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对劲
她到了门前，擦拭了一下眼睛，深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她刚一进门，柳君枝也跟着进去。
房间里，床栏上一个半坐着的妇人，约莫四十来岁，身体瘦弱，神情委顿，半躺在床上，上半身靠着床头，感觉非常虚弱。此妇人是前任大将军柳宏之的正妻，大将军府的大夫人。
在她旁边，是个年纪不算太大的妇人。除了一身雍容华贵的锦衣玉带，面相也是非常姣好。虽说眼角边有些皱纹，却不影响她白皙美丽的脸庞，看上去也最多三十左右。这是柳宏之的次妻、柳君枝的母亲，筱阳公主。
另一边有个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刚过及笄之年，一身黑色孝衣衬托这白净的面容，加上伤心垂泪，看上去楚楚可怜。她的面容和柳君枝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相比兄长的剑眉星目，她更显得娇柔。
这是柳宏之的长女，柳君枝的妹妹柳婉儿。此刻柳婉儿坐在床沿上握着母亲的手，非常关切。
沐心悦上前向大夫人行礼，大夫人艰难的挤出一抹笑，道：“悦儿，你来了。”沐心悦道：“是，悦儿来了。”之后向筱阳公主行了礼，又向柳婉儿问好。
柳婉儿道：“悦儿，你快给母亲看看。”
“婉姐姐别着急。”安慰了柳婉儿，问了大夫人的病情，说道：“大夫人勿忧，病情无碍，我开几服药服下，很快就会好起来。”
大夫人道：“好，悦儿的医术，我是信得过。悦儿说没事，就一定没事。”说话时断断续续，很明显的中气不足。
沐心悦诊了病，就要出去处药方，大夫人对柳婉儿道：“婉儿，替母亲送送悦儿。”
柳君枝因方才的事，心下忐忑，想要找机会向沐心悦道歉。这里人多，自然说不出口，到了外面就没问题。
于是没等柳婉儿开口，立刻说道：“母亲，我去送沐大夫，婉儿留下来陪你。”大夫人点点头，道：“好。”
两人到了花厅，沐心悦开了处方，让仆人去抓药。不多时，管家光叔拿了十两银子给沐心悦，说是诊金。沐心悦没有拒绝，大大方方的收下。
这么简单就赚了十两银子，柳君枝满脸震惊，喃喃的道：“你这钱挣的比抢劫还快。”
沐心悦已经从方才的慌乱中冷静下来，淡淡的道：“我为人治病续命，人给我钱财报答，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对？”
“你的诊金都这么贵？”
“也不一定。有钱人给多少，我收多少。穷苦百姓，没钱我也会治。医者仁心，不会在乎钱财多少，但是大夫也要吃饭。给穷苦百姓免费看了病，我没钱吃饭，就得从大户人家拿。”
“你这不是把富人当冤大头，宰客么？”
沐心悦微笑道：“患者不是客人，大夫也不是商人。我说了，富人给我多少，我收多少。他们不给，我也不会要。在大夫眼里，所有的生命都一样，都必须要敬畏、珍惜。这些话在你们以杀人为目的的军人，永远不会明白。”
柳君枝淡淡的道：“我明白。”
沐心悦一怔：“你真的明白？”
“死过的人，才更懂得珍惜生命。生命平等，但是故意伤害生命的人，该死！”
沐心悦没有反驳，而是点点头，道：“你说的对。”
这回轮到柳君枝怔住。
既然医者眼里，所有的生命都一样，就没有该死不该死的人，凡是生命都该珍惜，为何自己这么说她却不反驳了？
沐心悦淡淡一笑，不再和柳君枝纠结生死问题，道：“大夫人身体本弱，又兼心伤老将军之死导致肝气郁结、两胁疼痛、不思饮食。药只治标、不治本，你们要多陪她，让她开心一些，才能好的快。大将军你很忙，我就不打搅了。”站起身，准备离开。
柳君枝一直想为方才的事道歉，却又说不出口。见沐心悦要走，也站了起来，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突然想到，我为什么要道歉？我从来没为任何事情道歉，为什么要向一个小姑娘道歉？
若是道了歉，还是我么？
我就是这般高冷的人，错了也不认错，谁爱道歉谁去道歉，反正我不会。
这么一想，顿时轻松了，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不过柳君枝觉得自己今天非常不对劲！
沐心悦要走，他居然起身相送。不但相送，还送到门口，还送出门，还下了台阶，还送至街上。
沐心悦只是个大夫，何需他亲自相送？以大将军府的尊贵地位，哪怕是管家相送，以沐心悦的地位，也承受不起。只需要普通的仆人送就够了。
可是柳君枝竟然亲自送出门，这很不对劲！
青龙大街住的要么是武将，要么非富即贵，基本上没有商铺，所以平时街上行人不多。但是这不代表街上不热闹，毕竟想要通过巴结身份尊贵的公侯来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大有人在。
已过酉时，街上的人确实不多。两人出门，并肩走了十几步……
好吧，沐心悦还小，并不了肩。她的头顶最多只到柳君枝的肩头。
沐心悦也很意外，大将军居然亲自送她。从见到柳君枝那一刻起，就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知道他是个冷性子的人。这样的人亲自送她一个小大夫出门，确实意想不到。
突然间，柳君枝感到有股杀气袭来。速度很快，是从沐心悦的方向而来。来不及细想，拦腰抱起沐心悦，踏步而起，一个翻身极速飞来的箭踢开。
那是弩箭，有三支。他踢开了两支，还有一支从他身边飞过。
就在他飞身而起时，两个黑色身影从他身边掠过，直奔弩箭飞来的方向。
柳君枝站定，面沉似水。在自家家门口遇袭，面子实在有些挂不住。
沐心悦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手拍着胸口，吁了一口长气，却很快平静下来。
“谢谢你救了我。”双眼放光的看着柳君枝，眼神里尽是崇拜。
柳君枝淡淡的道：“目标是我。”
沐心悦暗叹一声，给你英雄救美的名声，居然不要，枉费心机。
哎，直男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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