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力击魃魈
阳有仪蹲下地来,解下系于背上那黑布包裹着从没打开过的物事,解开了黑布,露出一个金黄色的剑匣来,打开了剑匣,只见里边铺垫着一层黄色丝绸,丝绸之上赫然摆列着一把宽约巴掌,长约五尺有余通体黑黝黝的玄铁大剑。阳有仪将剑取出插于身前地上,重又将那剑匣合上裹好系与背上。站起身来从地上拔起那剑,右手持剑左手伸掌,唰的一下就在掌上划了个口子,鲜血飞溅中将手掌握到那剑刃之上,只见那剑身渐渐变得透体通红,又渐渐变化为碧绿之色,在黑暗之中幽幽闪着绿光,甚是诡异之极。阳有仪待剑身全部变绿之后,松开手掌一瞧,却见掌上伤痕竟然已经自动愈合如初了。
凌云霄立于一旁看着阳有仪所做的一切那是目瞪口呆,半响回不过神来。阳有仪将剑扛于肩上,对凌云霄道:“此剑名曰轩辕,乃古时降妖除魔义士燕赤霞大侠所用的兵刃,剑下斩没了不知多少妖魔鬼怪,甚是霸气,历来都是出匣从不空回,我将自身鲜血滴于剑上,便已是与它通了灵,从此人剑合一,不分彼此。”
凌云霄喜道:“有了此剑,除掉那几只山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阳有仪轻轻摇头道:“剑是上古神兵固然不假,可持剑之人功力若是不够,也万难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来,我和那燕大侠差得太远了,只求能将此剑威力发挥出一成足矣。”阳有仪言罢见凌云霄面色稍露失望之色,便拍拍他肩头道:“小三,事在人为,兵器再凶,也只是个死物,重在手持兵刃的人如何随机应变罢了,过多依赖强求武器的威力就会限制了自身资质的发展,反而不妙之极。”
凌云霄挠头道:“古时那些高手能人信手拈来枯枝散叶便可毙敌伤人,说得也就是这种道理吧?”
阳有仪笑道:“孺子可教也!走吧。”当前引路就走,凌云霄赶忙紧随其后往里行去。
再行了一段,洞窟却不再是笔直通到底的一条道了,而是分成了左右两道,上边尚有一个较小的洞穴。凌云霄悄声问道:“师哥,估计已经接近它们的老巢了,只是这三个洞穴中究竟哪个才是它们的所在?”
阳有仪不语,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三折两折间竟成了只纸鹤。只见他将纸鹤放于地上,将鹤头对准那三洞方向,将手上的火竹子放于一旁,右手扛剑左手手握剑诀指着那纸鹤念起了引路咒,念毕喝了声:“走!”但见那纸鹤在地上轻轻振动双翅,丿丿声中竟飞了起来,朝左侧洞穴中飞去。
阳有仪对凌云霄道:“快跟上去。”拾起火竹子便追着那纸鹤进了左侧洞中,凌云霄不敢怠慢也紧追了上去。
跟着那纸鹤往里急奔约一炷香的时辰,阳有仪突停下脚步,悄声对凌云霄道:“你听?”
凌云霄侧耳听了听,只见里边隐隐传来一阵婴儿啼哭之音,大惊道:“这些魔物竟然又掳了些孩童来当点心了?”
阳有仪“嘘”的对他做了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你再仔细听听?”
凌云霄又听了下,疑道:“虽说很像幼儿啼哭之音,不过仔细分辨之下又感觉不大相似,幼儿哭叫声没那么凄厉嘶哑?哎呀,莫不是那物事又有了孽种?”
