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李归意见那些人与方才的家丁并不相同，不禁颇为担心地对燕云漠低声道，“你的伤如何，可能带我们离开？不行的话，不要勉强，他们并不想要咱们的性命。”
“你废话真多。”
燕云漠只丢下了这句话，便挥舞着长刀，只身向他们走去。
李归意分明看到他的脸上竟是兴奋的神情。
她本以为燕云漠只有些三脚猫功夫，此刻却被他震撼。
她带着三娘绕过他们溜出门外，又忍不住回头看向他。
李归意看不出他打斗时的招式，他似是并不想杀人，只用刀把儿重击他们的要害。
那七八个手持长刀的人，转眼间便趴在地上痛苦哀嚎。
燕云漠收了手，将那两把长刀扔在了堂外，回身朝时家老小勾唇笑道，“不尽兴啊！”
时家众人或许只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嘲讽，而李归意却觉背后发凉，她知道，他们是捡回了一命。
方才，她分明在燕云漠眼中看到了令人胆寒的杀气，他周身上下在一刻散发着地狱的气息。
那样的眼神，她曾经见过一次。却没想到，会在此刻再见。
她万分庆幸，他是她们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她打了个寒颤，恍惚间，燕云漠早已换了一副神情。
他蹙着眉撇了她一眼，提醒道，“再不走，你还打算留下吃解秽酒吗？”
在时家老小的哭嚎声中，他们彻底离开了时老太太的灵堂。
耳畔仍回荡着方才的吵闹之声，李归意坐在关门谢客的前店，长叹了口气。
时三娘被他们左搀右扶回到家后，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言未发，任凭李归意如何唤她，也没有回应。到床上倒头便不再动弹。
李归意看向空荡荡的后院，又一声叹息。
难道三娘生气了？这回是她自以为是鲁莽行事了？
三娘本是去要回自己应得的家产，被她这么一闹，家产先是暂时要不到了，还将葬礼给搞砸了。
正自我怀疑着，李归意忽然听到灶台附近有了点动静，她连忙抄起一旁的笤帚，有些警惕地向厨房走去。
本以为会看到只骇人的大老鼠，却见时三娘换了身麻布衣服，正在灶台上起火做饭。
见她进来，温柔地笑道，“折腾一上午饿了吧？我不常做菜，可能不太好吃，你们多担待。”
李归意连声道，“哪里的话！我吃过你店里的饭菜，相当可口，让人流连忘返！”
时三娘翻炒着锅中的菜肴，笑道，“那是特意请来的大厨，我从小到大就只会做这三道菜，待会你们尝尝便知。”
李归意应着，三娘专心炒菜，厨房中弥漫着尴尬地气息。
“对不起。”李归意酝酿了半晌，终于再度开口，“上午我说的那些话，你别太走心。吵架时为了吵赢说的那些话，自然不是真心的。”
她说着，生怕她不相信般地，摆出发誓的手势，“我没想损害你的名誉，也没打算真的伤害你的家人，如果那些话使你觉得不舒服，我向你郑重的道歉。”
而后，又柔声安慰道，“或许你的父母也只是为了吵赢嘴架，对你说的话，也并未走心。”
时三娘愣了一下，手中的铲子也滑落到了锅中，她抿唇笑起来，一边用袖子擦了下眼睛，一边从锅中捞起锅铲，“我明白。谢谢你。”
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李归意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她的内心。
一刹那间，仿佛他们什么话也不必多说，便已经完成了所有想法的互通。
时三娘到底还是谦虚了，她做的饭菜不说飘香十里，至少足以将燕云漠的馋虫勾了出来，难得他主动到厨房端来了碗筷。
三人都默契对上午发生的事情三缄其口，专注的探讨着彼此的厨艺。
午饭结束，李归意正帮时三娘刷洗碗筷之时，忽然听到店外一阵车马声。
她心中有些不安，连忙擦干了双手，放下挽起的袖子，向前店跑去。
燕云漠正站在店门口，阳光从头顶洒下，地上映出许多人的倒影。
李归意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马车，但她却一眼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首之人掸了掸衣角，高昂着头顶的官帽，一手搭着右侧的佩刀，一手甩开一张缉拿令，冷声道，“犯人李归意、燕云漠，即刻押解入狱，明日升堂问审！”
坐在四周透风，木栅栏围成的马车当中，除了冷些，也没什么特别，甚至不必撩开帘子就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低头拨弄着手腕上的铁链，李归意忍不住嘟囔道，“你在时府不是挺能打的吗？方才他们来抓人时怎么不动换了？”
“废话，”燕云漠坐在车中另一角靠着栏杆，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这可是官差！你见过几个平民百姓敢打官差的？”
李归意怏怏道，“我还以为燕大侠伸张正义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呢。”
燕云漠哈哈大笑，又合上了眼，“那你可是高看我了。”
官府离着并不远，他们没坐一炷香的功夫，便已到达了念川唯一的大牢之中。
迎接他们的人身着深绿色官服，头顶半透乌纱帽，大腹便便，小眼长须。
李归意一见此人便心中生厌，着实一副小人模样。
果不其然，那人端着官腔开口，“你二人上午擅闯私宅，还打伤十余名时府家丁，掳走时家三小姐，此等罪名，你们认是不认？”
燕云漠似是常与这些牢里的官差打交道，追问道，“认如何？不认又会如何？”
“认了，便签字画押，该赔钱赔钱，时家大户人家，只要你们态度诚恳，自然愿与你们和解。”
那人扬了扬手中早已写好的问审记录，又回首朝身后的刑具抬了抬下巴，“若是不认，兄弟们自然有办法让你们认。”
李归意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物件，泛着红色锈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瑟缩在燕云漠身后。
燕云漠却看都未看，忽然上前一步，在那人身旁俯下头来，低声道，“师爷，咱们谈个生意如何？”
那人听他如此称呼自己，退后了半步，打量了他一下，忽然敛了严肃的神情，忍不住笑问，“常客啊，怎么之前没见过？”
燕云漠嘿嘿一笑，“外乡人。头回来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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