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又修养几天,雁邻气色好多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小心翼翼地,乖巧又安静,不去触碰黎雁书的逆鳞。
“小姐。”
纪管家从外面进来。
雁邻坐在餐桌前,放下了手里的牛奶杯,面带疑惑地看向了纪管家。
“有事吗?纪伯伯。”
“医生来复诊了。”纪管家说。雁邻一听,眉眼染上喜悦,阮医生来了。
她有专门地病理室,里面都是她在这四年内的病案,是阮又南分门别类的。雁邻跟在纪管家后面去了病理室,纪管家推开门,让开了身。
“阮——”
雁邻的话卡在嗓子里。
不是阮医生。
是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气质和她的数学老师很像,面相稍微柔和点。
“纪泊泊,她是?”雁邻看向纪管家。病理室里的中年女人见他们来了便站了起来,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您的新家庭医生赵相逢。”
“新家庭医生。”
雁邻喃喃自语,脱口而出,“那阮医生呢?”
纪管家总不能说是先生换了,委婉道,“阮医生工作忙,没时间过来。”
“之后阮医生的工作就交给赵医生了,雁邻小姐快进去吧。”纪管家说,示意她先进去,“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赵医生说清楚。”
雁邻低低地哦了声。
她走了进去,纪管家掩上门。
赵相逢探出手臂,手心朝上,指向她对面的椅子,“坐。我们详聊。”
她已经提前把雁邻的病历资料过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眼前的女孩子过于瘦弱,应该是病了一场的缘故。赵相逢开始给她检查身体,雁邻任由她动着,红唇张了又合,闭了又轻启。
“您有话说?”赵相逢问。
“你和阮医生认识吗?”雁邻问,鸦羽上下煽动,娇俏的脸蛋微红。
赵相逢想了想,“不认识。”
雁邻若有所思嗯了声,音很轻,忽而又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请你来当我的家庭医生的?”
“两周前。”
雁邻不再多问了。
答案已经摆在这了,阮医生被换了,在他帮自己看完病的那天,雁邻心里心绪翻涌,没有地方发泄,也没有理由发泄。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黎雁书给的,他想做什么,想换人都是他的决定,她只有顺从。
阮又南的病历资料写的十分详细,赵相逢检查完后,发现大多和雁邻的身体情况对的上。按理说有熟悉的医生是不会轻易换掉的,而看这位小姐的表情,她应当是不知情,赵相逢虽奇怪却也不会多问。
半小时后。
雁邻从病理室出来,余洁上前几步告知她谈怜来了,该上钢琴课了。
她转眸看向窗外。
入眼地是她喜欢的蔷薇花,在浓浓烈日下,迎着风招摇,好不恣意。
她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呢?
余洁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出声道,“小姐,你怎么了?”
“……没。”
雁邻回过神,“走吧,去上课。”
-
谈怜今天到时等了会时间,纪管家告诉他雁邻小姐在看病,她点头应和,先到了琴房。不一会儿进来一位小女孩,她昨天见过,叫周诺。
“你好。”
谈怜主动打招呼。
周诺整理着琴谱,听了她的问候动作微顿,朝谈怜看了眼,“你好。”
“你一直在这里待着吗?”
谈怜微笑点头,打开话头,也顺道打量她,明明是女孩骨架却不小。
周诺摇头,“不是。”
然后就没有了,话挺少的。谈怜问了没趣,看向门,敲好门打开了。
雁邻从门外进来。
谈怜眉眼染上几分笑意,“黎小姐。”
雁邻习惯了她的称呼,没作纠正,倒是周诺闻言抬了眼,据她所知,这位娇小姐并不姓黎。不过,她不会多嘴问。雁邻看着她们笑了笑,她喜欢这样,没那么冷清了。
雁邻弹琴的时候,谈怜和周诺在一旁听着,她纤细白嫩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跳舞,时而慢时而快,音符动听。谈怜觉得自己每天过来仿佛是坐在演播厅vip席位的观众,在欣赏着一场绝无仅有的听觉盛宴。
周诺也听得如痴如醉。
虽说雁邻是被养着见不得人的,但吃穿用度学的都是最好的,也不错。
“黎小姐。”
一直到一曲弹毕,谈怜才出声喊她,雁邻手覆在琴键上,微微喘息。
“我弹得有问题吗?谈老师。”雁邻抿了抿唇,直挺地背松了些许。
谈怜摇头,“很棒!”