阳有仪拍了他后脑门一下低声骂道:“不学无术的家伙,这就是那些物事本来的叫声,看来我们已经快要接近它们了。”凌云霄一听就快要和那些魔物相见了,心中不禁紧张起来,额上已渗出丝丝冷汗。
阳有仪将自己手上的火竹子递给凌云霄道:“这些物事惧火,你拿两把防着身,一会随在我身后帮盯着我后边就行,这些物事的确太过凶险,若是一会打斗起来你自个要随机应变才行。”
凌云霄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理会得,师哥你也要小心。”
阳有仪嗯的应了声,当下两人蹑手蹑脚轻轻往前行去。走出百步之后,阳有仪听着那些物事的声音心下估算着应该差不远,就做了个手势令凌云霄停下步来,从身上解下一卷绳索,将绳索一头在凌云霄身上,低声对凌云霄道:“这是乾坤缚妖索,专绑妖物一类的物事,一旦捆上纵然是庞然巨物也是毫无力气反抗,一会我先拉一只出来,你使力往后拖,不能松气了,拼了命也给拖住。”
凌云霄答道:“放心,师哥,就是死了我也给你拖着。”
阳有仪点点头,低声念起了捆缚咒,手指朝前方一指,只见地上绳索的另一头忽的立了起来,如同蛇般左右摆动一会猛地就朝里窜去,凌云霄只见绳索进去得越来越远,地上的绳卷也越来越薄,知道就要接触那些邪物了,不由大是紧张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洞里一眨不眨。
猛听洞里深处传来一声怪吼,接着见地上绳索速度犹得快了起来,便听阳有仪急道:“快往后拖。”凌云霄不敢多想,蹲下了马步朝后急急移动。那绳索越行越快,地上的绳索终于放光了,凌云霄只觉系于腰间的绳索一紧,绳索已悬空绷直,便感觉绳索那头已经系着什么重物了,当下气沉丹田,拼命使力往后走。阳有仪将轩辕剑插于地上,也赶忙过来双手握住绳索使力往后收。
凌云霄只感觉自己被那绳索勒着快要喘不过气了,正难受时,突觉绳索一松,心下刚道:“不好。”猝不及防之下已经摔了个四脚朝天。
刚爬起一瞧,便觉头皮发麻,心噗通噗通急跳了起来。火光照映之下,却见前方洞窟处慢慢爬出了一庞然大物,只见此物浑身长毛,前肢长后肢短,长得尖嘴猴腮,似猴非猴,两只长长的獠牙在火光衍射之下泛着森森青光,四肢长毛中隐隐透出利如器刃的尖甲,每行一步那尖甲与地面相互摩擦,发出阵阵令人战栗的嘎嘎声。那绳索就系在它的右前肢之上,原来那物见抵抗不住缚妖索的拉力,竟然主动朝前行来,竟把凌云霄摔了个大跟头。
凌云霄一见那魃魈爬了出来急道:“师哥,它出来了。”
阳有仪早就看到此物,一语不发,拔出地上的轩辕剑,凝神戒备。那物果然有些惧怕火光,行到离他们尚有十丈之处就停了下来,两只厉眼冷森森的盯着两人,也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
阳有仪暗道:“洞里尚有一只,唯有速战速决,否则洞里那只一出来可就糟糕透顶之极。”当下大喝一声,手持轩辕剑朝那邪物疾冲而去。快到那物近前时,右脚一点洞壁,身子凌空跃起,双手握剑朝那邪物当头劈下。
眼瞧就要劈个正着,那物却对着轩辕剑右爪一挥,只听“嘡”的一声一阵青光四溅,轩辕剑与那怪的爪甲碰个正着,阳有仪只觉得双手一震,虎口发麻,轩辕剑几乎要脱手而出。那物右爪荡开了轩辕剑,紧接着左爪朝阳有仪刮来,爪甲尖亮,若是被刮碰到一点点哪还有命在?阳有仪身处半空中,避无可避,危急中将剑尖对着那爪甲一点,借力使力就势飞身退回到凌云霄身边。
那物惧怕火光,却不敢来追,只是在周围转个不停。凌云霄见阳有仪面色苍白,急切道:“师哥,受伤了?”
