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盟（4）

纪默默听出来了，两个女人看似简单的对话，实际已经剑拔弩张，纪默默本来想制止，不料辛璐率先的开口，再次将女人的战争持续提升。

        “公司安排，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哪个地方上班吗？”

        “南华——环岛体育城售楼中心，按照关系推论，你还是我顶头上司。毕竟，都是南华集团的子公司，而你，是集团董事长的大小姐，你有权利可以不明真相的妄自猜测。”

        辛璐口中回答文心，眼睛却还是看着纪默默：“哦，那这样更好，纪默默已经辞职了，再过二十四小时他就是我的保镖了，还是贴身保镖哦！”

        辛璐故意将“贴身”说得语重心长，而她的眼神也在睥睨着瞧着文心，文心故作镇定的表情还是被辛璐看在眼里，她看到文心眼中不经意间闪露出的失望，竟是那么含情脉脉。接下来，三人都陷入沉默，都在等待对方开口，辛璐心里顿时舒爽斐然，她知道这样的暗自较量她已经是赢家，可她内心却在暗暗发问：文心表面故作亲密于彭坦那样的花花公子，可她知道，文心看纪默默的眼神明显不正常，起码不是那种普通朋友关系的眼神。她心里也在犯嘀咕，为何她老是想要干预纪默默的个人情感问题。一切就在她犹豫且泛着嘀咕的时候，城市中心的另外一端，几辆轿车驶出了万辉集团成都公司，汽车快速驶过城中心，转而上了机场快速通道。为首的一辆轿车，里面的虎墨腾阴沉着脸，显得忧心忡忡，因为他刚刚接到来自于北京的通知，要他立即赶到总部有重要事情需要商议，随后虎墨腾不得不提前几日，草率地下了决定，立即赶到北京谋求后路。

        机场快速通道，正如快速二字，都预示着时间在这里正被慢慢缩减，虎墨腾望着窗外，倏忽闪过的影像快得还未停留影像，便已转眼消失。之后，一直沉默的小吴从副驾座位转身答话，他的答话更加让阴沉的虎墨腾脸色更加难看。

        “虎总，南华贸易看来也已行动，侯家塘也会在下周离开成都，赶往上海参加南华房产投标股权会，另外他们集团内部也会换血清理，弄什么股权界定。”

        虎墨腾并未开口，直到小吴再次开口阐述问题：“看来，南华集团内部也出了严重的股权矛盾，这样刚好能让虎总你有充足的时间备战北京，至于成都这边的问题，我会秉承虎总你下达的指令，严格遵守。”

        虎墨腾阴沉着脸，做了一个简单潦草地答复。

        “你只要做好一条，不能贸然与南华贸易任何一个人来往，至于孙黑子，你就要更加留心，他久经**，心机深，你看不清楚就最好碰都不能碰……”

        也许小吴说这话的时候，他明显忽略了一个简单但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侯家塘一直躺在医院，为何能在下周徒然地离开成都，迎战上海那样的暗战。虎墨腾并未提出质疑，依然阴沉着脸，协同灰蒙蒙的天空迅速驶往双流国际机场。

        同一片天幕下，那明显失落的表情让辛璐倍感不爽，她知道纪默默面对爱情是一张白纸，稍有琢染便能玉石成器。文心也知道，她也看出辛璐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背后，已经遮掩不住日见膨胀的爱慕，只是她没有料到，辛璐会利用她自己的地位将纪默默束缚起来，进而慢慢的日渐生情。对，文心猜错了，也许连莫凯龙最初的想法也错了，辛璐之所以会欣然同意纪默默作为自己的贴身保镖，完全出自于打击报复，可她内心现在又觉得，也是她看到纪默默独自流泪的时候，她原本预谋好得报复计划开始摇摇欲坠。或许她也未能明白，从那张稚嫩善良脸蛋儿的背后，留下来的泪是何种含义。

        所谓“当局者迷”也正是如此。

        文心失落的同时，嘴上只能刻意且勉强发出的声音也只是简单的那么一句。哦，是吗。别无他言，她知道，继续说下去，内心不愿面对的现实会毫无遮掩的暴露给辛璐，而辛璐一定会嗤之以鼻。之后，她面对未能谈完的话题也只是向纪默默做了潦草地交代。纪默默知道了，文心是要他帮忙联系彭坦，他欣然同意，文心走了，带着尴尬和失落走了，留下的是仍然未能解决的疑惑和阴霾。