她话落,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您学的很好,没有想过去考级吗?”
“考级是什么?”
雁邻从来没听过。
谈怜自己是考过了8级的,雁邻的水平不在她之下,但她好像每天只是弹琴,类似于陶冶情操。不过也能理解,有钱人家的小孩玩什么都不是浪费,她这个问题好像有点业余,她也许这辈子都不需要工作。
“王老师没说过吗?”谈怜问。
雁邻茫然摇头,王老师是黎雁书特意请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都懂,平日里除了教她弹琴和看乐谱,其余时候是个很沉默的人。
话说到了王老师,雁邻想起谈怜之前说过的骨癌,又想起阮又南的话,会疼,不会好。她眉眼染上担忧,关切地问,“王老师怎么样了?”
“还在医学观察。”
“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周诺安静听着,雁邻的视线绕到她身上,在她脖颈上缠着白布上过了眼。周诺察觉到她的视线,不由地摸了摸白布。
课程还剩十分钟时候,雁邻随意拨着琴键,周诺在她身侧整理琴谱。
谈怜打开了手机。
她下拉手机屏幕,各种垃圾信息映入眼底,她想点删除,结果不小心点进了微博。索性没什么事了,直接进了微博发现,看到了新热搜。
猛地清醒过来。
她没收住口,爆了句脏话。
雁邻和周诺一起看向她,谈怜不好意思捂嘴,“看到热搜有点惊讶。”
“热搜。”
雁邻眨了眨眼,“是什么?”
“……”
谈怜被她问住了,她觉得雁邻有点傻乎乎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周诺继续整理琴谱。
谈怜坐到雁邻身边,将手机递到她眼前,指尖滑动屏幕,让她看着,“我进的这个app叫微博,发现里就是每天会发生的一些新鲜事情。”
雁邻觉得新奇。
她头微微底下,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小字,手机她见过,但没拥有过。
本来她可以在十八岁那天的生日拥有的,可是父母失言了,也砸烂了她的生日蛋糕。雁邻想起来都会觉得,自己那天晚上跑出来是对的。
谈怜点进最爆的。
她刚才那句脏话就是因为看到这条热搜才爆的,简直是太刺激了。
沈月玄郑文致
附赠一条视频。
谈怜点进去,视频内容是两人夜会酒店,同进同出。评论区都爆了。
【???】
【我没看错吧!】
【竟然是沈月玄和郑文致,他们俩不是公认地业内不和吗?】
【就是!】
【这脏水泼的也太离谱了吧。】
【能不能别造谣了,沈月玄微博都解释了,他们只是偶然间碰到。】
【也只有你们粉丝信他的话。】
【偶然遇见还能同进同出那也太有默契了。】
【酒店就这一个大门不从这走从哪走,郑家人能不能别贴着哥哥炒。】
【xs谁蹭谁还说不准呢。】
【你们瞎几把激动什么,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可能,zwz有后台好吧】
【楼上有瓜。】
【还有人不知道zwz的事啊,她微博都好几次示爱远达现任ceo了。】
【谁啊?】
【西城黎家三公子黎雁书啊。】
【可我听说黎家三公子金屋藏娇,该不会藏的就是zwz吧?】
【那就不清楚了】
……
评论区说着说着就歪了。
谈怜看到远达ceo、西城黎家三公子后,脑海里浮现黎雁书俊美的模样,心神荡漾。继续往后看时,眉心渐渐靠拢,金屋藏娇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雁邻。
雁邻盯着手机屏幕,指着zwz三个字母问她,“这几个字母是什么意思?”