阳有仪大口喘着气道:“无碍,只是心口有些发闷。”原来阳有仪虽说借力使力避过一爪之厄,但那物竟将力道通过剑刃震入他身躯之中,他又因身在半空,无法卸力,竟然硬抗了大半的力道,才一合之数,他就已受了极大的内伤,幸好未伤及心脉。
阳有仪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符,嘴里紧念咒语,将符朝上一扬,待黄符落将下时竟化成片片金甲,围着周身不停飞舞旋转。
凌云霄不禁出声道:“金符护身甲,师哥真是好本事,这都学会了。”满眼尽是羡慕之色。
阳有仪暴吼一声,举剑又朝那物奔去,有了金符护身,这次他打算与那物来个硬碰硬,力求拼了全力也要将那物刺杀于剑下。那物见阳有仪全身金光闪闪的朝自己奔来,不禁朝后退了一退,待阳有仪奔得近了,右爪便朝阳有仪当头抓下。阳有仪也不理会,只顾挺剑朝它怀中直冲进去,那爪碰到阳有仪身上只见金光点点,火花四溅,竟将它的利爪弹开了。阳有仪对准那物的心脉所在一剑刺去,又听嘡的一声,只感觉触手之处坚硬无比,竟是刺不进去,一愣间,那物已双爪环绕过来,火光四冒中竟硬生生的将围绕在阳有仪周身的金甲给撕开了,那些金甲一离了阳有仪的身体立时划为黄符飘飘散散落到了地上。阳有仪见金甲一失,不敢恋战,趁着那物刚刚撕开金甲还没得及发动攻击之前,右脚在那邪物身上使力一点,借这一点之力飞退出那物的怀抱之外。
不料那物动作更快,阳有仪脚跟还没着地,它的右爪已呼得扫了过来,阳有仪正处于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阶段,哪里还避得过去?情急之下,将轩辕剑护于身侧,准备硬抗这一击,不料那爪正要击中之时却又突然荡了开去。原来凌云霄见情势紧急,忽见那爪上还系着缚妖索,那还做他想,抓住绳索突突突的就往后跑,一下子就把那爪给拉开了。
那物恼怒之极,忽的就从地上立了起来,纵身一跃,就跳到凌云霄的身前。
凌云霄大惊失色,连连叫道:“师哥师哥,它不怕火了。”
低头一瞧,哪还有什么火把,方才情急之时早把火把丢在了地上,虽说还没熄灭,但火势已经减弱了许多。再一抬头,那物双爪已凌空压来,凌云霄急中生智,一头就钻入到了那物的怀中,只觉地面猛然一震,那双爪已击在他方才所立之处,轰的砸出了一个大坑。
凌云霄看得是暗自心惊不已,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还处在险地之中,忽听阳有仪远远叫道:“小心头上!”正愣神间听到阳有仪提醒之声,忙抬头一瞧,只见那物已张着大口朝自己咬来,那满嘴青森森的尖齿獠牙离头顶已不足三尺之距了。
凌云霄大骇之下,“哎呀”一声本能的双手捂头蹲了下去。阳有仪急奔赶来,只是相距甚远,哪还来得及?百忙之中瞧见地上凌云霄方才所弃的那两只火竹子,不及细想,噗噗就是两脚,将火竹子朝那邪物的面门上飞击而去。那物正待咬下凌云霄之际,却见两团光球划着两道弧线一前一后径朝自己面门袭来,嗷的低吼一声朝旁一跃,避了过去。两只火竹子击了个空,啪啪两声皆撞到洞壁之上粉碎开来,洞里顿时变为漆黑一片。
阳有仪趁着那怪躲避火竹子的空当,疾步赶来,拉起凌云霄就跑,那物避开火竹子后,哪能让他们跑开?四肢一发力,纵身一跃朝两人凌空扑下。阳有仪闻见头顶一阵腥风袭来,赶忙将凌云霄往旁一推。这一推之力甚大,加之凌云霄正在急跑当中,一下子就朝旁边远远的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之后躺着却是一动不动了,只怕是已经摔晕过去。阳有仪也借着这一推之力往前一跃,在空中勉力转过身来,但见那邪物两只前爪已近在咫尺,危急当中将轩辕剑横在身前,一手持柄一手顶住剑身朝前推去,只听嘡嘡两声,那怪两只前爪与轩辕剑撞到一块,阵阵青光翻溅。阳有仪被这一撞,身子立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了出去,只觉得气血翻涌,在空中“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那物落下地来,闻到血腥之气,更是兴奋。阳有仪身子才刚翻落倒地,它已尾随追来,朝阳有仪就是一口咬下。