        辛璐成了赢家，她心情无比雀跃。之后，她强迫纪默默陪着她到了公墓。到达公墓的那个时刻，一架前往北京的航班轰鸣着飞过公墓上空。

        纪默默知道，辛璐到公墓为了什么。

        作别昨天，面对现实，憧憬未来。

        大朗福寿园。

        公墓暗含悲伤之意，恰巧天公作美，正巧赶在辛璐到达墓地之前，尽然毫无征兆般飘起雨花。

        几乎没有风，雨花轻盈而优美地飘下，没有多久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像是挥不断的泪水，欲断不断。四周很安静，在一片苍茫无尽的墓群中，一座墓前的两个人影尤为突出。辛璐裹着单薄的衣衫默然伫立，许是悲伤，许是睹物思人，抑或衣衫过于单薄，她的身体微微有些瑟缩。雨花静静地飘着，站在旁边的纪默默看着辛璐眼中饱含的热泪，他并未开口，只是不愿看到辛璐那张漂亮脸蛋流下悲恸的泪水，而后，他将外套无声无息地披在辛璐肩上，随后便不在行动，继续盯着那个墓碑上青春活力的面容。终于，辛璐止住颤抖，把手里一直捧着的百合放在墓前，又摸了摸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只此一瞬，那努力克制许久的哭声连同泪水一并释放。辛璐歪扭着坐在地上，眼泪一滴滴坠落，纪默默已经分辨不出，那些是雨滴，那些是泪滴。纪默默听出来了，辛璐涕泪横流，可嘴中也在含糊不清地表达着悲恸的语调，那种语调也将纪默默感染。

        “……萧然，你从来就没有听过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唯一的一次，却是那样悲壮，我后悔了，你能不能不听那句……我没有说过那句……你知道，我爱你，你那样对我我也无法忘记你……”

        就这样，纪默默一直默然注视着辛璐和墓碑上那张遗像，直到时间将她们一起吞没。他和萧然聊聊几次的见面，总是伴随着打斗，他们争斗的焦点，也是这个外表强悍而内心柔弱的女人。萧然和他说过，他曾经的确爱着辛璐，可面对薇薇的温柔和听话，他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那是一番远大而意义深长的人生征途，是他通往成功的快速捷径，萧然选择了薇薇，可上天却抛弃了萧然。这是一个可悲的现实，她让辛璐和薇薇都失去了她们深爱的男人。

        失去的还不止爱情，还有彭坦的消息。

        对，没有人知道彭坦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彭坦和杜成一起去了一品堂，饭还没吃完，杜成接到公司电话和彭坦说了几句劝慰的话后就离开了，走之前杜成还给了彭坦一些钱，要他买点衣服和吃些有营养的东西。杜成走后，彭坦也随即走了，他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学校，而是先去了一趟老城区那栋老旧阁楼，可纪默默并未在家，随后，他伴随黑夜的陪伴，渐渐淹没在黑暗中。

        雨花渐小，阴云散开。

        辛璐走出公墓的门口，阴凉的寒意夹杂瑟风鼓鼓而来，跟在背后的纪默默一直保持固有的沉默，可他怏怏走着的时候，辛璐却突然停在了公墓门口不远的地方，侧身回望。

        纪默默同样停下转身探望，远处色尽苍茫，朦胧雾霭，显得与世无争肃穆非常。近处，纪默默看见一辆黑色奥迪庄严般驶入公墓，也许辛璐太过出神，她并未注意从身边驶过的轿车。也许这片色尽苍茫让她几多浮想，她想到了那个身处公墓中那座弹丸静谧之地，里面有个曾经她爱得如痴如醉，几经缠绵的男人。关于这个男人，公墓陵园内的林荫道上，雨未停歇的滴答声沐浴着树荫汇聚成的雨滴，雨滴穿透林荫，那种景象倒颇有一些江南小调的韵味。一个表情严肃的男人撑着伞，替伞下的女人遮风挡雨，从伞下女人的表情看以看出，她的表情明显过多饱含着悲伤。纪默默看到，那个女人前进的方向正是萧然安详的墓地，他看见，那个女人在萧然的墓前伫立良久，纪默默也猜到那个女人显然是发现了那束百合，因为他看见那个女人用手扔掉了百合，而是将自己带来的花卉重新摆放，纪默默则因女人的出现满腹狐疑。他看看还在凝视的辛璐，又转过头来。看看远处墓地那个女人有些臃肿的身体，令他不由若有所思。辛璐驱车离开了墓地。可墓地那个臃肿的女人并未停留多久，她显然对于辛璐的出现心怀芥蒂，甚至厌恶至极。于是，这个女人便急匆匆告别了萧然，她马上命令和她一同前来的司机加紧马力，她想要追上刚刚未走多久的辛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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