“郑文致名字缩写。”
谈怜解释,粉圈里喜欢这样说话。
雁邻将名字在心里过了遍,指向黎雁书三个字,“这是雁书哥哥吗?”
“是的。”
谈怜多了心眼,“黎小姐,你认识郑文致吗?她和黎先生什么关系?”
雁邻听都没听过。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雁邻视线放在zwz三个字母上,突然好奇她的长相,便央着谈怜给她看。谈怜找了郑文致最新的杂志图。雁邻看着明媚的女人陷入沉思。
很漂亮,她想。
谈怜问不出所以然来也就不问了,退出微博时发现周诺一直盯着她的手机看,估计也看到了热搜。周诺避开她的视线,说,“不好意思,我扫了几眼,上面的男人是沈月玄吗?”她不确定,视频有点模糊。
“应该是。”
谈怜道,“你也追星?”
雁邻以前还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听班上的女同学说过明星,不过不是和她说的,她就没有关注。周诺闻言摇头,声音低缓,“课业很忙不追星,但我知道沈月玄,我就是靠着他给的助学金才能上大学的。”
谈怜想起来,沈月玄从未出道前就开通了女大学生资助渠道,帮助贫困上不起学的女大学生免费提供学费,直到她们毕业有了生活来源。
雁邻不认识沈月玄。
她脱离社会太久了,只能茫然地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温和地笑笑。
课程结束。
谈怜拧着包从琴房出去,雁邻走在她身侧,听到她说明天要去看王老师。谈怜说完,看向她,“黎小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医院看望。”
雁邻轻眨了眨眼。
-
傍晚时分。
雁邻洗了澡从楼上下来,衣着比较随意,谁知刚下楼就看到黎雁书。
她吓一跳。
竟然没有人来提醒她。
雁邻停住脚步想上楼换衣服,转身时被黎雁书看到,脚像生了根似的,动也动不了。黎雁书刚从公司过来,脱了西服,里面是深蓝色的衬衫,黑色西裤中缝锐利,犹如他人给人带来的视觉体验,冷淡至极。
“雁书哥哥。”
雁邻不太敢直视他。
黎雁书扯掉灰色的领带丢进沙发,解了一颗扣,露出裹着的细长脖颈,袖扣也解了,揣进口袋,随意将袖子卷了两道,整个人随性起来,
人也相对温和了。
雁邻咽下要上楼换衣服的话,抿着薄唇去到餐厅,黎雁书紧随其后。
余洁在布菜。
平日里雁邻的晚餐不会太丰富,她也吃不下很多,而且黎雁书也没提前通知要过来,所以菜量并没有增多。纪管家忙着要下去再准备些,黎雁书抬手制止,语气淡然道,“不用管我。我不在这留下吃晚饭。”
纪管家这才作罢。
他和余洁布好菜后就下去了,诺大的地方只余下了雁邻和黎雁书。
雁邻呼吸都轻了。
黎雁书扫了眼桌上的菜,先舀了碗山药烫,雁邻不喜欢喝荤汤,喝多了会吐。他将汤舀好放到手侧凉着。雁邻眸光跟着他的动作走,寂静里只有瓷勺碰这碗沿的声音,她咬了咬下唇,打破了两人间的氛围。
“雁书哥哥。”
“嗯。”
雁邻转而看向面前的山药汤,轻声细语地道,“今天早上我复诊了。”
“医生怎么说?”
“赵医生说我身子太虚,需要静养。”她咬重了赵这个字,黎雁书分了眼神给她,雁邻立刻怂了,娇小的身子也缩了些,轻轻环住自己。
“我把阮又南换了。”
雁邻没想到黎雁书听出了她的画外音,激动道,“为什么换掉阮医生。”
黎雁书反问:“你说呢?”