好个阳有仪,危急之中,不急不躁,眼瞧着那嘴就要当头咬下,立即往旁尽力一翻,身子滚到一旁去了,那怪这口自然落了空,它瞧着一咬不着,跟着也把头探了过来,嗷的一声,双爪就向阳有仪扑来,想按住他不让动弹。
若给它按着,还有命在?阳有仪强忍身上剧痛,一个旱地拔葱跃起身来,手中长剑就向那怪右眼中刺去,眼睛乃世间万般生物薄弱之处,这魃魈虽说是千年灵魄转变而来的,但如今也是肉体之身,想来也必是如此。
魃魈扑得快,阳有仪也闪得快,这一系列动作俱在电光火石中已告完成,只是转瞬功夫中,阳有仪已是转守为攻,手中长剑离那怪物右眼不足三分之距,只要再往前一伸,便可刺入它的眼中。
可惜无论如何也伸不进去了,那怪右爪席卷上来,已将轩辕剑剑身稳稳抓住,魃魈之力,何其之大,阳有仪岂能与它相抗?那怪右爪一抓住轩辕剑,跟着就往左侧甩,想将重剑夺下。阳有仪知道目前唯一护身法宝就是此剑,岂能轻易让它夺下,口中暴喝一声,双手死死握住剑柄,竟是连人带剑一起被那魃魈往左侧挥舞了过去。
就在此时,阳有仪手中的轩辕剑青光徒增,点点阵阵的青光围绕着剑身流转不停,直将半个洞窟都映成了碧绿之色,那物一瞧之下也吓了一跳,那口却是咬不下去了。阳有仪迷迷糊糊中感觉手中之剑动了一下,一股大力从手心传出,还没醒过神来,那剑已脱手而出,阳有仪睁眼一瞧,却见一道青光,犹得一下没入到了那物的口中消失不见了。阳有仪正感疑惑中,见那邪物嗷的怪叫一声,声音极为惨厉,身子不停扭动后退,似乎在奋力的抗拒着什么,渐渐的周身开始变得透青透亮,“啵”的一声闷响中,一股青光破体而出,直冲洞窟顶处。那邪物身子一歪,倒了下来,哼哼几声后便再无声息。
青光落了下来,插到阳有仪身前地上,青光渐渐消散,正是那把轩辕剑。阳有仪大喜,站起身来一把拔出轩辕剑翻来覆去仔细瞧着,笑道:“果真是把降妖伏魔的神兵利器啊。”
正爱不惜手之时,忽听洞窟另一处传来哼哼的**之声,阳有仪哎呀一声,这才想起凌云霄来了。当下赶到**响起之处,见那凌云霄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哼哼个不停,阳有仪赶忙急步上前扶起他,歉疚道:“哎呀,真对不住了,小三,刚才形势危急,没和你打声招呼就把你推倒了,师哥看看,伤得严重不?”
凌云霄摇摇手咧着嘴道:“伤倒是不伤,只是疼得慌。”说着瘸着腿一步一跛行到那魃魈尸前,伸腿就是一脚,却又立马疼得捂着脚蹦蹦乱跳。
阳有仪哈哈大笑道:“瞧你个熊样。”
凌云霄坐到那魃魈的尸身上揉着脚上痛处对阳有仪道:“大师哥就是大师哥,从来没有摆不定的事,这千年的妖物也一样给咔嚓了。”
阳有仪摆手道:“唉,话可不能这么说,能杀到这物还是侥幸得很,全靠……”话没说完,却见凌云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身后,面色由惊转惧,张着口依依呀呀叫着却又发不出话来。
阳有仪觉得有异,忙转过身去,只见那洞里深处,两只铜铃大小的绿光正朝这边绿幽幽地盯着,正是那另一只的魃魈出来了。两人眼瞧之下皆是同一个念头:“完了,这次无论如何也打它不过了。”
那洞中魃魈低吼连连,缓缓行了出来,边行边摇头晃脑,露出口中尖牙森森。
阳有仪与凌云霄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朝后退去,阳有仪单手扶着凌云霄,另一手持着轩辕剑对着那魃魈,只是如今也是强弩之末,丹田空空如也,周身毫无力气可提,连握剑之手都微微颤抖,就快要拿捏不住了,还怎么能再和一只毫发无损的魃魈相斗?
两人心底暗暗叫苦连天,却一时间又思不出半分应对之策,只得一步一步后退。
说来也怪,那魃魈却也不敢逼他们太紧,只是一味低声恐吓,张牙舞爪的慢慢将他们两人逼退,待行到那死了的魃魈身前,停下步来不断低嗅着那具尸体,嘴里发出呜呜的悲切之音,眼眶晶莹,似有泪珠打转。
凌云霄奇道:“这畜生敢情真要变人了,竟知道哀悼同伴?”
