络正全神贯注地听着英语听力，对此毫无心理准备。

        她没能抓稳扶手，整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扑，眼看就要扑向那个臭烘烘的中年男人，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了书包。

        那个人的手很稳，她的脸险险地定格在距离中年男人不到十公分的位置。

        要是真的被甩到这个邋遢大叔身上，沈络觉得自己恐怕会当场吐出来。

        她心有余悸地重新抓住扶手，站稳之后才感激地转过身看向拉住自己的恩人。

        郁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见她看过来，也只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镇定自若地收回了抓着她书包的手。

        沈络摘掉一只耳机，再次跟他道谢，隐约听到郁呈好像低低地嗯了一声。

        公交车重新发动，司机习惯了大开大合的开车方式，一脚油门下去，沈络再一次因为惯性没站稳，这回是往身后的郁呈那儿撞。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抓着扶手想要稳住身形，却还是猛地被甩进郁呈怀里。

        她的后背撞上对方的胸口，脑袋还磕到了对方下巴。

        离得太近，她能清楚地闻到郁呈身上那股好闻的冷香，被折磨了半天的嗅觉瞬间得到解放。

        沈络一边因为这种意外的肢体接触而万分尴尬，一边又产生了一种想要靠近郁呈多吸两口的冲动。

        不过她没有真的这么做，反应过来之后便第一时间跟郁呈拉开了距离，干巴巴地说：“抱歉抱歉，我、我没站稳……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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