雁邻怎么会知道,她看向黎雁书,他也正看着她,两人视线就这样相撞。他的眼睛是极好看的,眼窝深,眼尾长,深邃有光,眸色漆黑。
黎雁书别开眼。
雁邻看不到他的眼睛了,视线下行几分,落到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上。
汤放凉了。
黎雁书拿起来,“张嘴。”
雁邻回过神,听从地张开了嘴,温热的汤喂进了她嘴里,雁邻咽了下去。黎雁书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微垂,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轻抿着。
“雁邻。”
黎雁书忽然出声。
雁邻条件反射应了声,差点被嘴里的汤呛了,她捂着唇咳嗽了两声。
下一秒,黎雁书拿着柔软地餐布擦上她的嘴角,轻柔地擦拭掉她唇边溢出的汤。雁邻红唇微张,双眸有些愣,垂下时注意到了他的手背。
竟然有一颗黑痣。
很小。
雁邻盯着那颗小痣看,蓦然下巴被抬高,冷不丁地她对上黎雁书微凉的视线。她眨了两下眼,睫毛上下扇动,“雁书哥哥,我自己喝吧。”
“我喂你。”
黎雁书放下餐布。
雁邻知道说服不了他,他想做的事,肯定会做的。她还惦记着换掉阮又南的事,犹豫道,“雁书哥哥,能不能让阮医生继续帮我看病啊?”
黎雁书:“理由。”
他周身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雁邻没察觉,认真地说,“阮医生的医术高超,每次扎针都不会很疼,还会哄我。而且他是个很好的医生。”
黎雁书沉默不语。
雁邻又不确定地问,“难道阮医生犯错了吗?所以你才把他换掉了。”
“雁邻。”
黎雁书双眸骤冷,侧身,长臂一伸将雁邻连人带椅子拖到自己跟前,语气森然道:“是我最近对你太纵容了,所以你才惦记别人的好吗?”
“……”
雁邻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浑身僵硬,并拢着腿,可她单薄的裙摆还是碰到了黎雁书的西裤。而她的腿正放在他分开的□□,距离很近。
她动也不敢动。
黎雁书掐住她的下巴:“回答我。”
雁邻被迫看向他,下巴上桎梏并不轻,都捏到她的骨头了,她不知道黎雁书为什么突然不高兴,很迷茫却又本能地反驳了他的话,“没有。”
“那阮又南没必要回来。”
雁邻脑海里闪过阮又南给的那颗糖,如何被黎雁书双手剥开递到她手里,又是怎么被她仍到装了水的盆里,慢慢化开,淡淡的果香散开。
如果因为这换了阮医生,雁邻是有责任的。
黎雁书察觉到分神,指腹用力,温热地指尖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掐出痕迹,慢慢地蔓延开。雁邻疼地皱眉,眼睛眨了几下就像覆上了水光。
不经碰。
黎雁书故意掐紧。
雁邻娇气地很,疼了,上手抓住他的胳膊,两条腿也晃了晃,薄薄的裙摆细微地蹭在他挺括的西裤上。黎雁书敏锐感知,垂眸,她的裙子很薄,覆在她纤弱的腿上,都能看出腿型的轮廓,若即若离的白皙。
黎雁书深呼吸,“回去。”
雁邻艰难地吞咽,喉结滚动,下一秒下巴上的桎梏消失,她拖着椅子回了原位,揉了揉发僵的腿。黎雁书闭了闭眼。雁邻又揉了揉下巴,有点疼,她鼓了鼓脸颊,还是疼,蓦然想到谈怜临走时对她说得话。
“雁书哥哥。”
她想了想,还是喊了他。
黎雁书手探进口袋里去摸烟盒,没有分一丝眼神给她,“有话就说。”
雁邻抓紧了裙子。
嗓音渐低:“我明天可以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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