阳有仪道:“大悲之后可要大怒了,咱们今儿难逃一劫了。”
却不料那洞里的魃魈盯着它那同伴尸首瞧了半响,又抬头瞧了阳有仪兄弟俩一眼,转身就又朝里边去了。这下子只把两人搞得如同坠入迷雾之中,稀里糊涂俱是摸不清头脑。
凌云霄低声道:“师哥,是不是它嫌咱们不够斤两,懒得和我们动手,免得堕了它的千年威名?”
阳有仪摇了摇头,惊疑道:“我也搞不明白,难不成是见我们杀了它的伙伴,真的害怕我们了?” 言罢又点燃了两支火竹子,递给了凌云霄一支道:“走,跟上去瞧瞧!”
凌云霄接过火竹子急道:“师哥,它不来找我们都已经烧高香了,还要去自投罗网?”
阳有仪道:“你忘了我们进来是干什么来了?就是降它们来的,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凌云霄无奈之下,也只得跟阳有仪行了进去。两人精神紧绷高度戒备着,远远地跟着那魃魈,那魃魈似乎真的是害怕他们,朝后看了眼见他们跟来便加快速度忙忙朝里边逃去。两人见识过此物的厉害,身上又俱带着伤,也不敢靠得太近,免得那魃魈发起疯来也还真抵挡不住,若是见那物加快速度,也跟着加快步伐,若是那物慢下来,他们也跟着放缓脚步,就这样一快一慢不紧不松的跟着。所幸那魃魈只是一心想往里逃,倒也并无返回身来加害他们之意,只是有时被追得急了也停了下来朝他们俩咧牙皱面虚张声势故意吓唬一番。跟了一段,
凌云霄笑出声来,道:“只道世间生灵才有害怕之意,想不到这等妖魔之物也有此心,方才还怕得要命,现在给它这么一逗,反而觉得有趣得很。”
阳有仪道:“它虽说是个妖物,毕竟也是有着生灵的魂魄,也有着生灵一般的喜怒哀乐惊惧愁怨,和那些行尸走肉是大大不同的。”两人话语间,却见那妖物在前边忽的向上一跳,顿时失去了踪影。
两人赶忙追了过去,抬头举起火竹子一瞧,但见洞壁上方约六七丈的地方又有一洞,那物就是跳里边去了。
阳有仪皱眉道:“千算万算,就漏算了攀岩的工具,如此高的地方还当真上不去。”
凌云霄贼嘻嘻笑道:“师哥,你瞧这个?”言毕递过一卷绳索给阳有仪,阳有仪一瞧,正是那缚妖索。
凌云霄道:“咱们把它拉下来?”
阳有仪将绳索背回肩上摇头道:“经过方才一战,我受伤不轻,自身功力早去得七七八八了,拉它下来,万一发起疯来,就你这愣头青,能杀得过它么?”
凌云霄没料到阳有仪有这么一说,想了一想道:“那还真不能拉下来,可咱要跟着它,这么高的地儿也上不去啊。”
阳有仪不语,抬头瞧着那洞半响,商量道:“要不?咱另外寻地?总有相连的洞穴吧?”
凌云霄嚷道:“哎呦,我说大师哥,这黑漆麻乌的大洞,你如何寻地?洞口那么多,你又如何知道谁跟谁相连,弄不好在里边迷了方向,咱俩没吃没喝的,可就真成了干尸了。不行不行,你这主意太馊,要去你自个儿去,我寻原路出去,若是师哥你有什三长两短的,我在外边帮你建个空坟得了,也不枉费咱师兄弟相交一场。”
阳有仪伸手在其后脑又是一掌,道:“我就问了一句,你啰七八嗦一大堆干什么?”
凌云霄摸着后脑壳嘟嚷着道:“还不是为了提醒你不要干蠢事嘛。”
阳有仪心下也没了主意,可就此退出去嘛?尚留一只恶灵在此,唯恐后患无穷,可若留在此地嘛?一是上不去,二就算上得去,以现在的带伤之身,能斗得赢一只以逸待劳的魃魈么?一时之间不禁踌躇起来。
凌云霄躺在地上道:“躺下来真舒服,师哥,要不要来趟一会?”
阳有仪不耐道:“去去去,成日里就知道吃啊睡的,就没点正经样。”
凌云霄叫屈道:“师哥,你此话就不对了啊,我靠的是脑子,你们靠的是体力活,靠脑子的人活得是相当累的,所以要多吃多睡,那才是正道啊。”
阳有仪忍不住笑骂道:“得了得了,你成日里说脑子脑子的,那你说说看,如何上得了这高处?”
凌云霄呼地坐了起来,道:“高处倒是上不了,不过我认为就不应来这地方。”
阳有仪闻言“哦?”了一声奇道:“此话怎讲?”
凌云霄道:“大师哥你想啊,虽说洞口处白骨堆积如山,可看来也有相当年头了,新近的骨头倒没有发现,而且这些年来也没听说过哪家哪户丢失过孩子啊,说明这俩魃魈早已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不对,是重新做灵了。”
阳有仪哼了声,道:“就这些?”
凌云霄嘿嘿干笑了声道:“刚想到的,就这些了。”
阳有仪冷冷道:“这么说来,我还杀错了不成?”
凌云霄正要答话,却听洞窟上方传来一人道:“凌小哥说得对极了,那魃魈早就改邪归正了,不过阳兄弟也没杀错,毕竟千年以来,它们杀孽深重,这也算是对它们的一种惩罚。”
乍听有人说话,阳有仪和凌云霄不禁同声喝道:“谁?”只听到一连串呵呵呵的笑声从上方响起,笑声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那魃魈消失的洞里跳了出来,轻飘飘地跃至哥俩面前,一阵酒气中,正是那老刘头。
阳有仪和凌云霄皆惊愕道:“老前辈?”
老刘头看着两人呵呵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明知不敌仍敢犯险,真汉子也。”
阳有仪满脸疑惑道:“老前辈,您怎么在此地?”
老刘头板起脸瞪眼道:“怎地?就兴许你们来,就不许我老头子来?”
阳有仪抬头看了看上边的洞穴,不解道:“老前辈又是如何上去的?”
老刘头狡狯一笑,低声道:“保密!”
凌云霄走到老刘头身前左瞧又瞧,上看下看,老刘头给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看甚?”
凌云霄耸了耸肩,笑道:“没事,只是看您老是人是鬼罢了?莫不是那魃魈变的!怎的那妖物一不见你就从那洞里钻了出来?”
老刘头伸手轻拍了他后脑一下,道:“我若是那魃魈变的,你们早死上百次了。”
阳有仪与凌云霄皆不解,那老刘头又道:“自你们哥俩打从镇里出来,老汉我就一直跟着你们,只是你们都没发现罢了,你们这两个愣头青,勇气可嘉,欠缺头脑。这洞有几个进口有几个出口都没弄明白就冒冒失失闯进来,若不是那两只魃魈早就被老汉我制得服服帖帖的,还留你们俩大摇大摆的进来而不发觉的道理?”指着阳有仪道:“你以为凭你那点斤两能将轩辕剑的灵气激发出来?若不是我在关键时刻暗将那轩辕剑的灵性激活,你还有命在?”
两人被老刘头一阵斥责,心里俱是又惊又喜,惊得是老刘头暗藏于身边多时他们竟然一无所知,喜得是若没老刘头暗中相助估计现在他们早到奈何桥了。
阳有仪作揖道:“感谢前辈救命之恩,咱哥俩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涌泉相报。”说罢拉着凌云霄就跪拜了下来。
老刘头忙忙双手各扶住一人道:“哎!同烧一炷香,何说两家话?”阳有仪哥俩只觉得老刘头之手似有千斤之力,这一跪却是如何都跪不下去了,无奈之下也只得作罢。
三人又是互相说了些客气话后,阳有仪心存疑惑有些不解道:“方才听老前辈之言,此洞中的魃魈早就已被老前辈收服了?”
老刘头呵呵笑道:“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丑时,义庄。
三个人,三壶酒.
凌云霄迫不及待拿起就喝,刚一入口却“噗”的吐了出来,苦着脸道:“老前辈,这什么酒啊,那么烈,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
老刘头骂道:“好酒都让你这败家子给糟蹋了?这可是老汉我独家秘制的上好疗伤圣酒,对化伤淤血断骨伤筋有着特别的奇效,你两个如今都是带伤之身,不喝这个喝什么?”
阳有仪哈哈一笑,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拿起就喝了一大口,喝罢道了声:“好酒.”凌云霄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身子骨有些隐隐作痛,忙忙拿起就咚咚咚连灌了几大口,喝得太急只呛得眼泪鼻涕都挤了出来.
老刘头笑道:“喝慢点,没人抢你的,没了还有,管够!”
当下三人有说有笑边喝边谈,不知不觉已是酒过三巡,皆都感到有点酒意冲头了.阳有仪举着酒壶对老刘头问道:“老前辈,这酒也喝了,您老该把那洞里的事说说吧?”听到阳有仪这么一问凌云霄也赶忙连声符合不已.
老刘头并不急着答话,只是点起了他那水烟筒咕噜咕噜吸上了几口,优哉游哉吐出几圈烟雾后,方缓缓道:“那也是老汉我年轻时的事了,那个时候也大不了你们现在几岁,也就刚刚艺出师门吧。年轻气盛得很,就遍寻天下专干那降妖伏魔的事情,也算是机缘巧合之下吧,来到此处时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山洞,当然也就发现了那些白骨,老汉心道里面肯定有些魔物,好奇之下就入内探查,自然就遇到了那两只魃魈,那是好一番恶斗啊,老汉也差点丢了性命,竭尽全力之下最终还是将它们制服了。”说到这里又咕噜咕噜抽起了烟。
阳有仪两人虽见老刘头说得轻松平淡,但他们与那魃魈交过手,深知那物的厉害,况且当时老刘头是以一对二,其中的过程更是比他们两人方才的经历要凶险上百倍不止。
凌云霄惊诧不已道:“老前辈好生厉害,咱哥俩是二对一还差点让它给咔嚓了,老前辈您是一对二啊,乖乖了不得!”
老刘头边抽烟边谦虚的摇头摆手,呵呵笑了两声也不答话。
阳有仪猛灌了口酒后,问道:“那后来如何?制服住它们了为何又放过了它们?”
老刘头吐出口烟后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念那两物千年修行不易,那洞里的老前辈数百年前都能放过它们,我如何又能痛下杀手呢?可又不能再让它们继续为恶,思前想后一番,便忍住伤痛又在那洞里前前后后仔细查看了一番,找寻出了那洞的几个出口,然后从洞中它们的巢穴之处到洞口每隔百步各布下了十二道禁锢,那物是万万再也不能出来了,就让它们在里边自生自灭去吧。”
凌云霄大奇插嘴道:“十二道禁锢?怎地咱哥俩进去没见着啊?”
阳有仪笑骂道:“你知道什么,那是道法学里的封魔锁妖阵,道行修为不到一定的高度是感觉不到的,而且只对精怪妖魔一类的物事有效,对寻常人家根本无碍。”
凌云霄“哦”的一声,似有所悟的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进去的时候一路畅行无碍,还道那两物在睡大觉呢,原来是被关住了想出也出不来了。可晚辈也有一事不明,既然它们都出不来了,它们吃什么?若是没吃的还不早饿死了,怎么还能能活到现在?”言及至此忽惊道:“难不成您老人家拿活物的脑子喂养它们不成?”
老刘头举手对着他脑门就是一掌,笑骂道:“明儿我就把你拿去喂那魃魈去,好聪明的一个脑子,不喂那就可惜了。”
凌云霄吐舌道:“那可不成,我脑子里全装着酒水,都变馊了,吃不香的。”
老刘头也不理他继续道:“起初老汉我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这魃魈虽说是千年魂魄转化而成的,但毕竟也是有实体的物事,有实体的物事就得吃东西,饿上几年也总该烟消云散了。就这样在此地住上了五年,又重进洞里查看那两魃魈死绝了没,结果进去一瞧,嘿!还活得好好的,精神得很。老汉当时就纳闷不已,还道这些邪物真得是立地成魔,长生不死了。这两邪物似乎也知道我的心思,便引我到了洞里深处的一处所在,竟然是个大大的水潭子,一眼都瞧不到边,原来水里生得一种怪鱼,个头挺大的,吃起来味道鲜美,营养极为丰富,那两魃魈就是靠吸食这种鱼的脑汁存活下来的。”
凌云霄惊奇道:“那水里鱼可真多啊,吃了那么些年了都吃不绝?”
老刘头笑道:“那可不是么?也不知那水的源头在哪?”说到这脸上有些不自在的道:“说出来也不怕你哥俩笑话,老汉打小就悚水,是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嘿嘿,所以也从没敢下水查探一番,总之见那两物活得挺自在的,也就由着它们了。”
阳有仪面色有些发干搓着手道:“听前辈这么一说,的确是我鲁莽了,还真的是杀错了。”
老刘头摇头道:“也非如此,老汉我还有几年好活?我若两腿一伸,那洞里的禁锢也会随之消失。魃魈本为嗜血之物,千年以来本性就是如此,现在只不过是情非得已之下的无奈之举。若是禁锢一除,它们还不蹦跶出来继续四处为恶,就算你们今不杀它,迟早老汉也会下手的。”
凌云霄不满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下手,您这叫养魔为患。”
老刘头干咳两声有些尴尬道:“唉,这世上恐怕也就此地尚存这两只物事了,杀了也觉得怪可惜的。如今已去了一只,以后少不得也把另一只杀了,恐怕以后我们的后辈只能传其闻而未见其形了。”说罢又是叹了声气,三人皆沉默无语。
在老刘头咕噜咕噜的水烟筒声中,三人各怀心事沉默良久,老刘头首先打破沉默道:“阳小兄弟,老汉倒有一事不明,就算老汉多嘴问一句吧?你去除那魃魈,去也就去了,为何硬拉上这个甚事都不懂的小师弟?”
阳有仪摇着手中的酒壶道:“呵呵,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见他整日没个正形,吊儿郎当的,就想带他去磨练磨练罢了。”
凌云霄听了面上不禁一红,正要答话,那老刘头已道:“你也忒鲁莽了,若是寻常事物也就罢了,这千年妖物可不好惹,弄不好就没了性命,你带着他这步棋行得可真太凶险了。”
阳有仪望着凌云霄愧疚道:“老前辈教训得是,的确是晚辈考虑欠妥了。”
凌云霄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师哥这也全是出于一片好心。再说了,若没有今夜的经历,我估计这辈子也无缘相见魃魈的真容了,岂不抱憾终身!”
老刘头笑了笑,将水烟筒火熄了,站起身来行至门口,望着东边喃喃道:“天又要亮了。”
凌云霄猛一拍额头,道:“哎呀!忘了忘了,我还要去找那胖子掌柜,叫他寻人帮我去抬那棺材回来。”说罢起身就想走。
老刘头头也不回道:“那棺材那么沉,既然不好抬,为何不寻思另一法子呢?”
阳有仪“哦?”了一声,道:“望老前辈不吝相告!”
老刘头道:“乱葬岗本就是极阴之地,岂不是比义庄更好?”
阳有仪沉思片刻,道:“老前辈意思是……?”
老刘头接道:“棺材不好抬,赶尸还是好赶的。”言毕和阳有仪两人同声笑了起来。
凌云霄正不明所以间,阳有仪道:“你去找那岑掌柜寻些人,带了挖坑的器具,今日午时随我俩一起去乱葬岗寻个方位,挖个大坑。”凌云霄恍然大悟,应了声忙忙去了。
岑掌柜一听又要去乱葬岗,面色极不自然道:“人倒没问题,要多少给多少,都是挖坑的好手,凌小哥,你看鄙人……?”
凌云霄嘿嘿一笑,道:“你想去?”
岑掌柜忙忙摇手道:“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是……”
凌云霄在他那隆起的将军肚上轻捶一拳道:“别是不是的了,咱两兄弟谁跟谁啊,你那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我这人很通情达理的,你嘛,今儿就不用去了。”
岑掌柜大喜,拉起凌云霄就走。
凌云霄不解道:“拉我去哪?”
岑掌柜便拽着他的胳膊边答道:“喝酒去啊!”
凌云霄手一抬,挣脱了岑掌柜的手,道:“这个酒嘛,先免了,记着数,等我回来补上。”说着转身哼着小调朝西街自家行去,行不到两步又停下来道:“记着啊,午时,把人给找齐了。哦,还有,帮我备着两只会打鸣的大公鸡,还有一只黑狗,我从乱葬岗回来后便跟你来取,莫要忘了。”说罢继续哼着小调一步三摇的走了。
只留下岑掌柜一头雾水的愣在原地,喃喃道:“咦?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不好酒了?而且要我备那些物事干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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